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體的罪狀有四條:

第一是滋生了貪汙腐敗現象。

所謂貪汙腐敗,是指少數大隊幹部在分魚的時候多吃多佔,個別人還給公社幹部甚至是縣裡幹部送魚,這引起廣大社員群眾強烈不滿。

初次聽說此事,陳南柯差點無語地一頭栽倒。

送魚?貪汙腐敗?

在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重生者看來,這兩者之間實在難以扯上什麼干係。

第二是擾亂了正常的供銷渠道,滋生了投機倒把的現象。

朝陽縣處於內陸山區,準確一點說是丘陵地帶,歷來沒有豐富的水產出品,鯉魚鯽魚之類雖不罕見,也不是經常能吃到。

此前通常要在逢年過節時,供銷系統才會組織淡水魚供應城區居民。

如今市面上平白無故突然多了兩三萬斤魚,還有私自買賣的行為出現,這就是“投機倒把”!

第三是唯生產力論與“資本主義思想抬頭”。

多養幾條魚就是唯生產力論,多吃幾條魚就是資本主義思想抬頭,這個推理的方式陳南柯雖然明白,卻想不通。

第四條罪狀卻是私底下的,上不得檯面。

紅旗公社“稻田養魚”大獲豐收,很快就傳遍了全縣,其他公社甚是眼紅,大隊幹部紛紛向各自公社的頭頭腦腦們詢問,是不是可以有樣學樣,照此辦理,讓社員們也嚐點葷腥?

這可是個敏感問題,許多公社一把手不敢拿主意,又將矛盾上交,一級級請示到區裡、縣裡。

劉德山曾經主政多年的新鎮公社,甚至專門寫了個請示報告,上交縣革委會,請求批覆,這種行為讓劉德山大為惱怒。

什麼叫計劃經濟?計劃經濟就是一切得按計劃來。

誰定的計劃?當然是上級!難不成你一個小小紅旗公社革委會也能定計劃?

“唐育成和陳景秀這兩個混賬東西,真不讓人消停!”

劉主任發怒,在朝陽縣就是大事情。

縣革委正副主任中排名第三,分管農業生產的副主任張慶立即組織了一個調查組,親自帶隊趕赴紅旗公社調查“稻田養魚”事件。

唐育成聽說張慶如此興師動眾,就為了調查所謂“養魚事件”,立即火冒三丈。

“這個事情,上次老馬來紅旗公社的時候,我就和他解釋過了。為什麼還要死死揪住不放?他馬禾久到底是何居心?”

反正已經開罪馬禾久,唐育成也就不留半分面子,直斥其名,連馬部長都懶得稱呼了。

張慶性子比較溫和,以前還和唐育成在縣農業局搭過班子,對他的脾氣十分了解。

“老唐,你不要激動,既然有人反映問題,組織上就必須調查清楚,做出公正的結論,你要相信組織。”

“好,張主任,那你說說,紅旗公社的社員自發養魚,增加集體收入,有什麼不對的地方?需要縣革委專門派調查組調查?還要勞動你這位排名第三的副主任親自出馬?”

這個調查組的規格,也是很有講究的。

一般問題,都是職能部門出面;輪到縣革委三把手親自出馬,擺明是要調查紅旗公社主要領導的問題,說白了就是針對唐育成和陳景秀。

唐育成久經風浪,眼睛雪亮,如何看不出其中訣竅?

張慶不禁語塞。

自入仕以來,張慶一直是與農業和農村打交道,對廣大農民群眾的處境深有了解。

一開始聽到紅旗公社“稻田養魚”大獲豐收的訊息時,他心中是很高興的,覺得探索到了一條可行的發展之路。

假使基層大隊的收入能有所增加,舉凡公糧收購,各級政府提留統籌等工作完成起來就要順暢得多。

他這個主管農業生產工作的副主任身上的擔子也就要輕鬆得多。

這種想法,他也和一把手劉德山交流過,結果被劉德山批評為“政治幼稚”,“以階級鬥爭為綱的立場模糊”,“有唯生產力論傾向”。

朝陽縣只有劉德山和譚天霖兩派比較明顯,作為三把手的張慶並沒有自已的派系,基本上他比較傾向於劉派,但與譚天霖的關係也還處得可以。

這次劉德山指定他擔任調查組的組長,也有要逼他表明態度的意思在內。

“我就不信了,社員多吃幾條魚,還吃出錯誤來了。張主任,你也是農村出來的,是農民的兒子,這樣對待我們的父老鄉親不覺得虧心嗎?”

調查組長給被調查物件駁得啞口無言,這調查也就查不下去了。

張慶長長吁了口氣,與唐育成緊緊握了握手,連紅旗公社都沒去,直接回了縣裡。

張慶態度驟然明朗,令劉德山始料不及,也令這位一把手惱羞成怒。

他連夜召開革委會主任會議,除了一位出差在外的副主任未能按時參加,其餘八位主任悉數與會,就“稻田養魚事件”的性質問題展開了激烈辯論。

會議一開始,劉德山和譚天霖都還自重身份,由得各自的追隨者先開火。

馬禾久是劉德山的急先鋒,剛剛聽完張慶做的調查報告,立馬按捺不住,言辭激烈地發表了自已的看法。

他提出必須要嚴懲唐育成與陳景秀這兩個支援“投機倒把”,搞“唯生產力論”的變質幹部。

譚派的一位副主任立即反唇相譏,並且含蓄地指出馬禾久這是公報私仇,有打擊報復的嫌疑。

馬禾久大怒,若不是劉德山及時制止,幾乎就要開罵。

接下來幾位副主任輪流上陣,相互辯論,火藥味越來越濃。

眼見得誰也說服不了誰,劉德山與譚天霖不得不親自出馬,表明了自已的觀點。

通常情況下,一把手錶明瞭態度,其他班子成員縱算有不同意見,也會選擇保留,支援一把手的意見。

這次卻不一樣,原因在於張慶這個調查組長的調查結論與一把手的意見相左。

於是譚天霖表示:處理問題還是要實事求是。

這就等於公開與劉德山唱反調了。

劉德山覺得自已的權威受到了極大的挑戰,如今已經不是怎樣處理唐育成和陳景秀的問題,而是他必須獲勝,不然的話,他在朝陽縣權力基礎就要動搖了。

眼見得爭吵了整整一夜毫無結果,劉德山一怒之下,付諸表決。

這已讓劉德山大丟面子,以往在朝陽縣,要處分幹部,哪次不是他劉主任一言而決?這回居然要逼他出到投票表決這最後一招!

誰知結果一出來,竟然是4:4,讓劉德山著實抓狂了一陣!

他這才想起,劉派有一位副主任出差在外,未能參加表決,而張慶又倒向了譚天霖,故而就有了這麼個讓劉德山極度鬱悶的表決結果。

沒有得到想要的結果,劉德山臉色變得鐵青,端起茶杯頭也不回地走出會議室,只留下寡淡無味的兩個字:

“散會!”

會議一結束,張慶顧不上休息,急匆匆打電話到連山區,將唐育成從被窩裡叫起來,把會議過程和表決結果簡單和唐育成通了個氣。

4:4的表決結果,看上去是不分勝負,實際上劉派是打了大敗仗。

因為劉德山要處分唐育成和陳景秀的決定未能透過,標誌著劉德山在朝陽縣一言九鼎的地位已經岌岌可危。

唐育成又立即將此事告知了陳景秀。

陳景秀好一陣愕然。他還不知道調查組這回事呢,就更加不知道縣革委主任連夜開會表決的事了。

不過得知表決結果,陳景秀也還是挺高興的。

看著開心的老爸,陳南柯很想提醒他一聲:“陳主任,別高興得太早,劉德山不是那麼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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