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竹悟一腳踩爛燃燒著的廢棄裝置,說道:

“怎麼說,這個自稱鴉的人,說「天道」裡有人策劃發動咒術戰爭,這點可靠麼?”

【“應當可靠,「天道」中那些個‘中流砥柱’,做出什麼都不奇怪。”

“以前為「天道」斂財,攫取民脂民膏,自已也撈到不少好處,只是留下很多大窟窿,現在為了補上這些個窟窿,早已做出不少腌臢之事,再做出什麼出格之事,倒也不足為奇。”

“得到的好處想讓人吐回來,勢必不可能,只是這些好處同時也是把柄,水至清則無魚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有人辦事。”

“但因此也就只能忠於一片天,稍有不慎,這些曾經的「好處」,也能成為罪證,你看這「積木籠」裡,多的是這樣的人。”

“而這片天,就是全宰煥,對他一人負責即可,至於那些身處水深火熱的人,又與他的座上賓何干?”

“凡事都得有個度,聯合「甲骨文」發動咒術戰爭,算得上是裡通外敵的反叛之舉了。”】荀良錯說到。

五竹悟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既然知道有叛徒,那把他們揪出來,殺幾個以儆效尤。”

“不必,事已至此,不說還不知具體是誰在密謀,就是死幾個人,恐怕「甲骨文」也不會收手,畢竟那是他們一直以來的計劃,還不如留著,難保有朝一日能有利用價值。”

五竹悟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

『迎面走來的你讓我如此蠢蠢欲動,這種感覺我從未有cause I got……』

「咚」

在五竹悟的一臉黑線中,荀良錯關閉了這個鬧鐘。

“沒想到,你也是一名黑粉。”

“你想多了;

幹這種事有什麼好處;

麻煩你理智一點。”

【好厲害的藏頭詩】五竹悟在心中默默稱讚,短短几句話竟然暗藏玄雞。

“到點了。”荀良錯說完走出了「聽風閣」。

“喂,去哪啊?”

“餵食。”

“喂什麼玩意,餵雞嗎。”

五竹悟跟著荀良錯,拐了幾個彎,到了一座糧倉;

在糧倉中改造出一個的3米見方,高米的場地,在裡邊養著許多白鼠;

“這個是……”

“人類社會實驗。”

“人類社會?幹嘛用老鼠。”

“雖然個體差異看起來很大,但實際上,老鼠跟人的基因有80%的相似程度,而且它們的繁殖能力和生命週期,在有限的時間內,能提供更多的參考價值。”

荀良錯說著,邊像往常一樣給老鼠投餵。

“好吧,你大費周章的,整這些幹什麼。”

“你知道,生物在什麼情況下會停止繁衍麼?”

“嗯......”五竹悟思索了一會,說道:“缺乏生存所需的必要條件吧。”

“沒錯,但在這裡,我滿足了老鼠一切生存所需的條件,可它們卻還是停止了繁衍,其原因在哪?”

“鬼知道呢,我他媽又不是老鼠。”

“我想是這裡的社會化所致,佔據初始優勢的大家族老鼠們,不斷蠶食有限的資源,最終過度集中,導致秩序崩潰,就和人類社會一樣。”

五竹悟趴伏到場地的矮圍牆上,看著裡邊的老鼠,說道:“這裡還能有什麼資源,吃的喝的,甚至築巢用的材料,不都是你無限供應的麼?”

“你再看看裡面那些空著的區域。”

五竹悟看到,在這個還算寬裕的空間內,大多數老鼠卻似乎被迫擠在一起,不願去空地那裡。

“是有很多空著的地方,怎麼了。”

【“那就是大家族老鼠們佔領的空間資源,除此之外,還有繁殖資源。”荀良錯說道:“繁殖資源和空間資源一樣,哪怕大家族的老鼠們多得住不過來,他們也不會大發慈悲把空間讓給其他老鼠居住。”

“大家族的老鼠們憑藉著家族勢力,搶佔著更大的領土,擁有了更多的繁殖資源,由於公鼠繁育後代幾乎不需要任何代價,所以它們會逼迫儘可能多的母鼠們為自已繁衍後代。”

“甚至還會咬死已經出生的幼崽,提前結束哺乳期來為自已生育。”

“而母鼠們在面對公鼠的求愛時,會發怒恐嚇對方,把它們趕走,對於已經出生的幼崽,則會透過棄養來反抗。”

“此消彼長,自五個月前誕生了最後一隻小鼠後,就再也沒有新生命誕生了。”】

“所以呢?這說明什麼。”

“就像今天的「樂土」和「業火」兩座城邦,城市越發展,人際關係被拉得越開,人們不再需要彼此,以至人口頹勢盡顯。”

“害,這畢竟是老鼠嘛,人是有智商的,可不會按這個實驗的結果進行。”五竹悟說到。

“這恰恰是問題所在。”荀良錯反駁到。

“怎麼說。”

【“在衣食無憂和高度社會化的環境中,老鼠很可能誕生了‘自我’的意識。”

“當不再為生計發愁,便有了更多的時間思考,而思考的結果就是‘自我’認知的覺醒,可以說,這是老鼠們思想上的進化。”

“只是由於出生時就決定了自已所在的階層,讓它們逐漸意識到,自已無論如何也無法獲得空間資源,也難以獲得繁殖資源,與其承受母鼠們的憤怒和大家族的欺壓,不如集體擺爛。”

“與我們現在所說,工作和生活兩方面的躺平並無二致。”

“思想的「進化」和「自身階層」的矛盾不斷衝擊,最終反而讓這種進化演變成了行為上的沉淪。”

“你看那些各自為政的小鼠,可不是你看到的時候剛好在梳理毛髮,而是一直如此,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在那自顧自的舔毛,其他啥也不幹,這就是所謂「行為沉淪」。”

“好比現在的人,一有時間只想自已一個人待著,看影片、看小說、打遊戲,其他諸如社交、運動什麼的,都不想做,這其實也是一種行為沉淪。”

“威脅生命進化的是兩次死亡,精神死亡和肉體死亡。”

“這些「進化」了的老鼠,反而因看透了這裡的規則,只得在不斷行為沉淪中精神死亡。”

“有的人25歲就死了,只不過到85歲才埋,說的正是這般。”

“正如你所言,人是有智商的,所以老鼠的這種「進化」,我們與生俱來。”

“老鼠尚且如此,人更不是隻需要溫飽的生物,還需要精神上的富足。”

“而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有兩個,一是徹底落實社會保障和人性化的工作制,讓人沒有後顧之憂,人們便會自行尋找適合自已的精神富足。”

“二是儘可能的剝削勞動時間,壓榨剩餘價值,讓人無暇顧及其他,用重複的勞動填充精神家園,不僅如此,還要從社會層面,人格層面否定勞動者,讓其認為自已遭遇的不幸,都是自已不努力造成的。”

“前者耗資投入巨大,且對規則制定者毫無益處,後者不僅無需投入,還能在短時間內取得更多即時性的收益,就是挺沒人性的,實則無異於竭澤而漁。”

“不過人嘛,死了再生一批就可以了,反正新生兒又沒有記憶,都不用洗牌,又可以開始新一輪的遊戲了。”】

“難怪這社會設計的遊戲規則,是把人控制在溫飽線上不停奔波忙碌。”五竹悟說道:“不過這樣人就很難被稱之為人了,更像是耕地的牛。”

【“不,人比牛好用多了。”荀良錯說道:“不僅能幹的事比牛多,牛生病了還得給它治,人生病了不用管,他們自已掏錢,搞不好看病花的錢,最終還會流入原本剝削他的人手裡。”

“奮鬥了大半輩子,回過頭髮現什麼都沒體驗過,最後將一生積蓄用於治病救命,因病返貧的人,比比皆是。”】

“畜牲啊……”五竹悟問道:“那你搞這個實驗,有沒有從中想到什麼解決之道。”

【“有,很簡單,也很可悲。”

“它不是一種計策,也不是任何一條法規,這些冠冕堂皇的東西在可以隨意踐踏的權貴面前,毫無意義。”】

“那它是什麼?”

“權貴的良心。”

“哈?”五竹悟原本的期待頃刻化作一聲疑問,又轉為一陣嗤笑:“得,這些老鼠算是白養了,趁早賣給烤竹鼠的吧,做成肉都一樣。”

荀良錯沒有在意五竹悟道嘲諷,而是說道:“先別急著鄙夷這個觀點,這裡邊大有文章。”

“怎麼說。”

【“世界是一架不斷運轉的龐大機器,需要源源不斷的創造力來洗牌。”

“創造力產生了新的東西,資金就有了投入的方向,帶動就業和社會建設發展。”

“而創造力的來源,就是人。”

“不想方設法解決保障問題,反而限制個人發展,人類城邦就沒有創造力,經濟就會因此停滯,停滯便會帶來一系列的問題。”

“顯然,資源過度集中在大家族手裡,人們被生活所困,無法施展個人才華,引起上述問題只是時間問題。”

“試想一下,醫學的天才在送快遞,材料學的人才在打螺絲,有音樂天賦的人沒機會接觸樂器,足球潛力滿滿的少年在修草坪,能夠精準操控咒力的人在精準貼手機膜,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已的天賦在哪。”

“我們根本不缺人才,而是缺發掘人才的路徑,也缺乏讓人才自已閃光的舞臺,所以不管什麼人才,最後都淪為了生活的奴才。”

“相比於人才能培養,我更相信自然的選擇,就比如你,咒術界怎麼也想不到,一個討飯的落難遺孤,能在這麼短時間內,超越那些老傢伙,成長為今日的咒術翹楚。”

“同理可得,只要這些集中的資源重新流入市場,尊重市場的選擇,讓錢去應該去的地方,至少能夠投入社會保障,讓人們沒有後顧之憂,才有機會朝著最適合自已的方向發展,才有機會誕生足以改變領域格局的天才。”

“而這一切的前提,就是資本家的良心,只要有「愛」,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那些勸人向善的宗教能在世界盛行,便是緣由於此。”

“只可惜,我們長久以來的教育都是學習、競爭、奉獻、集體榮譽。”

“而不是怎樣去合作、相互欣賞、求同存異、自我完善。”

“更從未有人去教人怎樣去「愛」,怎樣「被愛」。”

“甚至「愛」這個字,已經在潛移默化的社會暗示中羞於被提及。”

“哪怕我現在用文字表述出來,也只會被人鄙夷說肉麻。”

“殊不知這才是人最高尚的品德,卻被人為的刻意遺忘。”

“一個優秀的城邦,應該讓人在物質得到保障的基礎上,盡情的釋放自已的天性和創造力,讓創造力轉變為生產力,生產力去帶動經濟的良性迴圈。”

“讓絕大多數人被迫成為社會運轉的螺絲釘,顯然是很難做到這點的。”

“我們是人,吃飽飯固然重要,但精神家園的建設,同樣重要。”】

“emmmm……”五竹悟不知說什麼好,隨口回了句:“是吧。”

聽著荀良錯的話,五竹悟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寒意。

他意識到,這個實驗所揭示的並不僅僅是老鼠的問題,更是人類社會需要面對的挑戰。

“五竹悟。”

“啊?”

荀良錯冷不丁地喚其全名,令五竹悟有點錯愕。

“聽說,你終於收了個門徒。”

“訊息還蠻靈的嘛,不過還什麼都沒教呢。”

“好事,萬一你突然暴斃,我好歹還有個能用的人。”

“哇,我謝謝你啊,你可真會未雨綢繆。”

“不過他還什麼都沒學會,所以現在儘量不要讓自已置於太過危險的境地中,只有活下來,才能一起見證時代的變化。”

五竹悟打了個哈欠,說道:“又來了,咒術師這一行,哪有不置於危險中的,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

“嗯,等你把他教得跟你一個水平,你再死也不遲。”

“我日……”五竹悟欲言又止:“不過話說回來,你到底在這裡多久了,這個實驗資料上寫著什麼36個月,也就是說至少已經三年了?”

【“不,這個實驗一開始不是我弄的,我只是後來接手。”荀良錯說道:“實驗資料有很多也是接手的,這已經是他在這裡的第四次實驗了。”

“在很久以前,其實也有人做過這個實驗,並將其命名為「25號宇宙」,因為這個實驗,那個人做了25次,每次最後都差不多是這個結果。”

“幸好,我們是人,有足夠的機會去修正這個結果,「改良派」嘛。”】

“那這是誰搞的。”

“一個叫太史固的老頭子,原也算是一方諸侯,總是公然炮轟全宰煥,被找了個理由,關在這很久了。”

“他人呢?”

荀良錯用眼神指了方向,五竹悟順著尋過去,才發現這穀倉裡還住著一個人,看起來也是屬於0咒力的普通人,才沒被發現。

五竹悟看著他蜷縮著,眼睛雖睜著,但卻一言不發,目光渙散,不知道在看哪裡;

隨即蹲下,掏出那本一直隨身攜帶的《紅樹灣兒童繪本》,問道:“這本東西,是你編著的,可有印象?”

哪知這個怪老頭看到這個繪本,就一個勁的笑了起來,嘴裡一個勁的念道:“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

五竹悟被這情況搞的一頭霧水,荀良錯開口解釋道:“不用問了,我來的時候他已經瘋了,這第四次實驗就是我接他的手。”

【五竹悟審視了一會,無法辯知真假:“是嘛,太可惜了,原還想著問他,是怎麼能畫出這些未被記錄過的咒靈的。”

“一本天馬行空的兒童插畫繪本,當年竟然沒有過審發售,實在是匪夷所思。”】

“那隻能說明,有人見過這些未被記錄的咒靈,並且把這個事情壓了下來。”

“心裡有譜麼?”五竹悟問道。

“難猜,也許很快會有眉目,「甲骨文」已經開始行動,他這根暗線,也得穿針。”

“說得對,不過你還在這「積木籠監獄」的話,我很難辦事啊。”五竹悟臉色一變,露出一抹狡詐的笑:“要不我帶你走吧,這裡的守衛對我來說就跟空氣一樣。”

“恐怕,未必吧。”

“為什麼?”

“看來你沒發現,這裡一直還有另一個人。”

五竹悟環顧四周,指著地上蜷縮著的太史固,輕蔑地說道:“所以呢?”

“不,不是他。”

“那是……”

五竹悟話未說完,驚覺身後一股霸道的殺氣,猛然回頭倉促接下來者的一擊;

一陣霸道的威壓瞬間從整個穀倉擴散開來,五竹悟被擊飛出穀倉,用來接招的手竟罕見的出現了傷勢,冒出一縷熱煙;

隨即用「反轉術式」修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痊癒,只是還在微顫的手無不說明這一擊奇襲的威力。

五竹悟看著手掌頗感意外,但又不那麼意外;

畢竟縱觀整個當今世代,能造成這樣霸道的威力和傷害的,在他的認知中,僅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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