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時光是無限的,美好卻是有限的。就像那一年,在層林疊翠的一泓清水中央,升起一臺墨亭,名曰“水雲間”。孤亭輕落於夏日池塘,背倚著天上落石,聆聽水流叮咚,泛起層層漣漪。人立在亭間,被薄荷香氣籠罩,浸透清涼,只輕聲一嗽,驚走蜻蜓無數。或葉上、或水旁、或花下,有時盤繞搔首淺唱,有時穿梭蠻腰低吟。此刻,又有些許遺憾,何以無風?那荷田葉葉,一層疊著一層,此起彼伏,宛若波濤。若是清風徐來,即成洶湧之勢,必然很是壯觀。葉子大且挺拔,像一把把碧傘,又像一捧捧玉碗。個個爭高恐低,碎黃的丟在腳下,任憑魚蟲嬉戲,伸出來的必是最美的、最完整的。菡萏則被攬在懷裡,不忍露出。半黃了的葉子蜷縮著,像是哭訴的婦人,美貌不在,恐被人打下,低下頭枯等著殘身到盡頭。這時,黛玉倚舟而來,吟得那句:“留得殘荷聽雨聲。”聲音悠揚飄逸,久久迴盪。正在神往,她竟“噗哧”一笑,沒入荷田不見了。

爾東化從夢中醒來,有股莫名的激動湧上心頭,呆看了一會掛曆,隨即長嘆一聲:“要放寒假了。”想到自己將伶仃獨守校園,原居不能歸,父母不可認,時空無所越,知己無所聊,深覺此年委實難度。唯一的收穫,則是在辦公室的最後一天,不經意聽到的兩則新聞:其一兩個老師竊竊私語,“真不得了,五門只丟了七分,一中的材料”;其二胡老師始終抱怨,二班本次期終的語文普遍考的不好,多數落在作文審題方面。

稀裡糊塗的日子匆匆而過,不留一絲痕跡。開學的日子又很快來到,這也許是爾老師最開心的時刻。看著燦爛而又熟悉的面孔,居然有種想哭的感覺。不為了別的,只為那份久違的純真。他(她)們將羞澀化作相互推搡、繞行躲藏和頷首低眉,以各種形式表現出同一副笑容。

新的學期,爾東化主動做起三件事。第一,向葉婷婷表達了祝賀,這次終考成績令人驚豔,未來可期。第二,指出語文成績群滅的原因,就是作文平時不練習,全靠臨陣磨槍現編造,強拼硬湊屁不是。第三,要求每人寫下每天所看所想,五十字以內,詞句不許重複。

同學們嚎聲一片,鬼子六肥膽失控,開口抱怨:“歷史老師給我們佈置語文作業,事出反常必有妖!”引得一陣謔笑,課堂亂哄哄的。

爾老師面不改色:“你可以不做,我也不檢查這項作業。相信我就照我說的去做,半年之內提升不了你們的作文成績,我在所有同學面前道歉。”此話一出,整個班級都沸騰起來,就像季節交換般熱度飆升,轉眼便已來到初夏時節。

那時候,課間零食是消磨時光的重要物品,最受歡迎的就是“幸運”牌泡麵。鬼子六掏出一袋,將佐料撒在裡面,揉碎了晃了幾晃。趁數學董老師轉身之際,往後一亮,眼角揚了又揚。大家險些樂出聲來。

正得意之時,講臺上傳來一聲:“馬嵬,你在搞‘哼個’東西?人要臉樹要皮!不認真聽課,整天嬉皮魍魎的。”

鬼子趕緊縮成一堆,頭也不敢抬一下,生怕被叫起來。“幸運”一但被收走,這頓饑荒就得鬧上半個月。

風聲稍歇,鬼子便不顧一切把嘴塞滿嚼起來。田共戟從後面蹬了他一腳,鬼子六立馬明白,趕緊倒在手心裡遞過來,分給了後面的田共戟和成華。

成華吃了兩口,扭頭一瞧,見顏舞瑛和穆子蓁正笑著看向這邊。心中一動,又蹬了蹬鬼子,討來一掌碎面。看準時機,硬塞給了顏舞瑛。

顏舞瑛推沒推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便準備分給穆子蓁。

穆子蓁一臉嫌棄,纖手搖個不停,只見她笑斷了氣,嗲嗲的小聲說:“剛看見他們在手心裡舔呀舔的,哎喲~面上面全是他們的口水,我才不吃呢!”顏舞瑛一聽,像是硌了牙似的,將碎面扔進桌肚裡,與穆子蓁笑作了一團。

成華一皺眉,欲“興師問罪”,見顏舞瑛一味地笑,便又怒向穆子蓁。

穆子蓁全然不理會,眼睛直直地盯著黑板。成華越發嘚瑟起來,準備起身去拉扯穆子。

誰料,又一聲斷喝襲來:“上課時間,你們到底在搞什麼?人要臉樹要皮!”

成華頓時老實起來,用書擋著臉假裝若無其事。餘光瞥向穆子蓁,她也正用書擋著臉,惟妙惟肖地學著:“人要臉,樹要皮!”

每次放學後,鬼子六總會帶著幾個“跟班”,聽說是去到大塘梗上,那裡有三五處魚塘,和一望無際的農田。趁著天黑之前,可以盡情撒野,什麼放火、抽菸、偷菜,或者撿石塊扔過路的同學,相互追逐打鬧,無“惡”不作。

這天,早自習剛結束,教室裡亂哄哄的。有的抄作業,有的看書,有的閒扯搞怪……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都窩在教室裡面,幾乎沒人出去。

成華正準備找瑛和蓁胡扯。突然,從外面閃進來一個漂亮的女孩。原來是隔壁班的冷文君,她大步流星走上講臺,環顧了一圈,突然喊道:“成華,你給我出來。我找你有事!”說完,轉身出了教室。教室裡的每個人像是被點了靜止穴一樣,安靜異常。成華又驚又喜又羞,衝著周圍呵呵傻樂。

“晚上不看釣魚了,鬼子說一起偷黃瓜。嘻嘻!”冷文君湊到成華的耳邊,“去不去?”

鬼子偷偷在身後擠了進來,在兩人之間吹了一口氣,呵呵笑道:“怎樣?華子可敢去?大坤和瘋子都去,耗子膽小不敢去。”

成華回頭佯怒道:“就知道是你出的鬼主意,”只見大家滿臉期待,“去,怎麼不敢?”也不知道是一時衝動,還是想在女生面前表現勇敢。

“有種中午就去!”鬼子叫囂著。

“好。”大坤和瘋子也湊了過來,幾個人商量定,便各自回教室。

幾個人中午回去草草吃完了飯,便由四個方向聚集過來。鬼子先指著前面的一塊黃瓜地,低聲說:“就是那裡。我每天中午從這過,這個點基本沒人,”他“嗖”的從書包裡取出個袋子,手一揮,“出發!”

“等會,我們幾個得分一下工。”成華壓低了聲音。

“對。要分工。”

“怎麼分工?”

幾個人在那裡七嘴八舌,誰也沒個主意。冷文君則耐不住性子,插了一句:“你們下去,我幫你們看著。”

幾人一聽,啥話也不說了,便移到埂子上慢慢坐了下來,四周張望,見沒啥動靜,順著坡往地裡滑去。除了瘋子仍揹著書包,其餘書包都由冷文君看著,並不停地四下裡打探。

種黃瓜的地一般比較疏鬆,腳一沾上,便是一鞋的泥。成華和鬼子順的是一條道,他們蹲下低著頭,憑藉瓜架枝葉做掩護,就像“武大郎”挪步似的,小心翼翼扯著墜在架子下的黃瓜。兩個人彆扭的模樣,把看著的冷文君笑個不行。不一會功夫,鬼子的袋子就已經裝滿,也不顧歪瓜裂棗,一概收下。另一邊道上,大坤和瘋子嘻嘻哈哈的邊採邊鬧,黃瓜沒扯下幾根,倒把架子弄壞了幾處。這一動靜不得了,只聽見不遠處有人邊跑邊喊:“哪家的俠們,偷我家黃瓜?哎呀!嘖~嘖~嘖~都站著,別跑!”他這一喊,全村的狗都跟著叫起來。

慌得冷文君抄起幾人的書包,邊跳邊喊:“來人了,快跑。”

成華和鬼子的反應最快,抱起袋子撒腿就往坡上衝去,滿腳的泥甩得四處亂濺。大坤也丟了手裡的黃瓜,幾個箭步登上坡來,嘴裡“嗞哇”亂叫。三個人最先跑上去與冷文君會合,成華在左邊邊跑邊伸手要書包:“快給我,不然你跑不動。”鬼子也從右邊插出,喘著氣也喊:“快,給我。你個丫頭跑不動。”

冷文君左右同時遞出書包:“接好了!”說著,就像四百米接力賽似的,兩個男生向內斜看的眼神整齊聚焦到了中心,接過書包頭也不回地狂奔。

大坤的速度最快,早衝到前面去了。一不留神被泥帶丟了一隻鞋,也顧不上回去撿,一瘸一拐的仍然保持著冠軍。

當四個人跑回最高點,驚魂未定,卻發現瘋子沒跟過來,都想:“糟了!”

原來,瘋子比較胖,鞋上沾滿泥加重了“底盤”,阻力變大,兼之又背了個書包“超載”,爬坡時像“掛著倒檔”似的往回溜,正被追來的農民大叔逮個正著。

瘋子被掐著後脖,農民大叔嘴裡呵斥著什麼“哈家的”、“俠們講稿”、“哈個學校的”等話。那人的聲音迴盪在田野上空,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漸漸的也就沒了聲音。瘋子不住地朝這邊看了又看,那眼神既期待又絕望。

“怎麼辦?瘋子被他帶走了,我們得去救他。”鬼子像是在問自己。大家都保持著沉默,一個個蔫了似的坐在地上。

大坤搖了搖頭,一伸舌頭:“怎麼救?一村子都是人,我們進去不一起被打死?”

成華這時也說道:“嗯。我們得把瘋子救回來,被打就被打吧,沒啥大不了的。”鬼子站了起來,向前挪了一步,回頭說:“大坤,你們在這等著。如果我和華子沒回來,趕緊回學校報信。”

說完,毅然朝前走去。兩個身影昂首挺胸,像極了電影裡準備就義的勇士。

過了一會,從菜地裡跑來一個人,邊跑邊笑,一看正是瘋子。他們跳到梗下,趕緊迎了上去。

“你是怎麼回來的?”冷文君問著。

“那農民大叔見我還小,就問我‘下次可敢偷了’,我說‘不敢了’,他還問我是哪個學校的,我就告訴他了。他看我身上也沒黃瓜,就放我回來了。在路上正好碰到華子和鬼子,手上還拿著兩根長竹竿,準備來打架哩!”瘋子語無倫次的說著,拍拍胸脯,“真是嚇死我了。”說完,大家一齊笑起來,大坤和瘋子的肚子在不停地抖動。

一場虛驚之後,收穫頗豐。幾人分完那袋黃瓜,各自揹著書包朝學校走去。

據說,在異性面前,男生的表現慾望是明顯的。此種表現,通常又分為兩種情況——女生只在自己喜歡的男生面前,若隱若現著自己的行為;男生則不同,只要有女生的地方,都會有強烈的表現行為。

課間,前面的鬼子每趁老師背身寫字時,就低頭啃一口黃瓜,惹得後面的人一陣偷笑。

成華也將洗過的黃瓜撇成兩段,遞向了鄰坐的瑛和蓁,並望著蓁逗樂說:“這是我冒著生命危險為你賊來的,吃吧。”

“嘻嘻,狗屎!你是為冷文君賊的吧,別送錯了人,有人要吃醋了。”說完,指了指講臺,便不說話了。

瑛接過了黃瓜,邊吃邊笑。

成華尷尬一笑,收回了另一半啃了起來,嘴裡發出的聲音,逗得後面一排不住地笑。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大家總是無精打采的。唯獨寫字課上練習毛筆,恰又是爾老師坐堂,大家都很喜歡。他們可以隨意走動,相互討教,墨空了藉藉墨汁,筆禿了藉藉毛筆,由此趁機戳戳搗搗、嘻嘻鬧鬧。

顏舞瑛的辮子很長,有時馬尾有時麻花,牛仔揹帶裙,特顯其“偉岸”。她總是笑,大大的眼睛含著光,在她的世界裡,快樂是唯一主題。

鬼子六似乎也看透了這一層,想方設法地“惹”她生氣。他發現顏舞瑛正著急四處找尋墨汁,便不懷好意地遞給成華一瓶——分明是從某個角落拿來的,鬼子“嗅”了一下,“嘔”了半天。田共戟知曉一切,“好戲”還未開始,便繃不住一個勁的笑。

成華樂得獻個殷勤,綿綿地叫了聲“瑛”,剛想遞過去。穆子蓁叫住瑛,忙說:“別拿,他們害你呢!”

穆子蓁嘀咕了兩句,顏舞瑛誤以為成華作的怪,不知從哪裡摸來一把水槍,衝著成華就是一頓掃射。

“怎麼了嘛?”成華仍矇在鼓裡。

瑛佯裝生氣地指著墨汁瓶:“怎麼了?你自己多聞幾下,我就告訴你怎麼了。”

成華不知底細,湊上去狠狠地“嗅”了一下,那股只有十八層地獄裡才有的味道,燻得把自己絆倒在牆角落直噦,恨不得撕開了吐個乾淨。

模糊的視線裡看見顏舞瑛笑彎了腰,捂著額頭直喊“活該”。田共戟笑得躺在凳子上,說不出話來。鬼子六一臉錯愕,都付笑談中。穆子蓁猶抱蘭蕊半遮面,回眸笑得肚子疼。

成華回到座位,指著鬼子六就是一頓暗罵。鬼子自知理虧,更不甘計劃落空,不免又生一計。指著桌肚子裡的一把水槍,悄悄地說:“都怪穆子壞了事,還唆使著瑛用水呲你。我這也有一把水槍,下了課你拿去給她搞個突然襲擊。嘿嘿~”

田共戟把鬼子六一推,說:“別害人了!”可惜成華沒聽懂,卻暗暗發誓要“報仇”。

中午放學鈴聲一響,穆子蓁拎著書包正準備離開,冷不防成華搶先將鬼子六的水槍奪來,二話不說,對準穆子蓁就呲了三下。與此同時,只聽田共戟“唉”的一聲長嘯,立刻捂住臉不敢看了;鬼子六雖然喊了一句“逗你玩的”,但為時已晚。

穆子蓁下意識的用手一檔,幾個女生圍著看去,都驚叫起來。

至於成華,上一秒正自得意,下一秒便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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