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山君傻眼了。

她手上的青溟嗡然作顫,爆體的妖力翻滾在裡頭,一下沒了發瘋物件,只能太山君自已獨自承受。霎時間嘭地一聲,天塌地陷。

山,炸了。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山君,我的祖宗啊,才多久沒看住你,你這又是在發什麼瘋!”少年郎的聲音在空氣中嗷嗷叫喚,清爽如老薄荷一般。

蜚一手攥著青溟,一手提著太山君後衣領,滿臉寫著老子要疼死了,這工打不了了,相當痛怨,在慘不忍睹的山林裡鬼嚎,“我要是死了……告訴大毛他媽,我怪想她的……”

太山君脖子被前衣領勒著,腳在空裡亂蹬,鼻子一下抽抽嗒嗒,哇哇就要哭崩的樣子。

“毛豆……我看到……七尾了,他變成……鬼仙,還害我們……鍾離族人,嗚……嗚……”

她的眼淚花花,就是不要錢的水豆子。

蜚一聽這,神色立馬一正,他承了青溟那一擊,此刻五臟六腑翻江倒海,快抓不住太山君,立馬牙關咬緊。

“山君!挺住啊!山君!挺住啊!”蜚主打一個鼓勵式教育,任何命懸一線的好機會都不會放過,嬉皮笑臉打著拍子,“妖力…提起來,妖力…提起來……”

見太山君撲騰的更歡了,蜚的詞兒就變成罵:“七尾那狗東西真不是人!君上當年被暗算,最後也用青溟刺死了他,沒想到這狗竟然修成了鬼仙!飛起來,我們去把他打個魂飛魄散!”

咳咳,太山君像個布娃娃一樣,兩根蓮藕粗的腿在空裡瘋晃盪,快喘不上氣,胡亂喊,“不行……沒妖……力了……啊……”

她一襲白麻全是被七尾打的黑紅血點,破破爛爛,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腳一下一下運著妖力,蜚看著,眼睛一瞪,“兇狠”催,“畢方、重明要來打你了啊……趕緊起來!!”

聽到畢方、重明,太山君條件反射,用力一蹬,凌虛噌地一踩,霎時御風扶搖而上。

脖子解放了……

她第六千六百六十六次免於被她忠心臣子勒死的悲慘結局。

胳膊虛脫一揚,青溟劍噌就回來了,“七尾已死,找崑山冰……”身體還痛,但她也冷靜下來了,再沒有剛才的糗狀。

黑夜漫漫,殘敗山林還是層巒疊嶂,一場大戰,精怪為求生四處掩蔽,倒塌的樹冠底下,零星還可看到點點螢火和山精毛茸茸的尾巴。

御風從空中落下,太山君忽然感到鼻尖縈繞上淡淡的香,她被血腥染洗的混沌靈臺一瞬豁然清明,踏風的身體一下輕盈下來。

太山君瞳孔大震。

那是……青蓮之香。

她還在半空裡,立馬前後左右惶急尋找,卻似大海撈針,仍發瘋一樣,橫衝直撞……妖力某一剎戛然枯竭,太山君腳下失力,噗通從天上掉下來,也恰似一枚針點落進大海里……

***

坐在烏骨木車裡的人,冥冥中已經感到後面的人是在找她,可她是那麼的不在意,但還是看了一眼。想,她又不認識她。

說不定又是要來除妖的,又或是來奪舍的。

微生怨看著自已掌上濃濃黑氣,咬著牙將這些鬼力一點一點吸收掉,一滴也不浪費,那些黑氣在她全身筋脈裡如同鴆毒一般上下狂竄,能蝕骨,能奪命,使得額角滾下豆大的汗珠,連連不斷,斗篷已經快要溼透,她全身好似在被鋼釘狠狠戳扎,疼的要死,可她不喊,只冷冷的盯這黑夜,眼神殘暴。

……

不到一個時辰,天馬和三足烏拉著烏骨木車來到國都豐城。

啟國最繁華的鬧市裡,花燈璀璨,遊人如織,舞榭歌臺,鱗次櫛比,到處都是咿咿呀呀歡鬧的歌聲和說話聲。

好吵!微生怨頭疼的要炸!

七尾不同凡間的五等鬼仙,他是正兒八經的青丘狐族,是神狐,死後才墮了鬼道,其鬼力悍然,微生怨以凡人之軀強行吸收,身體早已被撕成八塊,但她卻不露出半點虛弱,坐在車裡背都沒彎一下,只驕傲冷酷地坐著,神情陰寒。

快死……

砰!

一小聲,她骨節敲了下烏骨木車框,兩匹天馬赫然一躍,凌空漂亮飛過,踏下樓閣莊嚴峻美,只少些許功夫,瞬間閃進一座搖曳著百花燈的九層華樓裡。

那是此街上最漂亮的一座。

樓下有人在街上擺起了鞭炮煙火,催說,“驪歌娘子今日梳攏,都鞭炮響熱鬧點兒,賞錢多多有,公子們來的多……”

“哇……煙花好漂亮!天上好像有一輛車……”

……

***

太山君尋到了這座九層華樓前。

樓前寫著九香樓三個字。

蜚還在滿山遍野的搜尋崑山冰。

太山君一個人有點懵,她沒有多餘法力可施展潔衣術,只一身血汙立在九香樓門口,個頭小小的,頭髮長長的,被著急著進去看驪歌娘子初夜到底拍給誰的粗魯男子們左推右搡,險些就要被掀踩到地上去。

“擋什麼路啊,神經病!!”

“看這樣兒,該不是走投無路,要進來賣身吧……”

……

兜裡錢多錢少的或多或少都看了太山君一眼,交頭接耳品評身材相貌幾聲,馬上就換了張冷漠臉龐,忙著去看驪歌娘子了。

太山君腦子一片空白,腳被釘在了九香樓門口的青石板地上。

這是……花、樓?

她臉唰的就燒紅了,轉念一想,這不該是好事!攥了下拳頭,眼一閉心一狠就氣勢洶洶進去了。

咚的一下,迎面就撞上一堵牆,腦袋磕老大包,抬頭。

是一男的。

龜奴。

那龜奴瞧了眼太山君長相,嘴臉倨傲,“就是你要來賣……”

太山君騰一把抓住對方胳膊,呲了下小米牙,幾次張了張嘴,卻不知該發問些什麼。

小時候看的那些話本子上怎麼寫的,忽然一下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最後她竟是將龜奴直摔去了地上,過肩摔,一字不發,哐就衝進九香樓裡邊。

此地香味啟國一絕,太山君一個一個扒拉著人,看,聞,龜奴們在她屁股後面拿著棍棒喊打喊罵,嘈聲一片,客人們也看起了熱鬧,交頭接耳。

媽的!這裡姑娘怎麼這麼漂亮,而她的心又是這麼的小,要是那個人有朵解語花或者藤蔓纏著了,她怎麼辦呀?天……為什麼叫她醒的這般晚。

一晃,那個人就十四了啊。

……

***

驪歌娘子的梳攏會過於盛大,九層的高樓上公子們豪擲千金,陪襯的女兒們也綽約曼妙,鶯鶯燕燕,絲竹管絃,場面好比那皇宮盛宴。

那小娘子據說生的冰肌玉骨,又天賜一副好嗓子,十三女兒,出聲鏘鏘如稚鳳鳴,有達官上門,求之且不見,相當孤高,此刻樓中人千呼萬喚,卻不見半點衣角。

覺得自身荷包實力不太行公子們漫遊到九層迴廊,決定貢獻一把氛圍,吟詩詠頌,目露傾慕,把姑娘誇的跟九天仙女下凡一樣。

邊上就有女子以扇輕打,嬉笑,打情罵俏,說,“郎君昨日還說奴家最妙,怎奈今日就只顧新人笑。”

還有眉眼不服氣的和驪歌競藝的女子說,“要說天仙,還得是令尹府的南宮小姐。都是花樓裡的姑娘,誰又比誰高几個檔次呢?”

人群裡辯聲一時此起彼伏,那女子說這些膚淺的男人不懂得欣賞歌喉,那群驪歌娘子的狂熱粉絲就說,那你去找會欣賞的人聽吧,安平王世子天縱英才,酷愛舞樂,你去自薦枕蓆吧,看人要不要。

越說言辭就越露骨難聽了……

太山君在廊下站著,心裡原本還冒泡泡,說可千萬別讓她的心上人看到這九天仙女,但後面越聽越刺耳,立馬就蓋住耳朵。空氣中蓮花香已經快被各種女兒香衝亂,幾乎快聞不到,她要命的嗅,尋著快速竄出後門。

***

九香樓華美的高樓之後,是一座三層的古樓,樓外碧瓦飛甍,樓內雕樑畫棟。那是本城最負盛名的製衣坊,匾額上寫,霞裳樓。

這三層古樓緊旁邊有一座舊院兒,相當僻靜,太山君踟躕進去,藉著九香樓熱鬧的燈光,她看到院裡有很多染缸,繩上搭著頗有新意的黃色太陽花扎染輕紗,一掛一掛的,在燈光下好生漂亮。

她於東南角見一清水大缸,缸中浮著一池蓮,亭亭清絕。

有清淡蓮香。

太山君心忽然一提。

查探,發現此處是一陣眼。

她以指捏訣,運氣,對著池水一點,一甕水忽然快捲成一巨大漩渦,蓮花在漩渦中高速轉動,太山君手掌輕觸渦眼,忽然,整個人噗通墜了下去。

嘭!!!

濺起丈許水花。

“誰!!!”屋內震起一聲冷冽嚴峻的喝斥。

微生怨正在房間裡消化最後一點鬼力,她渾身都被痛楚逼出的汗漬浸透,就叫鬼物給她倒好洗澡水,誰知此時屋裡的澡盆卻忽然憑空掉下一個人。

一看,竟是攆她車那人。

太山君還在澡盆裡撲騰著,泥鰍一樣,快被淹死,一柄劍已經點到她脖子上,鋒利無情。

“你破了外面的陣?”微生怨寒冷說,她臉龐俊美,劍眉斜入兩鬢,神情卻十分陰鬱冷酷。

太山君瘋狂嗆水,回答不了問題,就聽拿劍的人又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對方神情殘酷冷漠,太山君終於抓住澡盆邊了,慢慢爬起來一點,看到那陰冷目光,頓時有點忐忑,還有點害怕。

擠了下眼睫毛上礙眼的水漬,她抬頭定定端詳面前這個人。

這人過分高挺冷峻了些,絕壁一樣,攀不上去,不像以前愛戴玉冠子、著白袍,只下棋,喜以仙氣飄飄的外表儀容去騙三十三重天上的神……現如今這樣子,披著黑袍,握著寒劍,倒更像是一個妖帝的後人了,心思全恣意寫在臉上,夠寒冷,夠殘酷無情。這樣……

也好。

肆意點才好呢。

“我能不能烘個衣服先?”太山君囁嚅說,肩膀在水裡縮著,她眼底閃過恥意。

“不能。”

微生怨表情冰冷,她也納悶,那蓮花缸裡的水本該是通地府黃泉,怎會莫名其妙掉她要沐浴的水裡,心一動,猜測是新做事的鬼物搞不清楚她真身,就誤把黃泉水打來給她了,真是……

墨色的劍眉蹙了起來。

她見太山君一個女子浸泡在她要洗澡的水裡,舉止神態還扭捏著,心中莫名一驚。

可千萬別又是一個把她當男子傾慕的……

想到這裡,微生怨表情一冷,噌收了長劍,冷酷側身,“出來!”

太山君如釋重負,剛爬出來,就聽到另一字,“滾。”

太山君怔了,低著頭,嘶了兩聲,有些結舌。

新認識,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但眼下這情況不太對勁……

攥著溼答答的衣角,她的臉還是紅了一大片,恥咬著牙擠出字,說,“我待會兒再來。”

跟個偷油的小耗子一樣,她跑了。

臉紅的跟猴屁股一樣。

……

再回來,衣服乾乾淨淨,嶄新如洗,太山君手裡抱著個白陶斗笠湯碗,挺大個。

她腦袋湊在微生怨臥房門口,朝裡看。

“你怎麼又進來了?”房間裡傳來寒徹女聲。

“說了還要來找你的。”太山君笑著回答,認認真真咬字,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米牙。

跨過地上橫七豎八被她揍倒的鬼物,她自覺相當乖巧,像只花粉蝶一樣撲稜稜的飛了過去。

微生怨瞳孔微微一閃,她實在厭恨人接觸,但這女子,太過……自來熟了。

砰,太山君將湯碗擱到桌上,微生怨冷淡掃了眼,瞧到碗中物什,長眉一下皺住,“這是何物?”

“雞蛋啊!”太山君目光愕然,一臉震驚,隨後眼神又巨擔心。她看著微生怨厭世冷漠的狹長狐狸眼,確定沒瞎……然後,慢悠悠,又鄭重其事地瞧看對方高顱頂下的……腦子。

明晃晃的。

被傻子般的目光當作傻子,微生怨刀削玉刻般的冷峻臉龐一時青紅交錯,咬字:“我的意思是,這麼多雞蛋!你做什麼?”

好好一個漂亮的湯碗,快滿了,裡面全是白白的荷包蛋,湯裡飄著兩星香油花花。

太山君一副你不懂的表情,拍著胸脯,“十四枚,你要吃不了,嘗一口,剩下的我解決。”

微生怨心口砰地一炸,十四,她右手掌心莫名有些發癢,鑽心入骨。詫異看著太山君,眼神剎那鋒利如芒,她不解,也警惕,也小心翼翼的探看了一下。

很快,她殘酷坐直。

“敢問神官,是來除妖的,還是來奪舍的?”

她眉眼全是寒冷,特別像冷酷且驕傲的帝王,正走在一條黑暗殘忍的孤家寡人路上,卻偏執著死不回頭。

她原是那般年少,神態卻已被染黑染紅。

太山君心忽然就緊住了,手不自覺就去抓微生怨袍角,吧嗒吧嗒,眼淚珠子嘩啦啦就掉了一長串。

哽咽著,“你是不是過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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