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燼和葉夕霧收拾好行李出門,門外聚集了許多夷月族人。

得知二人要走,大家都來送行。

他們在大船上身先士卒攔住澹臺明朗,讓所有樂姬能夠平安返回家鄉;不辭辛勞地到妖獸遍地的荒淵救出月扶崖;回到夷月族僅僅5天,擊退姒嬰驚滅二魔,兩次打退景國的軍隊,又收服景國殘軍守衛邊境。

他們是夷月族的大恩人,是所有夷月族人心目中的英雄。

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把道路圍得水洩不通。

“殿下,王妃,常回來看看。”

“我們會永遠記住殿下和王妃的恩情。”

“祝殿下逢凶化吉,祝王妃仙壽恆昌。”

兩人一路走,人群緩緩讓開道,不停唸叨著感恩和祝福的話語。

葉夕霧昏迷時,不斷有族人來看望她,給他們送禮。澹臺燼閉門謝客,禮物一律不收,葉夕霧只收下過欣欣送的手鍊。

兩人不慕錢財,都是菩薩心腸。夷月族人知道他們不收,也不再送禮,人群隨著他們移動,遠處的人踮起腳尖伸長脖子去看,都捨不得他們離開。

廿白羽穿過人群,來到二人面前,俯身行禮:“殿下、王妃,此去兇險,請准許月影衛隨行。”

澹臺燼和葉夕霧私自逃出盛國,已成了被捉拿的罪犯,哪有罪犯伏法還帶上護衛的道理。

澹臺燼說:“不必,澹臺明朗行事瘋狂不計後果,可能還會攻打夷月族,景國軍隊兩次大敗,澹臺明朗人心已失,若他來犯,夷月族應堅守陣地,切不可貿然出擊,時間一長,景軍後方必定大亂,屆時可不戰自勝。還有一點,景國殘軍歸順不久,要警惕他們叛亂,必要時可毀掉弱水橋,斷了他們進攻的通道。”

“是,主上,白羽記下了。”

族長腳步匆匆地帶著一群護衛前來送別,看來了這麼多人,又擺起了架子,低頭整理下衣服,昂頭挺胸地慢悠悠湊上來,說:“外甥啊,你不用擔心,回盛國多待些時日,夷月族的事就交給我吧。”

澹臺燼來夷月族沒有幾天,在族人中的威望遠遠超過族長,再不把他請走,族長的位置就要讓賢了。

“舅舅,保重。”

澹臺燼右手橫放於胸前彎腰鞠躬,向舅舅行了一個標準的夷月族禮節,葉夕霧也跟著他一起行禮。

舅舅對澹臺燼沒有什麼親情,還曾想加害於他,但澹臺燼倒是不討厭這個舅舅,舅舅外厲內荏、言行可笑,是個沒有威脅的小丑,偶爾逗一逗很有意思。

澹臺燼和葉夕霧離開族人的聚居區,走到大道上,陳賢等潛龍衛們守在馬車旁等著他們。

陳賢看到這麼多人對澹臺燼感恩戴德,心中發慌,隨行的潛龍衛只有十來人,澹臺燼一聲令下,可以讓他們瞬時死無葬身之地。

澹臺燼離國僅有一個月,一路施恩助人,聚攏人心,願意追隨他的人為數不少,為何甘願以低賤質子的身份回到盛國受辱呢?

陳賢覺得其中有蹊蹺,疑惑不安,但此時除了盯緊二人,他也做不了什麼。

澹臺燼來到車隊中,拍拍馬背,棗紅色駿馬用脖子親暱地蹭蹭他。這匹馬是月影衛初見他時送的禮物,跟隨他登過大船、去過荒淵,不過這次不能帶它去盛國了。回到盛國自身都難以保全,不能帶著馬兒涉險,澹臺燼打算一到渡口就放它回來。

葉夕霧本想同澹臺燼一同騎馬,陳賢過來作揖請她登上馬車。

陳賢生怕中途兩人一道跑了,要把葉夕霧請上馬車做人質,牽制澹臺燼。

葉夕霧一時沒明白陳賢的意思,不願與澹臺燼分離,搖搖頭想拒絕。

澹臺燼說:“陳大人一番好意,夫人就不要推辭了。”

反正他們沒有逃跑的意思,不如順著陳賢讓他安心,陳賢素來與蕭凜交好,是個守規矩的人,不會對葉夕霧無禮。

陳賢又一次深深作揖,揮手指向馬車:“請吧,葉二小姐。”

葉夕霧沒有領會到二人的小心思,陳賢曾在夢妖作祟時恪盡職守巡山搜查,幫助過他們。葉夕霧對他心存感激,不願拂了他的好意。再加上澹臺燼又這麼說,她不情願地垂下頭,朝馬車走了兩步,又戀戀不捨地回頭張望。

澹臺燼手握韁繩,溫柔一笑,春風化雨。

陳賢低頭看向自已的靴子尖,忽然覺得自已罪大惡極,怎麼能強迫恩愛夫妻分開呢?掀開簾子就能看見對方也不行,他們倆就應該時時刻刻粘在一起。

“殿下,王妃!”

瑩心急匆匆地跑過來,深藍色襦裙裙襬隨著她匆忙的腳步不停飄動。

“太好了,總算趕上了。”瑩心跑到他們面前,撫住胸口大口喘氣。

澹臺燼放下韁繩,轉身看向她,面對從前的侍女,他的心情很複雜。

他們曾在冷宮的絕境中相守相依,又因長期的生活困頓互相怨恨,她曾下毒害他,他也掐過她的脖子,他們的怨已是兩清了。不知送她回家的恩情,能否抵得過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澹臺燼想:若是瑩心有什麼請求,看在葉夕霧的面子上可以答應她一次。

“瑩心,你有何事?”

“殿下,請收下這個。”瑩心從懷中拿出一個手鍊,“族人們都知道您不收禮,但這個手鍊和王妃的是一對兒,上面有一個同心結,祝願您與王妃白頭偕老、永不分離。”

瑩心恢復記憶後,感念於葉夕霧的恩情,又對曾經背叛過澹臺燼耿耿於懷。殿下不計前嫌,照顧她、送她回家,她一直想找個機會報答澹臺燼。

外甥女欣欣送給葉夕霧的手鍊,是她和欣欣花了將近十天時間一起編的,從材質到紋樣再到綴著的寶石都花了不少心思。同心結手鍊不能只有一個人戴,她夜以繼日地趕工,終於在他們離開之前做完了第二個,忙不迭地為殿下送過來。

葉夕霧走過來,抬手露出一段皓腕,晃晃上面的手鍊,說:“果然和我這個一模一樣,你就收下吧。”

澹臺燼從瑩心手中接過手鍊,他不收禮倒不是因為高風亮節,族人們送的東西無非是吃的、玩的、金銀珠寶,他都沒有任何興趣。

他把手鍊戴到手上,滿意地看著,白頭偕老、永不分離,天天戴著這個就能達成心中所願嗎?

“祝殿下一路平安,逢凶化吉。”瑩心欠身後退下。

“瑩心。”澹臺燼叫住她,“多年來你在冷宮照顧我,辛苦了。”

在十多天前與月影衛匯合時,澹臺燼曾經感謝過瑩心一次,那時澹臺燼在假裝好人,感激的話言不由衷;瑩心未完全恢復神智,沒能正確地回應。

瘋病痊癒後,瑩心大徹大悟,有一番話她想了很久,此時不說估計再沒有機會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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