“咚”的一聲巨響,孟起連人帶椅子往後倒下,重重砸在地上,原本喧囂的教室也隨著這聲巨響霎時變得寂靜,全班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朝孟起處看來。

下一秒,爆發出一陣鬨笑。

“睡迷糊了?做噩夢了?”宋雨霖掩嘴輕笑,起身走到朝孟起身邊,並伸出手。

孟起聽著周圍的笑聲,看著宋雨霖伸出的手,他沒急著起身,忽然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恍惚感,只覺得還是現實世界好,同時心中也起了疑惑:“這次怎麼沒有到那個女人那裡,反倒是直接醒了?”

“還不起?想什麼呢?腦子摔壞了?”宋雨霖看著在地上躺的四仰八叉的孟起,蹲身輕拍一下他的腦袋,提醒著。

這時坐在第一排的李耀吉已經跑了過來,一臉嚴肅的用誇張語氣說道:“老孟啊,是不是哪摔著了啊,我送你去醫務室吧!”說話間他已經扶上孟起的手臂,準備強行把孟起拉起來。看他的架勢,有種要把孟起扭送到醫務室的感覺。

“去去去!啥事都沒有,別想著借送我去醫務室的名義開溜。”孟起拍開李耀吉的手,笑罵道。

李耀吉的表情依舊保持嚴肅,一本正經的胡說著:“後腦著地可不是開玩笑的,萬一有啥後遺症,摔傻了、癱瘓了,你讓宋雨霖以後咋辦?照顧你一輩子啊!走走走,快去醫務室……。不對,應該得去醫院,我馬上打車!”

“你說什麼?”聽著李耀吉口無遮攔的胡說八道,宋雨霖臉色燃起紅霞,轉而咬牙切齒威脅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

班級裡歡樂的氛圍便在這打鬧聲中變的更濃,盡顯青年們獨有的活力。同時沖淡了孟起在夢裡感受到的壓抑和驚悚。

當緊繃的神經變得鬆弛,自然會感受到身體細微的變化。孟起只覺胸口有些異樣,似剛被抓了一下,有些癢、又有些刺痛,於是掀開校服和內裡的短袖。

眼前的一幕讓孟起自已和身邊的宋雨霖、李耀吉都有些驚愕。只見一道像是被貓抓的傷痕從孟起右肩處一直拉到左腰,傷口雖然不深,卻也滲出了顆顆血珠,有些觸目驚心。

“啥時候被抓到的?”李耀吉看著傷口,率先開口詢問,語氣依舊那麼漫不經心,沒當回事兒。

孟起聞聲,未急著回答,他心裡的疑惑再起:“這傷口必然和我在夢裡挨的那刀有關,可以前夢裡的發生的事,從來也沒影響過現實的我啊……,難道是因為我接受了強化嗎?看來我對‘迴夢’的瞭解,連皮毛都不算,下次見到那女人,一定要問清楚。”

無意義的焦慮只會帶來更大的恐懼,孟起從地上爬起,整理好衣服,擺正椅子,重新坐好,看宋雨霖沒說話,但眼裡盡是擔憂,便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出言寬慰道:“放心吧!沒事兒的。不痛,多半是剛才睡迷糊了,摔倒時不知道在哪划著了。”

宋雨霖卻若有所思,也沒追問,幫孟起撣去校服上的塵土,道:“嗯,有什麼一定要告訴我。”

“你們感情真好……。”李耀吉見藉故逃課不成,也不再糾纏,用極小的聲音嘀咕一句,回到自已在講臺旁第一排的特殊座位。

整個班級很快也就平靜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裝模作樣的進行早讀。牆上的掛鐘的時針已經快到“8”的位置,估摸著也是班主任該來的時候了,畢竟誰也不想在那個看似溫柔如水,實則脾氣暴躁的中年女人面前當出頭鳥,就連被稱為班級裡最皮的李耀吉都一本正經的開始讀書了,聲音還挺洪亮。

經歷了一個短暫而恐怖的夢,加上摔倒在地引起的騷動,孟起這會兒也清醒了,完全沒了睡意,便拿出紙筆,整理自已的思路。

時間剛到8點,班主任特有的高跟鞋踩地聲音從遠到近,準點出現在教室外。本以為今天也和往常一樣,是高三學生們普通的一天,在裝作在認真早讀的樣子裡度過,可不知誰發出的了一聲“哇”,惹得班裡眾人都把“專心致志”的目光從課本挪開,連孟起也不例外。

今天班主任身後跟著一個少女,所有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鎖定在少女身上。

她步態輕盈,其形靈動似蔽月輕雲、其姿優雅似出波芙蕖,錦發垂肩難掩凝脂秀項,蛾眉若削綴飾清水明眸,丹唇滿潤輕蓋皓白玉齒,雖著的是平平無奇的校服,卻有仙子出塵之意。雖不施粉黛,其容貌卻猶如渾然天成的自然瑰景,任何人為之舉都是畫蛇添足,只會破壞絕美之感。

若先前孟起夢中出現的女鬼可用凡人能想象出的“驚豔世無雙”來形容給的話,此刻這位即將走到講臺上的少女,就只能以“驚為天人”的形容了,甚至班裡不少女生都看出神了。

班主任在講臺上站定,看著班裡學生的反映,想到自已今早第一次見到少女時也是如此震驚,嘴角微微上揚,攜手少女,讓其站在講臺正中,郎聲道:“各位同學,她是我們的新同學,安苒,給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吧。”

安苒平靜的有些冷冽的目光在班級所有人身上流轉,注視每個人的時間都未超過一秒,而後淡定且簡短地說道:“我是安苒,請多指教。”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停止了。

下一秒,男生們震天的歡呼響徹整個教學樓。

“我就說,我選理科是對的!”

“文科班的再說我們是‘羅漢班’!找不出美女的話!就讓她們親自來我們班看看!”

班級裡嘰嘰喳喳的吵個不停,有感慨的、有激動的、有亢奮的、有臉紅的、甚至還有一個男生直接把身邊的同桌一腳踹開,轉而對著安苒高呼:“同學,坐我旁邊吧!”,可謂亂的不行。

孟起從初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後,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暗歎了一句“太美了!”,也沒有向那些亢奮的男同學一樣,火急火燎的就想貼上去,這姑娘眼神清冷,必是座冰山,距高三畢業只有8個月了,誰知道畢業以後還會不會再見?與其把時間浪費在人際關係上,倒不如思考更重要的事,於是繼續在紙上寫寫畫畫。

宋雨霖側身轉過來,見他認認真真在紙上寫著非常潦草的字,想細看了一下內容,只能隱約辨認出“結”、“見到”、“強”、“條件”這幾個詞,她很清楚孟起思考事情的時候喜歡用寫在紙上的方式整理邏輯,也懶得去過問,反倒是調笑道:“不去認識認識新同學嗎?你看耀吉,坐那眼睛都看直了。”

孟起聞聲,看了眼坐在特殊座位的李耀吉,接話應道:“我社恐,不行嗎?”

“行行行,你社恐,你說的都對,也不怕將來找不著物件。”雨霖見孟起滿不在乎的態度,敷衍了一句,“勸傻子果然還是我的問題。”

“傻子說誰呢?”

“傻子說……!”雨霖突然就止住聲,曾在這裡吃過不少虧,於是趕緊換了個話題說道,“不打算去看看心理醫生?”

孟起斷然回絕。

“哎,你啊……。”

雨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這時班主任見大家都還在瘋狂的抒發青春的躁動,眼看就有些控制不住了,於是搖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轉頭對安苒說道:“安同學,選一個座位吧!”

安苒指向了最後一排靠窗的空位,禮貌地說道:“就那吧!”,說完話便徑直朝那個座位走去。

那座位前的靦腆少年臉上瞬間燃起一片紅霞!

“好了,介紹新同學就先告一段落,耀吉,你現在找個男生和你一起幫新同學領課本和資料。各科科代表,把今天收齊的作業送老師辦公室,其他同學繼續早讀。”,班主任一邊雷厲風行的安排事情,一邊坐在講臺上開始監督大家的早讀。

李耀吉聽到班主任讓自已給新同學領書,心中那可是一萬個願意,馬上站起來對著孟起就是一聲吼:“老孟,走,領課本。”

孟起看了眼瘋狂對自已使眼色的李耀吉,無奈起身。正巧此時安苒從他身邊經過,一股似在深山古林裡千凝百結的幽幽香氣隨風流轉,聞起來直叫人心曠神怡。孟起禮貌的側身讓行,才發現安苒選的座位就在他左後方。孟起記得之前那個座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眼鏡姑娘,也不知什麼原因,從開學起突然就沒來了。

同孟起離開教室時,李耀吉都還挺正常的,可剛走到樓梯口,他立刻就換了副嘴臉,興奮地說道:“看見那新同學了吧!太好看了!”

孟起有些無語的回答:“是挺好看的,所以呢?你要變成腦殘粉嗎?”

“怎麼可能!”李耀吉義正言辭的反駁道,“我要當舔狗!”

孟起聽聞,頓時啞然。

“你怎麼不說話了?”,下到一樓,李耀吉見孟起一直保持沉默,又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孟起實在有些無語,對於這個隨時滿口胡話,難辨真假的李耀吉,只能拍拍他的肩,道了聲:“加油!”

去教務處的過程中,李耀吉不停的唸叨著要如何當“舔狗”,如何去營造浪漫機會追求自已的幸福之類的云云,孟起都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直到領了課本回到教室門前,都還在喋喋不休,可一進教室又立馬換成謙謙君子形象,把課本和資料交給安苒時,說話不僅非常有禮貌,臉上還帶著羞澀的微紅。

可安苒只是道了聲“謝謝”,便無下文了。

整一上午的所有課間,幾乎班裡半數以上的男生都去找過安苒,試圖求個聯絡方式,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原因竟是她根本不使用手機,於是零花錢多的男同學已然著手於送她一款最新型的手機了。

到了下午,本班去搭訕的少了很多,反倒是經過午休這段時間的發酵,外班慕名而來只為一睹安苒芳容的男生變多了,這讓班級有了從未有過的熱鬧。

不過結果和孟起預期的差不多,安苒果然是一個冰山美人,同人說話幾乎不超過三句,送來的東西也是根本不收,遇到強行放下東西就走的,她也會直接將東西放在班裡失物招領處。這種冷漠的態度擋去不少騷擾的同時,自然也是讓某些心胸狹窄的同學感到非常不爽,只怕以後的日子會不得安寧了。

時間轉眼到了放學,宋雨霖收好揹包,轉身對孟起說道:“一會兒回家吃飯,今天我媽做了你愛吃的土豆燒排骨。”

孟起聽到“土豆燒排骨”,眼睛頓時閃出光芒,連聲答應,立即擱淺了放學後瞭解現在身體到達什麼強度的計劃,轉而把時間定在晚飯後,隨即就準備和宋雨霖一起離開。臨走時,經歷了一天人山人海的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下意識看向安苒座位,原來那少女不知何時已經悄然離開,只有嶄新的課本還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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