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參加生日派對的那天,正好是顧言和蕭芷清冷戰的第四天。
在生日派對上,蕭芷清理所當然地被孤立了。
顧言心中並不好受,可她還是選擇了“視而不見”。
也就是這樣無形中表現自已立場的態度,讓姜鈺捕捉到了。
就在酒店自由活動的時候,蕭芷清被姜鈺帶來的人堵在了露天泳池上。
“蕭芷清,我等這天可等了好久。”
蕭芷清只聽到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被姜鈺狠狠地推到了游泳池的深水區裡。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而她,並不會游泳,只能在泳池裡掙扎著。
她想呼救,但水嗆得她直咳嗽。
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對勁,但沒有人敢上來觸黴頭,那可是學校裡的女魔頭姜鈺。
“姜鈺,這是我的生日派對,你這樣砸場子可不好。”
生日主角坐不住了,她當然不想有人借自已的生日派對鬧事兒。
誰知,姜鈺淡定地擺了擺手。
“不用怕,我只是想看她狼狽一會兒,不會出人命的。”
她欣賞著蕭芷清在水中掙扎的姿態。
周念念覺得這樣下去要出事兒,悄悄地溜去找顧言了。
蕭芷清感覺自已的身體在一點點地失去力氣,小腿傳來一陣劇痛,大概是抽筋了。
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溼漉漉的長髮貼在臉頰上,水就要沒過鼻子了。
那一刻,她的腦海閃過很多畫面。
她想到顧言的臉,想到顧言的冷落,心中委屈又難過,眼淚湧了出來,只是分不清池水和淚水。
她痛恨針對她的姜鈺,這不是姜鈺第一次霸凌她了。
她也怪自已沒有好好學游泳,不能自救。
剩下的,是無邊無際的恐慌,以及姜鈺那陰惻惻的笑臉……
周念念終於在一處小陽臺找到了顧言,只見她一個人坐在那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顧言,出事了……”
周念念氣喘吁吁。
“怎麼了?”
周念念把蕭芷清被推落泳池的事情和她講了。
顧言狠狠地一拍桌子,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周念念只好又跑著跟上去,顧言可是學校女子組短跑和長跑的冠軍,她哪裡跟得上,只能望著她的背影遠去……
這速度,簡直不是正常人類能夠跑出來的。
周念念心裡吐槽道。
顧言遠遠地就看到蕭芷清在水中掙扎,眼看著她整個人都要沉進水裡了,目眥欲裂,心臟都幾乎要跳到嗓子眼兒。
想都沒想,就跳到泳池裡面去,像一條快速遊動的魚兒,靈活地去救人。
就在蕭芷清已經絕望的時候,感覺自已的身體落入溫熱的懷抱,隨後被託了起來,是阿言嗎?
“阿言……”
像小貓兒一樣的呼喚。
“在,我在。”
聽到回應,蕭芷清放心地放鬆了身體,靠在她的身上,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阿言,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怕……”
蕭芷清一邊哽咽,一邊斷斷續續地哭訴著。
“不會的,我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怕……”
顧言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一邊安慰她,把她帶到淺水區域,游到泳池邊。
她當眾抱著蕭芷清,只給姜鈺留下一句話:“這事兒沒完,你等著吧。”
姜鈺臉色煞白,而她的跟班不知所措。
最終,顧言讓人送了乾淨的衣物過來,兩人在酒店洗澡,換上。
隨後,顧言把蕭芷清帶去了自已家裡。
當天晚上,蕭芷清就感冒了,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
顧言心疼壞了,恨不得立刻報復姜鈺,這口氣,她咽不下去。
更讓她心疼的,還在後面。
蕭芷清一直做噩夢,哭著醒來,哭著問顧言為什麼這幾天不理她,是不是不要她了?
“沒有,我沒有不要你!”
顧言立刻表態,然後才猶猶豫豫地、磕磕巴巴地把原因告訴蕭芷清。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顧言第一次說話結巴,也是第一次低頭道歉。
“你是說,趙錦娜喜歡我?她送花給我?”
蕭芷清的注意力倒是被顧言帶偏了。
“阿言,那束花不是送給我的,是送給上一屆部門的部長的,那天是她的生日,我是籌劃人之一。”
顧言:“……”
她在心裡忍不住狠狠地罵了自已。
“對不起……”
這聲對不起更加沒有底氣了。
“顧言,你什麼都不問,就不理我,我也不想理你了!”
蕭芷清想起這幾天,越想越委屈,又掉起了眼淚,第一次向顧言耍起了小脾氣。
顧言手忙腳亂地哄著,直到蕭芷清因為太疲倦而睡了過去。
面對蕭芷清的控訴,她感到無比愧疚,又覺得這樣的蕭芷清真的很可愛,讓她想狠狠地親一口,安撫對方。
只是看著蕭芷清熟睡的眉眼,心疼她的疲憊,只好作罷。
顧言小心翼翼地睡在蕭芷清的身旁,從身後抱著她,環著她纖細的腰身。
*
自從發生過這樣不好的事情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顧言幾乎沒有讓蕭芷清離開自已的視線。
至於姜鈺,她已經從學校裡退學了。
這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
但其實,姜鈺所受到的懲罰,不僅僅是退學那麼簡單。
她的家因此而資產縮水了一半,姜鈺註定被家族邊緣化。
也是那時候開始,班裡的人再也不敢排斥蕭芷清了,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顧言家裡背後的勢力以及蕭芷清在顧言心目中的位置是何等重要。
時間過得飛快,又一年的暑假到了。
而正是因為蕭芷清被推進泳池這件事,顧言打算帶著蕭芷清去游泳館學游泳。
“要是真的害怕,我們就不去了。”
顧言擔心蕭芷清對泳池存在心理陰影,就算她真的不會游泳,那自已多護著些吧。
“不,阿言,我必須去。”
蕭芷清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很堅定。
顧言看著明明害怕還要鼓起勇氣、一臉認真地強調自已要去學游泳的女孩,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蕭芷清既然做出了決定,她選擇尊重她。
*
女孩換上了顧言準備好的碎花裙子泳衣,身形姣好,面板雪白,四肢修長,有一種檸檬薄荷的清新感。
顧言的泳衣則是星空藍的,看起來神秘又高階,和她的氣場吻合,她的肌肉線條緊緻,一看就是運動健將,有一股豹子般的爆發力。
顧言還帶了許多游泳需要的裝備,還給蕭芷清準備了游泳圈。
為了緩解蕭芷清的恐懼,顧言帶著蕭芷清一起下水,帶著她遊了一圈。
蕭芷清藉著泳圈的浮力讓自已不至於沉下去,要是沒有泳圈,她還是害怕。
“你要學游泳,必須拋棄救生圈,我教你的時候會在旁邊護著你的,不要害怕。”
在顧言的耐心哄勸之下,蕭芷清放開了泳圈,下一秒,她感覺到自已的身體往下沉,就忍不住慌亂地掙扎起來,小臉煞白。
顧言立刻游到她的身邊,託著她的身體,安撫她:“不怕,我說了我不會讓你沉下去的。”
蕭芷清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一切就如顧言所說,她會保護她的。
她盡力地放鬆自已的身體,按照顧言的指導動作。
每當她不成功,快要忍不住掙扎時,顧言總會及時地來到她身邊,帶著她的身體遊起來。
這時候的阿言,真的很像童話裡自由自在地在大海里游泳的美人魚,那樣的美麗靈動。
慢慢地,蕭芷清克服了身體往下沉的恐懼,她知道,阿言一定會及時接住她的。
就好像上次落水,阿言也是這樣托起她的身子,帶她游到岸邊。
她開始放開手腳去學,學在水裡憋氣,浮上來換氣,學著讓身體自然地漂浮在水面。
很快,她就讓身體適應了在泳池裡的狀態。
學習游泳的進度並不快,僅僅只是練習基本功,就花了一段時間。
可顧言並沒有半點不耐煩,還大有一種樂在其中的感覺,不斷地誇讚鼓勵蕭芷清,惹得臉皮薄的人兒臉都紅透了。
蕭芷清是那樣地信任她,依靠她,累了想歇著的時候,幾乎把整個人靠在她的身上。
她們的身體距離,是那樣近,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和心跳,感受到因為沾上水而變得溼漉漉又光滑的面板,感受到透過泳衣的體溫……
特別是剛開始蕭芷清是那樣的怕水,像菟絲子一樣纏上她的身體,雙手鉤住她的脖頸,仰著一張出水芙蓉般的臉,一雙眼眸溼漉漉地看著她,眼神中有著恐懼和慌亂,像是在森林中受到了驚嚇的小鹿。
因為緊張而不自覺喘著氣,聽上去嬌嬌的,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和鎖骨上,帶來一片癢意……
顧言的喉嚨緊了緊,這也算是另一種甜蜜的折磨吧。
慢慢地,顧言才開始教她一些泳姿和技巧。
一個暑假過去了,蕭芷清已經能夠熟練地游泳了,已經不用顧言教了。
真是有點小遺憾呢,顧言有些失落的想著。
但對於蕭芷清學會游泳這件事,她也是有著滿滿的成就感的,說起來,蕭芷清算得上她的第一個學生呢。
*
轉眼間,飛機已經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美國。
顧言第一時間去的不是公司分部,而是她那在美國生活的父親的家裡。
她父親所在的家,是一個巨大的莊園別墅,很適合度假。
“小姐,請您稍等,我去通知先生。”
管家一臉恭敬地把顧言請進客廳,客廳的裝潢有著上世紀的格調,擺放著不少珍貴的老物件。
過了一會兒,一位大約六十出頭的儒雅老者從旋轉樓梯上走了下來。金框眼鏡的鏡片背後,一雙眼睛透著精明。
“你看上去成熟了很多,越來越有領導者的風範了。”
“父親。”
顧言點了點頭。
“你媽媽還好嗎?”
“她很好,和她的朋友去旅行了。”
“好,那就好。你回去之後,替我給你母親問聲好。”
“好的,父親。”
空氣裡一陣沉默,顧父眼眸中有些黯然,但還是主動開口提起了分公司的事情。
“你要親自解決這些問題和狀況,那些老傢伙才會聽你的,才會承認你是繼承人。所以,接下來,我是不會插手的。我老了,也不想折騰那麼多了,接下來就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舞臺了。爸爸看好你。”
“我不會讓您失望的。”
“對了,你也一個人好多年了。你應該找個物件了,女生也行。爸爸不會再幹涉你什麼了。”
顧言心中只覺得諷刺又可笑,沒有放在心上。
見她不回應,顧海只好自顧自說:“你還記得你唐叔叔嗎?他的女兒唐可當年可喜歡你了,她今年就畢業回國了,她說到時候要回國找你……”
“父親,這就是你口中的不干涉?”
顧言轉身,一雙鳳眸有些冷地審視著他。
“好,是我這老頭子多嘴了,你愛怎樣就怎樣。”
“父親,公司上的事情你可以提出意見,但我的私生活,請您保持應有的邊界。”
顧言一再強調著她的底線。
“行。”
顧海擺擺手,並不想再因為這樣的事情進一步惡化父女之間的關係了。
“父親,我還要忙,先走了。”
“去吧,好好處理好公司的事情,讓我安心。”
“我會的。”
留給顧海的,是一個離開的背影。
在顧言的記憶中,她的父親從未出場過,直到十八歲那一年。
她的母親出身富裕家庭,原本和父親門當戶對。可父親想進一步發展事業,在她兩歲那年,和母親離婚,娶了一位有權勢的大家小姐,跟隨對方定居美國,事業也在美國發展。
母親一開始是恨的,可父親以金錢作為補償,會定期打鉅款,給予撫養費。
母親當然不會放棄屬於自已女兒應有的一切,於是安心接受。
誰知多年後,父親的另外一個兒子因為玩極限運動飆車,意外去世,他的第二任妻子無法接受打擊,沒兩年因病去世。父親失去繼承人,於是把目光投放在了唯一的、時年十八歲,收到帝都大學錄取通知書的她身上,要求她到美國芝加哥大學商學院學習經濟學,方便日後管理公司。
她所有的反抗都失敗了,只好放棄了自已的理想,選擇了父親為她選擇的路。
也是那一刻,她才明白,唯有自已真正地強大,才能擁有所謂的自由,才能擺脫父親對她人生軌跡的干預。
於是,所有的被迫變成了主動,她要金錢,她要權力和地位,只有這樣,才能擁有真正意義上的自由。
後來,她一心從商,不斷鍛鍊自已的能力,不斷地證明自已,一步一步,擁有了今天的成就。
有時候,顧言也不明白,父親的存在是毀了她的理想還是無意中成就了今天的她。
不過,這一切並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在當下,她做出的個人選擇,不會再有人像十八歲那年那樣有人阻攔她了。
這,就是最大的意義,一種在某種程度上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