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說說。”阿勝說。
阿銘沉默了一會，終於說道：“前年接了個單子。和貓頭鷹有關。”
“貓頭鷹？”阿勝皺了下眉頭，說：“一龍二鳳三鷹裡的貓頭鷹？那可是道上出了名的人物。”
“就是他！”阿銘說：“這傢伙搶了人家的一個祖傳寶物。那人家輾轉找到了我，推不開我只能應承下來。”
阿勝明白阿銘說推不開是假，可能是看在錢的份上。他需要錢賙濟那些死去兄弟的家屬，這其中也包括阿杰一家。
“後來呢？”阿勝問。
“東西是拿回來了，但還是留下了尾巴。”阿銘說：“知道是我做的，貓頭鷹就讓人找了陳家兄弟。”
“就是你剛才說的X市的什麼集團？”阿勝問。
阿銘點了點頭，說：“他們不知道我的底細，但還是找到你的嫂子和侄子。”
說到這裡，阿銘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陳家兄弟綁架了他們，逼著找我，最後——”
阿銘的眼眶紅了。阿勝也一樣。
“你嫂子怕連累我，抱著孩子就從樓上——”阿銘已經說不下去了。
虎毒不食子。阿銘的老婆是在什麼樣的心情下才會抱著孩子一起輕生？阿銘在他老婆心中又是種什麼份量？
“嫂子是不想她和孩子拖累你，這樣一來，可能你們一家都會——”阿勝也沒有在接著說下去，也不知應該說什麼。
“所以你才給自已下了這份單？”有一會，阿勝才說。
“你說我該不該下這份單子？”阿銘像是在跟自已說：“我必須把他們連根都拔掉！”
“話是如此，可他們的勢力這麼大，要殺陳家兄弟還好說，連根拔掉，光靠幾個人，只怕沒有那樣容易。”阿勝說：“我覺得還是得和警方合作！”
“警方？你覺得他們可靠嗎？會讓我去殺人？”阿銘說：“就算他們可靠，就算和他們合作，可是等到調查取證，把他們繩之以法，又要等多長時間？”
“銘哥，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事你在瞞著我？”阿勝清楚阿銘的為人。他向來思維敏捷，邏輯清晰，越是關鍵時候反倒越冷靜。儘管老婆孩子的慘死是他的切膚之痛，但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心浮氣躁。
“我身上長了點東西。醫生說留給我的時間不會太多了。”猶豫了一下，阿銘還是說出了實情。
聽到這話，阿勝的腦袋“嗡”的一下子懵住了。
他現在總算明白阿銘為什麼那麼迫切想要報仇。為什麼這次要找錢包這樣的人參與行動。因為錢包眼光獨到，識得寶物。而這些寶物有可能是阿銘為他走後，給那些死去兄弟的家屬預留的。
“我不想到了那邊，對老婆孩子都無法交代。”阿銘的嘴角有一絲苦澀的笑意，他拍了拍阿勝的肩膀，說道：“明白嗎？”
阿勝含淚的點點頭，說道：“所以這一次你也不能把我落下。別忘了，我們是兄弟，生死之交！”
“我當然不會忘記。”阿銘說：“但這回不同，他們不光有道上，還有官方的人，神通廣大，路子又野，所以我不想把你牽扯進來！”
“可我已經牽扯進來了！”阿勝說。
“還來得及！聽我的！”阿銘說著，用力的又按了按阿勝的肩膀，說道：“放心！這回我一定會處理乾淨，不光是為了你，也為了他們幾個！”
看著阿銘慢慢的走出房間，阿勝的眼眶溼潤。
他的視線從阿銘已消失的背影慢慢的移動到桌上的包包上。
當他的視線再次移開時，他看到了阿強。他的眼眶同樣通紅，想來已經聽到阿銘剛才說的話。
飛機穿過雲層，平穩的飛行。雲層上空的豔陽照在整架飛機上，透過舷窗，看著機翼在輕微顫動，馬國平陷入了沉思。
“我說，馬老，想什麼呢？”坐在馬國平身邊的田野輕聲問道。
別看田野是中央政法系統的高官，有著很高的威望，但和馬國平一比，還是有所不如。畢竟馬國平的資歷和聲望就擺在那裡，這也是為什麼田野尊重他的地方。
“我說田野，你這麼叫非但顯得生分，也把我叫老了！我不就大你十歲嗎？”馬國平說：“我看還是和以前一樣，叫我名字，要不叫老馬也行！”
兩人曾經在一起工作過，有著深厚的交情。所以田野也不和他客氣，說道：“行，那我聽你的，就稱呼你老馬！”
“方強同志也一樣。”馬國平隔著田野對坐在一旁的方強說。方強今年五十三歲，來自中央紀檢委，也是一名資深的老紀檢。坐在他們三人身後的還有來自公安部的唐峰，還有馬國平的工作秘書江心嶼。
由馬國平、田野、方強和唐峰組成的掃黑除惡工作組，是今年中央派往各地的最後一批。也是成員身份最高份量最重的一個。涉及政法和紀檢，由馬國平掛帥。中央選他為帥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除了資歷外，特別是他在政法和紀檢部門都工作多年，有著豐富的工作和辦案經驗，尤其是他在臨海省工作和生活過，對那裡的情況比較熟悉，因此點了他的帥。考慮到他的身體和工作狀況，中央還破例讓他的工作秘書隨行。這也是為什麼江心嶼會和他們在一起的原因。
對於這次中央的委派，馬國平開始有些不解。畢竟自已再過八個月就要退休了，這時候把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他，並且還讓他掛帥負責，確實讓他費解。直到有關領導找他談話之後，他才完全明白中央的真實意圖。但也由此感到責任重大，壓力倍增。
“下面應該就是臨海省的地界了吧？”方強看著手裡的表一眼，說道。
“真是個老紀檢。”田野笑著說。
“怎麼講？”方強側頭問。
“看時間確定地方，看樣子你是做過功課的了？”田野說：“你們老紀檢不都是這樣的嗎？功課做得比別人都足！”
“我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方強說：“行！我就把它當成是對我們的鞭策和鼓勵。”
“對了，馬老！”方強伸頭看著馬國平。
“是老馬！”馬國平正眯著眼。
“好好好！老馬。”方強改口說道：“這回您老算是故地重遊了吧？”
“故地不假，但要說重遊，”馬國平搖搖頭，說道：“只怕是沒有那份閒心了！”
“是啊！”方強也感覺到身上的壓力，說道：“要完成這次任務，只怕是不容易啊！”
“要是容易，就用不著我們來了！”田野笑著說：“更不用說要動用到老馬出山了！”
“用不著恭維我！這次掃黑除惡，中央是下了大決心的，”馬國平說：“你我都責任重大，也責無旁貸。當然了，要有那麼容易和簡單，中央也就不用”
“反腐倡廉，掃黑除惡。要持之以恆。”田野點頭說：“尤其是掃黑除惡，關乎民生，也是老百姓最關心的話題。”
“羅馬不是一天就建好的！黑惡勢力的形成和發展也一樣，不會是一天兩天就有的，除了有它滋生的土壤，也少不了有它保護傘。從這點上來說，我們的有關同志是失職的！”馬國平語重心長的說。
“我同意老馬同志的觀點。”方強說：“從我以前接手的幾個案子，都說明黑惡勢力的背後都隱藏著巨大的經濟利益，在這種利益面前，我們有些同志被腐蝕了，不僅是充當保護傘，有些甚至參與和掌控這些勢力，彼此之間互相勾結，真是觸目驚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