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的急促聲在夜色中劃破了寂靜,也驚擾了柔然人的甜美夢境,營地內頓時變得喧囂嘈雜。

洛楚瑤雖然沉睡,但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所驚醒。她迷迷糊糊地半坐起身,目光迷離地望向外面,隨後迅速地四下張望。

當她的視線中出現了林楓颯的身影,她看見他站在篷車門口時,洛楚瑤心中的不安才稍微平復。她想要跟隨他跳下篷車,卻被已經走進來的林楓颯輕輕攔住。

“回車裡去。”林楓颯低沉的聲音中透露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時他遞給了洛楚瑤一把短弩,“把這個帶在身邊。”

洛楚瑤接過短弩,卻從不知何處抽出了一柄短刀,輕巧地塞到了林楓颯的手中。

隨著馬蹄聲的逐漸清晰,人們開始分辨出,雖然聲音雜亂,但對方的人數似乎並不多,似乎只有兩三個人在營地附近徘徊。這讓柔然人稍微放鬆了警惕,但他們仍然緊握武器,警惕地注視著遠處黑暗中的動靜。

強盜嗎?林楓颯心中猜測著。儘管安槐因安信藩王的庇護而相對平靜,但在如今的中洲大陸上,戰亂和劫掠卻是屢見不鮮。

洛元武手持一把長柄彎刀,站在營地出口的位置。柔然人宿營時總是習慣地將篷車圍成內外兩個圈子,為防止偷襲,兩個圈子的出口並不在同一條線上。這樣的佈局雖給出行帶來些許不便,但無疑增加了安全性。

跟隨在洛元武身後的幾名健壯的柔然人,手持各式兵刃,這些武器往常是不敢輕易示人的。但此刻,他們無暇顧及那些法律禁忌。外面那令人心神不寧的馬蹄聲,如同催命的鼓點,讓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起來。

馬蹄聲漸漸平息,似乎在不遠處的黑暗中駐足。微弱的月光下,武器的寒光若隱若現,如同潛藏在暗處的猛獸,隨時準備撲出。

洛元武站在營地入口,聲如洪鐘地對著黑暗中的未知力量喊道:“我是洛元武,此地乃我族人棲身之所。我們已按時繳納稅賦,亦曾向大祈帝國獻上金銀。此刻,我只想知道,我究竟是與何方神聖交涉。”

黑暗中,一個聲音悠然傳來:“收起你的金銀吧,柔然人,我等並非強盜。”這聲音漸行漸近,逐漸清晰。

兩名騎著馬的人從黑暗中緩緩走出,他們先在遠處駐足,其中一人策馬前行幾步,朗聲說:“我等只是途經此地,尋求一處避風之所休息。見此處火光通明,便順勢前來。你們的人確實挑選了一個絕佳的宿營地。”

“風餐露宿,乃我等常態,”洛元武輕輕地將彎刀置於背後,雙眼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暗影,“有貴客臨門,實乃我輩之幸。然,可否告知我等,貴客人數幾何?”

“我等數人,尚有老者同行,”那人朗聲回應,隨即抬手一擲,一個沉甸甸的布袋落在洛元武的腳下,“銀錢自備,只求一隅避寒之地。”

洛元武拾起地上的錢袋,熟悉的聲響與重量讓他的眉梢輕輕一挑,隨即臉上浮現出和煦的笑容:“當然,此地空間充裕,足以容納各位。若不嫌棄,尚有熱湯相待。”

“食物自備,無需多言。”

對方語氣冷淡,回應之後便轉身招呼同伴。

不一會兒,黑暗中幾道人影匯聚,一同走向營地。

柔然人緊繃著神經,直至他們完全進入營地,並用馬車堵住出口,才放下心來,領著這群人走向營地深處的空地。

林楓颯站在篷車旁遠遠觀望,發現這群人中兩位特別顯眼。一位是銀髮蒼蒼的老者,風吹得他的銀灰色髮絲略顯凌亂,腦後挽著一個髮髻。他的額頭寬廣而光潔,身披厚實長袍。

另一位則年輕得多。

這個男人大約二十餘歲,一頭黑色長髮,頭髮用簪子束住,顯得極為幹練。他的鼻尖微微上翹,略帶一絲滑稽,為他的容貌增添了幾分俏皮。他身著旅行者的標準裝扮,腿上裹著粗布綁腿,顯得既實用又別緻。

儘管身處人群中,他的高大身材依然引人注目。即便坐下,也顯得與眾不同。當其他人忙碌時,他卻悠然自得地將綁腿的長腿半盤在身前,邀請洛元武坐下與他攀談。

那位老者似乎也被他們的話題深深吸引,三人之間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柔然人持有偏見,反而很快便沉浸在歡樂的笑聲之中。

“哦,我的朋友,”洛元武笑著開口,“你們顯然都是身份不凡的人。”他能感覺到這兩人絕非普通的商販,但他巧妙地避開了對對方身份的探究,“你們給出的報酬相當豐厚,自然應該得到相應的回報。”

隨著洛元武用力拍手,一群柔然人紛紛從篷車裡探出頭來,應聲而出。

“請盡情享受,尊貴的客人,”洛元武熱情地招待道,“我會為你們安排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讓我們部落中最美麗的女孩展示她的魅力。”

說罷,他回頭向洛楚瑤所在的篷車高聲呼喚,聲音中充滿了期待和熱情。

林楓颯的眉頭微微一皺,雖然在林楓颯的觀念裡,他與洛楚瑤並不是真正的夫妻。並且林楓颯也並未持有那陳舊的觀念,認為女子不能拋頭露面,但洛元武的話語仍舊讓他感到不悅。特別是當洛元武故意提及“最漂亮的女孩子”時,他敏銳地注意到那個黑髮青年眼中閃爍的興趣。

洛楚瑤此時已經從篷車裡輕盈躍出,但剛剛邁出幾步,林楓颯便迅速伸手拉住了她。他語氣堅定地說:“別去。”同時,他的目光不善地射向洛元武。他能感受到洛元武眼中戲謔的目光,知道這是對方在故意挑釁。但林楓颯並不想輕易讓步。

洛楚瑤的臉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對於柔然人來說,頂撞頭領是一項嚴重的罪行。多年的習慣讓她無法輕易反抗洛元武的命令。

洛元武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他原本只是想讓林楓颯感到難堪,但現在看來,林楓颯竟敢挑戰他的權威。洛元武心底的怒火迅速蔓延,他大步走向林楓颯和洛楚瑤,從一位族人手中奪下一根原本用作表演的鞭子,厲聲問道:“難道你不想聽從頭領的命令嗎?”

洛楚瑤的紅唇微張,她慌張地看了看林楓颯,剛要邁出腳步,卻又被林楓颯緊緊抓住了胳膊。他堅定地說:“你是我的妻子,所以你只能聽我的。”

林楓颯刻意放大了音量,他敏銳地察覺到那位黑髮青年正以戲謔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幕,彷彿是在欣賞一出好戲。而他身旁的老者則顯得更為漠然,彷彿對這一切毫不關心,只是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洛元武壓低了聲音,威脅道:“外賽人。”他並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考慮到林楓颯那不太光彩的來歷。然而,林楓颯的公然對立令他顏面掃地。雖然洛元武對自已先前的挑釁行為略感後悔,但事已至此,他已無路可退。他繼續低聲威脅:“讓洛楚瑤表演,然後我會讓她回來。否則,我會給你安排堆積如山的工作,直到你筋疲力盡。”

洛元武的威脅顯然奏效了,洛楚瑤緊張地試圖掙脫林楓颯的手,但又不敢用力,只能焦急地對他發出低微的“啊啊”聲,似乎是在勸他不要與頭領為敵。

洛元武進一步威脅道:“難道你想讓洛楚瑤也因為你而受到懲罰嗎?別忘了上次她挨鞭子的經歷。”

林楓颯眼中閃過一絲怒火。雖然柔然人性格豪爽,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會耍手段。相反,柔然人在外界的印象中頗有些狡黠。如今,洛元武的行為恰好印證了這一點。

“那就讓我來做這個靶子吧。”林楓颯突然開口,他深知洛楚瑤投擲飛刀的精湛技藝,對她有著無比的信任。他堅守在她身邊,不僅僅是因為對她的深情厚意,更因為他察覺到那位黑髮青年對他們這邊的興趣日益濃厚。

洛元武憤怒地反駁道:“你不明白如何表演,別以為只要站在木盤前就萬事大吉。如果你因為害怕而稍微動彈一下,恐怕就會性命難保。”

林楓颯以諷刺的口吻回應:“那正好符合你的心意吧。”

洛元武臉上露出了憤怒又無奈的表情,他極力忍住怒火,沉聲說道:“我確實希望你能多出幾道傷口,但那樣會損害我們的名聲。”

林楓颯堅定地說:“我信任洛楚瑤,所以你不必擔心什麼。”

他拉著洛楚瑤向空地走去,途中故意摟住她的肩膀,輕聲在她耳邊安慰她不要擔心,只需按照平時練習的方式去做即可。在他們即將分開時,林楓颯突然捧起洛楚瑤的臉龐,略作猶豫後,輕輕地吻了吻她溫暖的唇瓣。

火光映照下,英俊的桑漠美少年和成熟內斂的年幼少女之間這場青澀的親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而林楓颯眼角餘光似乎捕捉到了那個黑髮青年帶著一絲戲謔的淡淡嘲笑。

林楓颯穩健地走向立起的木盤,他展開雙臂,模仿著曾經見過的姿勢。儘管內心激盪不安,但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對面的洛楚瑤身上。

洛楚瑤手中的飛刀已準備就緒,不再是平時那般隨意丟擲,而是帶著專注與決心,緊盯著林楓颯的一舉一動。

現場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片空地之上,緊張的氣氛瀰漫開來。

青年終於收斂了嬉笑的神情,他一手撐地,另一手託著略顯臃腫的下巴,專注地觀察著場上的兩位少年。

“老師,您認為這位女孩會失手嗎?”青年低聲詢問旁邊的老人。

“命運是上天的旨意,”老人平靜地回應,似乎對場上的對決並不十分關心,但他隨即補充道,“但機遇總是青睞於有準備的人。”

聽到這裡,青年微微動了動下巴,嘴角勾起一絲譏諷,正準備開口,突然——

“天哪!”一聲驚呼從年輕人嘴中脫口而出。與此同時,場地中的洛楚瑤猛地揮動手臂,一道閃光劃過空地,飛刀如箭般直射而出!

在場的所有人都發出驚呼之聲,包括那些平時並不太喜歡林楓颯的柔然人。因為他們好像都看見那柄飛刀,正毫無偏差地朝著林楓颯的胸膛疾飛而去!

“嘭~”的一聲輕響,飛刀如幽靈般出現在林楓颯的腋下,若非那刺入木板的獨特聲音,眾人或許會誤以為這一刀已深深扎入了林楓颯的體內。

“砰砰砰~”節奏緊湊的聲音接連響起,洛楚瑤的手腕靈活翻飛,一道道寒光在兩人間的空地上劃過,猶如夜空中的流星。隨著速度的加快,這些光芒匯聚成了一條耀眼的光鏈,閃爍著驚人的光華。

頭頂、耳邊、手旁、肋下,飛刀如暴雨般密集落下,每一次擊中木盤都發出沉悶的迴響。輕微震動的刀柄與林楓颯的肌膚相親密,每一次觸碰都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彷彿內臟都要震顫的恐懼。洛楚瑤的速度越來越快,林楓颯的心跳也隨之加速,彷彿要跳出胸膛。

然後,在洛楚瑤的悠長呼氣聲中,最後一個飛刀精準地扎入了林楓颯的雙腿之間,不偏不倚地刺入了緊挨著他身體敏感部位的木盤,象徵著挑戰的終結。

隨後,洛楚瑤爆發出一聲歡呼,猶如掙脫束縛充滿野性的母豹子,提著裙襬風馳電掣般穿越空地,猛地撲入林楓颯的懷中,緊緊地擁抱著他。

周圍的柔然人紛紛發出讚歎之聲,甚至連那些平時對林楓颯抱有偏見的人,此刻也忍不住鼓起掌來,吹響了呼哨。

林楓颯感到自已幾乎要虛脫了,他明白這是因為恐懼所致。儘管他對洛楚瑤的技藝充滿信心,但站在木板前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意識到事情的艱鉅性。

特別是那驚險的最後一刀,林楓颯甚至懷疑自已是否已經被恐懼所支配,差點失去了控制。如果洛楚瑤沒有及時抱住他,他或許真的會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這不是很神奇嗎,老師?”黑髮青年轉身對老人哈哈笑道,隨即示意旁邊的隨從。隨從立刻拿出幾張銀票,恭敬地遞到他的手中。

“這是他們應得的獎賞,”青年將銀票遞給洛元武,又拿出幾張向林楓颯他們晃了幾下,“你們自已也應該有一份。我瞭解柔然人的規矩,但這是我額外賞給你們的,所以你們可以放心收下。對吧,老師?”

“的確如此,他們當之無愧。”老人點點頭,顯然對學生的這番處置表示讚賞。

當林楓颯牽著洛楚瑤走近時,林楓颯此時因為剛才的事情緊張得汗水如瀑,溼透了頭髮。青年見狀,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容,用戲謔的口吻說:“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林楓颯瞥見他那嘲諷的神情,卻出乎意料地保持著冷靜,他平靜地回應:“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

這番話語令青年一愣,隨即露出了玩味的微笑。他轉向旁邊的老人,調侃地說:“看啊老師,咱們遇到了個有趣的年輕人。”隨後,他壓低聲音,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我說得沒錯吧,這次旅行確實充滿了驚喜。”

老人卻皺起眉頭,不滿地低聲回應:“我只希望這次所謂的‘驚喜’能早點結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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