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風從公交車的窗戶縫兒裡鑽進來,興致勃勃地唱歌,像賈蓬矢的心情。天黑的越來越早,車河裡的燈在賈蓬矢的老花眼裡成了銀河裡的星星,公交車也成了船,載著他飄飄悠悠地駛向了菜市場。賈蓬矢從拆遷辦走後,先去理了發,又去清華池泡了澡,最後他準備給自已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當做與老房子的告別,與這個城市的告別,與舊自已的告別。

賈蓬矢住在展覽館以東,如今這裡變成了體量碩大的商業綜合體。當時沒拆完的荒地被一圈鐵皮擋板圍著,在荒地中央立著的那棟孤零零的二層筒子樓,就是賈蓬矢的家。

賈蓬矢要想到家,就要突破包圍圈。所謂包圍圈,是指鐵皮擋板。所謂突破,就是要鑽過鐵皮擋板的一個窟窿。可能是為了讓賈蓬矢這樣的釘子戶早點走,立擋板的人在距離他們最遠的角落開了門。若這樣還不能動搖釘子戶,那他們就迫使釘子戶們鑽洞,讓他們每天承受鑽洞的屈辱。

屈辱對賈蓬矢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錢揣在兜裡。他彎著腰從那個窟窿往家的方向鑽時,恰一回頭,正看見高樓縫隙裡閃出的北展塔尖,以及塔尖上依舊矗立著的五角星。賈蓬矢扶著鐵板,直起了腰。他環視著身邊的一片荒蕪,眼裡淌出了惆悵。他好像看見了舊時北展門口的蒼松翠柏,好像看見了莫斯科餐廳門前一排排碼放的腳踏車,更好像看到了一隻仙鶴掠過頭頂,落在了動物園的野鴨島上。賈蓬矢輕輕吐了一口氣,他看著眼前的鐵皮洞,洞後孤零零的大樹,和被殘雪覆蓋的一片荒墟狼藉。他默不作聲,再彎了腰,低了頭,又從洞裡鑽了過去。

北風中夾雜著幾分腥氣,一有這種味道,就是又要下大雪了。賈蓬矢加快了腳步朝筒子樓走。二層視窗亮了燈,很快,空氣裡的腥味沒了,寒風中融入了香噴噴的煙火氣,並且漸漸地彌散開。

“老山參,切薄片,提氣養神周身爽。雨前茶,葉兒尖,玉中戴翠落在蝦仁兒上。黃鱔魚,狹隙藏,紅燒最是味道香。黃魚鯉魚不如鱸魚美,常食自會壽綿長。”

嘴碎的賈蓬矢編了詞,配著賣十三香的曲調哼。他拿刀窄窄地切了薑片,又和黨參、紅棗、芡實、黃芪一起放在砂鍋裡,再把焯水的雞肉、蘿蔔扣在上邊,加了熱水後,再把砂鍋放在蒸鍋裡隔著水燉。燉上了湯,他又點著了另一個灶眼兒,加了油,翻起了炒勺。不一會兒,幹炸響鈴、龍井蝦仁、蒜泥溜黃鱔都擺上了桌。最後,又切了板鴨,擺了茴香豆。為了這頓飯,賈蓬矢還鋪了帶刺繡花邊的新桌布。等他把黨參雞湯搬上桌,又把收拾妥當的鱸魚讓進了蒸鍋,等了十分鐘關火,再掐著表悶了三分整,最後淋了油,也端上了桌。

“齊了。”

看著滿桌的菜,賈蓬矢心情不錯,嘴巴不僅掛著笑,還不停的吧嗒著。他用筷子剛要夾魚臉兒,手卻停在了半空。

“得有酒啊。無酒不成席。”

賈蓬矢又奔了碗架櫃,從最下邊拿出一瓶塵封的茅臺。他輕撫著茅臺的瓶身,然後毫不猶豫地擰開了瓶蓋,再用兩指夾了個酒盅回到了桌邊。等倒滿了一杯酒,賈蓬矢一抬眼,正看到大衣櫃鏡子裡的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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