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窗簾緊拉,光線一片昏暗。
一股強烈的消毒水味瀰漫開來。
季時年額間纏著繃帶,輪廓分明的臉上唇色蒼白。
輸液瓶靠在右側,男人手背打著點滴。
她守他整整一夜,期間倦意不斷席捲過大腦。
邊霜強撐著意識,即便全身軟的像團棉花。
幾分鐘後,她堅持不住,靠在床邊沉沉睡去。
“哐當!”
一聲沉響。
水杯落在地板上,水花四濺。
邊霜被吵醒,揉了揉眼睛望向他:“你醒了?”
“現在感覺怎麼樣?”
男人滯在原地,目光疑惑。
片晌後,他問道:“你是誰?”
“我?”邊霜好笑的指著自已,“季時年,不會吧?你現在裝不認識我?!”
季時年緊蹙眉頭,掠開了眼。
邊霜看向他,他現在的眼神不像作假。
她心間猛地浮現出一個念頭。
不會吧……季時年真的失憶了!?!
邊霜內心捲過一場大風暴,一瞬之間,她被驚的不知所措。
她壓下情緒,微微頷首。
“人沒事就好,好好休息。”
她丟下話,起身準備出門。
“等一下。”
季時年眼神掃向地上滾落的水杯,啞聲道:“我想喝水。”
邊霜站在原地,微微一笑。
“好。”
她默默撿起水杯,用開水涮了涮,重新倒了杯水。
“給你。”她遞給他。
季時年側首,一臉挑剔道。
“不要,髒了。”
邊霜解釋道:“我剛剛洗乾淨了。”
男人語氣夾著命令,滿是不容置疑,“重新倒,不要這杯。”
邊霜換了個乾淨的杯子,另外倒了杯水。
季時年挽著袖口,接過溫水慢條斯理地喝下。
男人墨色深瞳,視線掃過整個房間。
“我怎麼會在這?”
邊霜望他,巧妙的轉開話題,諂笑道:“季總,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季時年抬頭,微掀眼皮。
“走吧。”
邊霜腳步如梭,兩步邁到門口。
剛抓把手,門倏地從外面推開,強力使她被迫退開幾步。
女護士推著送藥車,慢悠悠進了房間。
邊霜靠在牆邊,識趣的讓開條道。
她拉開房門,前腳剛想邁出去。
“哎!”
身後猛地傳來一道叫喊,女人腳步一頓,一下子咬住了唇。
護士走近,抓住她的胳膊。
“患者家屬,病人現在需要換藥,你走什麼?”
邊霜晃了晃被她抓住的手臂,牽起一抹疏離的笑。
“你誤會了。”
她撇開關係,直白道:“麻煩讓讓,我真的有急事。”
護士舉起手上的病號單,揚聲讀著,“患者直系親屬,邊霜。”
聞言,邊霜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了蜷。
“你就是邊霜吧,他的直系親屬。”
看她的現在的模樣,護士早已司空見慣。
她勸說道:“小夫妻吵架多正常,俗話說床頭吵架床尾和,只要互相理解,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你看你老公都摔成腦震盪了,你不心疼他啊?”
護士從車裡拿了瓶碘伏遞給她,溫聲道,“幫他上藥吧。”
邊霜轉頭,兩人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男人臉色蒼白,眸子黯淡無光。
護士把她推到床前,置好藥車,轉身出了門。
“直系親屬?”
季時年微眯眼睛,對她的眼神裡滿是打量。
“我們是……夫妻?”他端坐在床上,目光微閃。
邊霜坐在椅子上,不安地絞著手指。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季時年抿緊嘴唇,問道:“那現在呢?”
女人牽起一抹釋懷的笑,眼神暗淡。
“離婚了。”
季時年眉頭緊鎖,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可我不記得了……忘記了我們之間發生所有的事。”
她身體往前靠,輕輕給他解開繃帶,“忘了也好,那些事情本來也不美好。”
房中靜滯幾瞬,他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
“可我想記得。”
邊霜停下拆繃帶的手,靜靜懸在空中。
“什麼?”
男人語氣不疾不徐,沉聲道:“我想記得你。”
她眼底閃過一抹詫意,話到嘴邊卻止於舌尖。
邊霜把繃帶圈成一團,扔進桶裡。
“季時年,你想記住的人有很多,不差我一個。”
男人指尖緊了緊,半晌終是沒再言語。
她鉗起棉花,沾上碘伏後對他額頭的傷口擦了擦。
傷口接觸碘伏瞬間,火燒般的刺痛。
季時年微微皺了皺眉,額頭冒出了細密的冷汗。
“忍一忍,馬上就好了。”她小聲安慰道。
邊霜嚥著口水,手中力道不由輕了許多。
上好藥,換了條新的繃帶。
邊霜從盤中拿了幾瓶藥,舉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看好了,上面有劑量,一日三次。”
季時年眉目輕挑,嗓音清淡。
“謝謝你。”
她的心猛地一跳,季時年這廝居然會向他道謝。
邊霜站起身,鎮定道:“我走了。”
望著女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他的心臟莫名感到一陣刺痛。
他攤開手指,猛揉上額角。
一樓大廳。
邊霜拿著病號單,站在繳費處排隊。
“邊霜?!”
聞聲,邊霜轉頭看去。
右側隊伍,男人穿了身黑色短袖,壓著紅色鴨舌帽。
他顴骨高聳,一雙眯縫眼,鷹鉤鼻高高挺起。
“你忘了?!”
男人從隊伍中脫離,站在她身旁,挽住她的胳膊。
“我是宋陽。”
邊霜皺眉,在腦海中不斷回想這個名字。
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
她瞥他一眼,搖頭道:“抱歉,我不記得你了。”
大廳內人聲嘈雜,排的隊伍也格外擁擠。
男人一把將她拉出隊伍,眉毛高揚道:“這麼久不見,必須請你吃頓飯。”
邊霜感覺一陣莫名其妙,還是選擇禮貌打斷他。
“抱歉,我還要繳費,暫時沒空。”
男人眉頭緊蹙,擰成一道“川”字。
“不行,必須吃!”
他眼神不善,勾起一抹強笑。
宋陽的手緊緊攥住邊霜的手腕,一把將她拉到大廳中心。
邊霜不斷掙扎,猛地脫開他的束縛,身體不受控制往前踉蹌。
“離我遠點,不然我報警了。”她神色緊繃,舉起亮屏的手機。
宋陽挺起胸膛,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眼裡閃著精光。
“邊霜,你和兩年前一樣,還是這麼倔。”
邊霜不停後退,額頭不斷滲著冷汗。
大廳人潮擁擠,來往人群擠成一團。
宋陽站在原地,逐漸被人流淹沒了身影。
邊霜低垂眸子,右手攥著病號單。
心裡滿是疑問。
宋陽?
那兩年前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