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想起來了。」

箬竹的目光落在了自已的雙手上,那雙手不曾有過傷痕,可前世十指鮮血淋漓的畫面卻彷彿仍在眼前。

前世的周憶棠比現在受寵,既有著和皇上青菜竹馬的情分,又是皇上心中的白月光。所以皇上一登基就封她做了賢妃,位列四妃之首。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滿足。不知在哪聽了瘋話,執意要皇上只鍾情於她一人,還說出什麼「一生一次心意動,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瘋言瘋語。

可那是皇上,全天下最尊貴的人,怎麼可能與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上讓她謹修內德,多讀《女則》,但是周憶棠卻為此生氣,直接給皇帝甩了臉子。至此,皇上三個月不曾理會周憶棠。

那是周憶棠第一次失寵,宮中的人向來看人下菜碟,尤其周憶棠表裡不一,在宮中樹敵不少。

所以一見她失寵,內務府便變著法的作踐。今兒剋扣例銀,明兒送了腐壞的布料,就連每日膳食也差了起來。

一開始還有四菜一湯,可漸漸的,內務府見她並不作聲,便更加大膽,連剩飯剩菜都端了過來。

宮人們怕周憶棠生氣,只選了能入眼的送過來。可其實,宮裡很多宮女太監都吃不飽飯。

她實在看不下去,跑去和內務府理論,卻被人狠狠奚落一番,還捱了打。

她憤憤不平,終於將此事告訴周憶棠,可週憶棠卻只是皺了皺眉,淡淡的道了句「將就吧」。

那時她還真以為周憶棠是不爭不搶,可直到後來見識到了周憶棠對榮妃的殘害和對令妃的苛待後,才終於知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裝的……

她因替周憶棠出頭捱打受罰,但周憶棠卻嫌她性格太過要強,與她人淡如菊的氣質不符,所以漸漸疏遠了她。

而她絲毫不知,依舊對周憶棠忠心耿耿。許多事情周憶棠不好開口,那便由她來做這個惡人。

她知周憶棠不喜皇后,自然也看不上皇后身邊的人。所以故意口出狂言奚落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此舉正合菊意,周憶棠當然不會拒絕。

周憶棠只是淡淡的笑著,等她說完後才假裝訓斥,「你再這麼說,本宮就要罰你嘍!」

可偏偏,這些話恰好被路過的素蓮聽到了,素蓮將這些話告知給皇后,皇后以她犯了口業為由,罰她跪在宮道兩個時辰,以儆效尤。

她嚇壞了,去求周憶棠,希望周憶棠能為她說幾句話,可週憶棠依舊是淡淡的,「本宮早就告誡過你,不可胡言亂語。你自已鬧出這樣的事,怎麼還要來求本宮救你?皇后讓你去,你便去吧。不過兩個時辰,你暫且忍一忍。」

那天,她跪在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人都在看笑話。

後來下了雨,大雨傾盆,她在雨裡生生跪了一個時辰,周憶棠卻不曾來看她。最後還是佳嬪差人來,送了她一把傘。

只這一把傘,便可把她收買。雪中送炭,怕是也不過如此。

她跪到雙腿發軟,掙扎著爬回了延禧宮,卻見周憶棠擁著暖爐,喝著燕窩,好不愜意。

直到那時,她才幡然醒悟。

周憶棠,只愛她的少年郎。

她們這些下人,在她眼中,命如草芥……

「縱使周憶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事不關已的模樣,可到底是我前世背叛了她。有此下場,也是我自已選的路。」

「你呢?你對周憶棠那麼忠心,還為她斷了一條腿。你的結局應該很好吧?」

蕊心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到三十歲才出嫁。」

「宮女年滿二十五便可放出宮去,可主兒身邊無可用之人,我便一直陪著她。直到她被陷害與人私通,我替她入慎刑司受刑。」

蕊心不自覺撫上自已的右腿,那是一條完好的右腿,可以正常行走,不會再在陰雨天發痛。

「後來我為主兒斷了一條腿,她也終於肯放我出宮去。她為我尋了位太醫,說是實用之人。她說要讓我風光出嫁,實則只是虛抬了幾箱嫁妝。」

「我已年長,又有腿疾,在夫家本就過得艱難。直至我生下長女,這才好過一些。可是她與凌侍衛的私情被人告發,告發者還拿出了她為凌侍衛做的靴子為證。」

「明明是她親手做的靴子,到頭來卻全部推到我頭上,全然不顧我的名節!一個已婚婦人,卻被傳出婚前與外男做靴子,可想而知是什麼樣的下場!」

「我被夫君厭棄,被婆婆毒打,最後鬱鬱而終。你說……這般結局,是好與不好?」

箬竹看著蕊心,沉默許久。

蕊心只是冷笑,「周憶棠她,可真是偽善的集大成者啊!」

「好在這一世,我們清醒了。她既入了冷宮,不管以後能不能出來,都跟我們沒關係了。以後……離她遠遠的就是了。」

蕊心點頭,「嗯,走吧,先回去收拾東西去浣衣局吧,再晚些,延禧宮宮門就要落鎖了。」

蕊心沒說的是,前世她作為被周憶棠成功攻略的物件,直到死後才清醒過來,知道了一切。

周憶棠,分明是不喜箬竹,她不喜箬竹要強,更不喜箬竹的自我意識。所以故意挑起她和箬竹的矛盾。

一方面,周憶棠為了能順利攻略她,所以處處對她表現出更加信任的樣子;另一方面,她不喜箬竹,所以故意這麼做,讓箬竹的矛盾轉向她。

最後,箬竹認為是她搶了主子的信任,而她則認為箬竹處處掐尖兒,不好相與。

這一切,周憶棠都美美隱身……

天色暗了下來,落日餘暉如金子般灑向紫禁城。

內務府管庫房的人清點了延禧宮後,一把銅鎖鎖了宮門。

至此,延禧宮便徹底成為往事……

而在宮門落鎖後,啟祥宮一個宮女偷偷找上了延禧宮的一個小太監,塞了五十兩銀子。

「這件事辦的不錯,主兒賞你的。以後把嘴閉牢了,只當沒有過這事!」

小太監慌慌張張應了是。待宮女走後,衝著冷宮的方向嘆了口氣,嘴裡喃喃道:「如嬪娘娘,對不住了。」

他看著高懸的明月,想起了三個月前曾在延禧宮當值的一天。

那晚他在廊下守夜,因想起四執庫生病的哥哥和家中病重的母親,一時哀痛,忍不住哭了出來。

哭聲驚動了如嬪,她差人出來詢問。

得知他是為此事哭泣後,如嬪和顏悅色道,「這事雖然緊急,可你不該因此失了規矩,更應做好分內的事。你且先等一等,你母親雖然重病在身,但必不會死了。等本宮找個合適的時機,就給她宣太醫醫治。」

當時他只顧感激涕零,覺得如嬪確實心善,絲毫不知這只是託辭。

在強忍住哭聲後,看著如嬪兀自進了房門。

身邊終於清靜了,周憶棠在夢裡淡淡的睡去。

可直到母親去世,哥哥病情加重,如嬪都沒有再提請太醫這一件事。他月銀不多,如嬪又總是以為腹中孩子祈福為由,剋扣他們的賞錢。他連抓藥的錢都沒有了。

最後還是啟祥宮派人接濟了他,賞了他五兩銀子。

佳嬪賞他銀子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明知道。可他還是收了。

不為佳嬪做事,唯一的親人也會失去。他沒有別的辦法……

螻蟻尚能撼動大象。

這紫禁城裡千百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可就是這些小人物,也能在關鍵時刻起到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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