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勒帶著親兵引著高榭和呼延鎮兩人,穿過一個個白色的帳篷,默默走向麻摩汗的牙帳,一路上站立著手持彎刀長矛的侍衛越來越多,直到山谷的中心,能上百個披著鱗甲兜鍪的焉支人衛士守衛的金色刺繡帳篷,數十丈寬,一群焉支貴族正在帳篷外面交談著,中間一個矮壯身著華麗白色狐皮,帶著華麗頭飾的老年焉支男子對著布勒喊道:”我兒,哪個是大盛國太子?”

“那個年輕的高個子!”布勒低頭答道。

高榭剛意識到這人是蒙麥汗,然而這人卻跨前一步近上前來,令高榭猝不及防的伸手壓低高榭的脖子,用鼻子對著高榭的鼻子。

“大盛國最尊貴的孩子,我終於見到你了。”蒙麥汗說

高榭突然想到這是焉支部落的碰鼻禮,是用於歡迎客人的見面禮。

“呃。。。您好。。。尊貴的可汗。”高榭回道,這盛大的歡迎禮一切都令他始料不及。

“來認識一下部落的家人,這是我長子布勒,你們剛剛就認識了吧。”

布勒帶著鄙夷的神色,勉強轉頭答道:”是啊,好不容易才在草原上找到他們,如果再遲一天,他們就都凍死了。”

“當然,只有我們焉支部落的人才能在這嚴酷的北方生存,你們能活下來,要感謝我的兒子布勒。我身邊這個美人是我的妻子闕氏,她是焉支部落的母后,旁邊的男子是我的次子脫康。”

蒙麥汗身邊那個慈眉善目的焉支婦人微笑著點頭,上前行碰鼻禮,脫康年齡和布勒差不多大,長相似母,身形矯健,但頗有英氣。

“我的三子凱思凱已經啟程去了你們盛朝與你高榭換質,這是四子古博,五子古摩,六子之班,女兒百娜與和葉,除了布勒之外,他們都是一母所生,都是我的愛妻闕氏的兒子。”

四個兒子都依次向前行了碰鼻禮,這裡面脫康,古博和古摩,百娜和葉都已成年,只有之班年少,但個子也比母親要高了。

“這個是我另外一個妻子娥切,她的名字用帝國語意為像月亮一樣美麗,她給我生育了兒子剋剋阿,還有幼子卜切。”

娥切懷抱著幼子卜切,與長子剋剋阿一起,向高榭依次行碰鼻禮,娥切正當妙齡,身材曼妙,十分迷人,即使在人口眾多帝國也是少見的美人,十歲的少年剋剋阿五官長得卻像自已的父親蒙麥汗。

蒙麥汗繼續說:”我還有二十多個妾室情人,按照焉支人的規矩,他們的子嗣有權繼承我的一部分土地,但她們的身份不比妻子和側室,不需要向客人一一介紹。”

行完禮之後,娥切突然笑著發問:“皇子,焉支女人美嗎?”

高榭頓了一下,略微思索一下:“能看到夫人,就知道焉支絕對有許多美人。”

“那麼和你的嬪妃相比呢,我們焉支女人和你們帝國的美人誰更美。”

“我愛大盛美女,因為她們都是大盛國土上盛開的一朵朵牡丹花,開在我們大盛國的庭院裡,由於規矩束縛,即使作為皇子我也不能全部見到,因此不敢妄議我見到了多少美女,但是我來到焉支人的土地,見到焉支人的美女,她們自由而奔放,她們穿著白色皮袍,像額楞格河上展翅欲飛的天鵝,我感到我來對了地方,即使我一生都留在這裡也不會後悔。”

“哈哈。”焉支貴族們笑了起來,但呼延鎮聽到這話心裡一緊,恨得牙根癢癢。

蒙麥汗卻說:”好!你喜歡我們,這很好,但是你要知道,即使你能見到所有美麗的大盛國美女,也不會在今天見到比她,我的女兒阿雅更美的女孩,她的名字用大盛國語言就是比月亮還要美。。。”

焉支人的月亮從帳篷裡走了出來,高榭目不轉睛的瞪大眼睛看著這位焉支少女,她的身段婀娜高挑,絕對不像他的父親,面孔精緻的像錦繡,尤其是阿雅的眼睛,透出一股如水般的溫柔,融化了每個焉支人剛硬的心,月亮一樣深邃的瞳孔,讓這個充滿殺伐的草原上頓時佈滿溫柔的光亮,甚至讓她髮辮上的天價寶石都黯淡下來。

此刻,所有在場的貴族與僕從都不由自主的看著阿雅公主,尤其是布勒,不由的看的痴了。

“過來,我的女兒,你的美貌把他們驚呆了。”

阿雅過來擁抱了馬麥可汗,兩個侍女謙卑的拉著她的白色長袍。

“阿雅是我第二個妻子所生,可惜已經她的母親已經過世了,阿雅長相如同。。。她的母親。。。”蒙麥汗語言中帶著一絲傷感。

“是啊,我的孩子,過來。”阿雅會意的擁抱了父親,把頭搭在父親肩上,像年幼的女孩那樣撒嬌著說:”可汗,我母親不在了,可您還有您的阿雅公主。”

“是啊,我還有個像月亮一樣的阿雅,來,這是大盛國的皇子,是高氏貴族的皇室成員高榭,來我們來歡迎他的到來吧。”

阿雅轉過頭來,將額頭貼近高榭,“尊貴的皇子,阿雅歡迎您!”

阿雅的美貌高榭猝不及防的入迷了,這竟然令出身貴胄,風流倜儻的高榭不能自已。

“高榭,睜開眼睛,為什麼不看我?”阿雅在高榭耳邊低語。

高榭睜開眼睛,凝視那雙褐色的,晶瑩剔透的眸子,”我正看著北方草原的月亮,這月亮讓我心醉,原諒我的失態,阿雅公主,您讓我數月的疲憊一掃而空。”

“感謝您的讚賞。”阿雅退了一步,溫和的說。

“好了,還有必和家族的人,和十個部落的首領,如果和你一一行禮,估計磨的你額頭起老繭,進來我們焉支人的帳篷,讓我們大口吃喝,盡情歌舞!”

眾人大笑,在場的的焉支人貴族,在蒙麥汗的帶領下都進了牙帳,那帳篷寬數百丈,鑲滿了金線寶石,可謂金碧輝煌。

“我喜歡您的帳篷,可汗!”高榭說。

“哈哈,我知道,我的帳篷雖然比不了你們的帝國皇帝的宮殿富麗堂皇,佔地數十里,高大雄偉,但我們焉支人喜歡這樣的住所,只有住在這裡我們才能安寧,我們才能感到我們流著戰士的血。”

“您也知道我們帝都有多麼繁華?”馬麥可汗對帝國都城如此瞭解,讓高榭感到詫異

“是啊,我的幕僚林世我給我看過一幅描述帝國都城的名畫,叫什麼。。。什麼。。。河中寒吃圖,那幅畫上的景象我一輩子也沒見過,我是說,竟然可以有那麼多的商隊,人民可以聚在一起熱鬧,街上的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雜耍舞蹈,數目繁多的商品,叫不出名的動物。”

“河中寒吃圖?呃。。。好奇怪的名字。”高榭馬上反應過來,這應該是那幅皇家名畫,《昭天京寒食圖》吧,描繪了京城昭天商坊區車水馬龍,商戶蔽野的情景,這幅畫已經失傳上百年了,描述前朝寒食祭祀節,京城的繁華的大千世界,是畫家對作古的前朝的最後記憶,在皇家園林只有一幅摹本。

“你看,那個就是我的幕僚林世我,他是我的牙帳裡除了你們唯一的帝國人,他十八年前曾經做過你們盛朝的貿易官,現在為我效力。”可汗指向帳篷角落,一個垂著手恭敬的站在角落,招呼焉支貴族的老年男人,頭髮花白,個子中等,看起來就和普通焉支牧民沒有兩樣,那老年男子發現了高榭正在觀望他,故鄉人四目相對,雙方不由得都有些尷尬,高榭感到臉上無光,只好識趣的朝向別處。

“過來就坐吧,我知道你們帝國人最講禮儀,但在這裡,不能開懷暢飲的男人得不到別人的尊重,你,林世我,給尊貴的帝國太子備好氈毯和酒桌。我暫別一會,去會見我的家人。”

林世我低著頭過來,說:“太子閣下,這邊請。”

“注意你的措辭,奴才,閣下這個詞,可以用來稱呼皇子?”呼延鎮厭惡的說。

“閣下。。。我不認識閣下,但是閣下能有幸成為太子的親兵,估計閣下也不是尋常人物,但是這裡是北方荒漠,我林世我在這裡只有一個主人,就是蒙麥汗本人,恐怕閣下,不配和本人叫板。”

“叛徒!你就是個叛徒!”呼延鎮憤怒極了,盯著林世我小聲罵道。

高榭勸了勸他:“呼延鎮,你是侯爵世家出身,沉住氣,不要失了體統,走吧,除了打嘴炮之外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事?”

“吃東西,都快要餓死了,你還在這廢話。”高榭拉了呼延鎮便走,把林世我晾在一邊,就位做好,亟不可待的抓起桌上的零食便吃,焉支人的食物製作粗糙,都是些肉脯乾酪堅果之類,但兩人剛從死亡線上掙扎回來,早已顧不得什麼滋味了。

此時,帳篷外可汗的精英衛士將帳篷外護衛的水洩不通,上百個焉支貴族們已入帳就坐,宴會要開始了,高榭呼延鎮兩人坐在東北客座上,闕氏的子女們坐在西北角,布勒瞪著眼孤零零坐在西南,娥切抱著她的子女坐在東南角,其它家族圍坐在第二層,男男女女,交頭接耳,熱鬧非凡

林世我面無表情的站在可汗的虎皮寶座下方。

蒙麥汗舉著酒杯緩緩站起,用焉支語說“諸位!”上百人立刻鴉雀無聲的終止了交談,注視著寶座上威嚴的可汗。

“我蒙麥汗的親族,我的子女,部將,親兵,都聽好了,盛朝太子高榭帶著他的禮物和誠意,來到了我們焉支人的國土,我焉支人與帝國人將有一個重要的盟誓,這個盟誓將會極大的改變我們兩國長期緊張的關係,為此,我召集各部落的貴族來到此地,來歡迎我們尊貴的客人,高榭。”

“感謝大汗的招待,期待我們兩國人民都能達成想要自已的目標,幹。”高榭站起舉杯說。

“乾杯。”焉支貴族男男女女們一起舉杯,用帝國語或者焉支語回應了高榭,宴會開始了,幾十個奴僕們端著盤子進來,將琳琅滿目的食物擺上餐桌,居然有不少製作精美的菜餚只有在帝國美麗富饒的南部城市才能吃到,令高榭感嘆不已。

觥籌交錯,歌舞昇平間,蒙麥汗突然問客座的高榭:”高榭,我們焉支人的馬奶酒如何。”

“不錯,別有一番風味,但是焉支人的下酒菜就不如我們帝國人的廚師做出來的美味,我更喜歡桌上的我國菜餚,不知這是何人所做。”

“高榭啊,你們二人不是我的領土上僅有的大盛人,在牙帳外,我還掠了不少大盛帝國人奴僕,他們有工匠,會製作巧妙的工具,有精通計算商人,還有裁縫,會織造精美的帝國綢緞。”

“大汗,您還有我。”在角落裡默不作聲的林世我突然說。

“是的,我還有一個博學多才,見多識廣的盛朝人幕僚林世我。”

林世我站起來,緩緩的說:”高皇子說焉支菜餚不如大盛菜餚,恕臣不能苟同。”

“我們帝國菜餚歷史久遠,配料豐富,製作考究,怎麼會不如焉支部落的硬肉乾?”高榭詫異。

“就是,這些牧民烤出來的生熟不均,表皮焦黑的肉,在我們大盛帝國的貴族看來都是餵狗的飼料,體面人是不肯擺上宴席的。”呼延鎮毫不客氣的諷刺道。

林世我聽到”餵狗”兩個字臉上變了顏色,膽怯的回頭看,蒙麥汗仍然毫不介意的將烤羊肉塞進嘴裡大嚼。

“好吧,我來告訴你們焉支人菜餚的美味之處!”林世我憤憤的從桌上抓起一個焉支人烤的整羊腿,對著整個宴席的貴族,高聲問道:”誰能告訴我,要製作這樣一隻羊腿,要耗費什麼材料?”

“我知道,我需要一隻羊,還要一把刀,一堆木柴,一些鹽。”闕氏回答。

“是的,焉支主婦需要這些東西就能製作出一隻美味的羊腿。”

林世我放下羊腿,又從桌子上端了一碗肉羹,“這個,是帝國南方製作考究的羊肉羹,由部落的帝國人奴隸所做,誰能告訴我這盤羊肉羹所需要耗費的材料?”

一眾焉支貴族面面相覷,小聲嘀咕著,誰也說不出這碗菜餚耗費了多少材料。

呼延鎮說:”我大略知道一些,這盤美味的仙肉羹是帝國段州菜系的代表之作,需要精羊肉,豬肉,花椒,魚腦,生薑,大蔥,香菇,扇貝,還要蜂蜜,鹽,醬油,燕窩,蜂巢,松木,荷葉,呃還要上百種材料,耗時兩天才能燉好,更仔細的我也說不清了,因為我不是廚子,但是它的確要比干羊腿要美味。”

“哇。”場下的焉支貴族一齊驚歎,對這盤小小的肉羹製作材料之雜令他們震驚。

“從你剛剛的言辭,我就知道在座的你出身富貴,”林世我瞟了一眼呼延鎮,說:”能吃得起仙肉羹的,卻不是尋常帝國平民。這道菜,要耗費數十種名貴材料,折算成銀錢,要花費帝國平民一個月的收入,然而,誰能告訴我,這碗肉羹,他比的上我們焉支人的烤羊腿解飢嗎?”

“當然不如羊腿解飢,那碗肉湯雖然好喝,但我一點也吃不飽。”布勒不屑的說,焉支貴族們紛紛隨聲附和,

“就是。”“是。”

“假如你馬上要提弓上馬打仗,你是願意喝一碗盛朝人的肉羹呢,還是啃一個焉支人的烤羊腿?”

“當然是烤羊腿!”布勒不假思索的回答,“烤羊腿!”“烤羊腿!”幾乎所有焉支貴族都選擇了粗陋的烤羊腿。

“一個不能上馬打仗的焉支人,他有什麼用處?”林世我問道。

有些貴族跟著嚷嚷道:“罰他放羊!”

“在我們的心裡,一個不能上馬的焉支人只配去餵狗,免得浪費土地。”布勒回答。

“狗也不會吃他的肉,因為他血統低賤,根本不配做我們焉支人,他只會混在我們中間,敗壞我們的傳統,他腐朽的味道,會使我們的彎刀生鏽,駿馬生病。”脫康喊道。

帶著惡毒的神色,布勒咬著牙轉頭望了過去,,眾人見狀議論紛紛。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中間的舞女也放慢了節奏,神色慌亂。

林世我轉而問:“一碗不能為打仗充飢的大盛國肉羹,我們焉支人吃他做什麼!”,隨手將肉羹倒在了地上。

布勒緊隨其後將桌上的帝國菜餚推在地上,脫康見狀也毫不猶豫的將盤子掀在地上。

“你!”呼延鎮勃然大怒站了起來,指著林世我罵道:”你個狗奴才!叛徒!躲到你主子身後,狐假虎威的玩意。”

“老夫林世我出身比不了你們貴族公卿,但是,老夫即使做狗也有主人,也比你們這些腐敗無能,荒淫無度的喪家犬要有價值些,大汗,我們焉支人要吃焉支人的食物,要穿焉支人的皮裘,不要學大盛帝國裡那些讓人不思進取的墮落習氣。”

蒙麥汗想了一想,座下的焉支貴族與酋長都望著他,眼下可汗成為了唯一的仲裁者,終於,蒙麥汗下令:“夫子你說得對,撤了座上的大盛國菜餚和酒,上奶皮子,乾酪和烤羊。”

林世我看到奴僕們忙著撤換宴席,看著呼延鎮,不由的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蒙麥汗說:“高榭,我知道你喜歡你們大盛國的菜餚,但是,在我們焉支人的土地上,你只是一個客人,你應該適應我們的飲食,我們的生活,在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你不會享受到過去的日子了,假如你與我們合作,順從我們,學著做一個焉支人,總有一天,你還是能回去的,現在,宴會要進行下去,如果再有人作亂,那就拖出去抽鞭子。”

“不,我很喜歡這裡,對我來說,最痛苦的日子已經過去。”高榭回答。

“那就好,現在有一位特殊的舞女要為我們的宴會獻上舞蹈,我的阿雅公主,我的月亮。”

歡快的音樂聲響起,阿雅轉著圈進了牙帳,曼妙的肢體與美麗的面容立刻讓在場所有的舞女自愧不如,輕快的舞步讓在座的貴族讚歎連連。

“白將軍,你為什麼不吃喝了。”高榭問呼延鎮。

“我他媽的還吃的下去,讓一個叛徒當眾羞辱!你身為大盛國太子,卻毫無廉恥,有人侮辱你的國家,你卻在這吃你敵國的宴席。”

“不吃飯要餓死了,出了這帳篷要凍死,那你說,我能去哪裡?回京城我弟弟要殺我,就連呆在雲城你們都要勒索我。”

“我不勒索你,跟我回雲城吧!這野蠻人的食物,我一口也不想吃。”

“你我都知道這不可能。”

呼延鎮抬起頭,看看高榭,又看看跳舞的尤物,”我明白了,你想跟這個小美人兒睡覺。”

“切!我高榭並非好色之徒。”

“你有權有勢,大盛國那麼多佳麗,不是任你這太子挑選,如果你娶了這任何一個異族公主,你的整個國家都要被牽連到,你想過沒有!”

“這還用你說!”

“不錯,我知道,我就是要呆在這,白將軍,我勸你靜下心來,好好思考一下,我,高榭,此刻並不是你的敵人,你綁架我,折磨我,但我並不恨你,相反,我認為你是個可用之才,舊事已經過去,看看你周圍,大將軍,看看你周圍,你仍有機會一雪前恥,而不是做為一個流寇四海漂泊。”

“有什麼好看的,一群野蠻人!我不想說什麼了。”呼延鎮不再說話,大口大口往嘴裡灌馬奶酒。

宴會進行過半,大家都喝醉了,三三兩兩湊在一起閒扯,布勒悄悄站起來,走到高榭腳下,默不作聲坐下。

“布勒王子,你也要來和本王喝兩杯?”高榭扭頭問道。

冷不防布勒一把攬住高榭脖子,抽出一把匕首頂住了高榭腰部,刺穿了高榭的袍子,高榭感覺血流了出來,疼的嗆了一口酒,臺上的可汗正在和舞女打鬧,並沒有看到。

“小子,不準看我妹妹阿雅,聽到沒有,你這個骯髒的帝國人,你不配,你的眼睛玷汙了她,你若再用那種眼神看她,我會找機會了結你,我有的是機會!”說完,布勒絞動著匕首,高榭臉上透出痛苦的表情,但仍一言不發。

布勒要是再把匕首插深一寸,高榭必死無疑,但他噴著酒氣,看了一眼寶座上的可汗,不情願的站起身走開了回到自已的座位。

“啊。。。真是,你為什麼不救駕?做點什麼白將軍,堂堂的河西侯,我叫你來不是叫你來看戲的。”高榭忍著痛罵道。

“在這裡,我什麼也做不了,高榭,我現在就是廢人,像林世我所說,我是個廢人,你即使我拉來這個地方,我也無能為力,讓你失望了。”呼延鎮喝了一口酒,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

布勒一邊啜著酒,一邊緊盯著高榭,那眼神像極了護著自已的食物的餓狼。

“好一個可怕的敵手,高榭,你看他這傢伙,寬大的下巴,野豬毛一樣的鬍鬚,面孔猙獰如野獸,比在座所有人都魁梧,他是個焉支屠夫,殺的人都數不過來,你很有可能是下一個,你若是害怕,我可以護著你掉頭回國。”

“我是人,當然會害怕,呼延鎮,焉支人也是人,不是虎狼禽獸,他們會流血,也會痛苦,他們也有家庭,也有產業,我在想辦法阻止戰爭,真的,真痛。”高榭一隻手捂著腰,傷口雖然不致命,但也入肉半分,高榭能感覺到血還在不停的流出。

“要說他們的產業,那麼搶劫殺人就是他們的產業,”老頭子嘲諷說:”你沒有見過他們的鐵蹄踐踏我們國土的情形,他們不像我們大盛國那些腐敗的官紳,散漫的兵丁,焉支鐵騎組織嚴密,箭術如神,靠靠來去如風的鐵騎沖垮我們脆弱的防線。”

高榭說:“我知道我們在和焉支部落的戰爭中輸多勝少,自從我祖父那代就這樣子。”

呼延鎮喝多了,對著高榭滔滔不絕的回憶年輕時的經歷:

“豈止是輸多勝少,關山防線20多個山口要塞只要有一個失守,他們就會像決堤的洪水一下越過關山洶湧而來,推倒一切擋在面前的軍隊,城市,他們不留一個活口,燒光一切房屋,像地獄裡的厲鬼一樣消滅眼前的一切文明痕跡,十八年前,他們集結大軍攻破了關山防線的東採石城要塞,順便屠滅了北方四個郡縣,要不是他們出現內亂,絕不會輕易罷兵北歸。”

“我父皇為了簽訂合約付出了巨大代價。”

“你父皇付出的代價,還有他手下那幫官僚哪裡曉得,焉支人不會滿足於勒索每年幾十萬綢緞銀兩,他們慾壑難填,遲早想要更多,他們不是人,是餓狼,是貪得無厭的,他們一旦得到了一些,就會想要更多,如果他們得不到更多,他們就會用武力繼續討要,直到得到為止。”

“我聽明白了,你不僅害怕焉支人,還怨恨我父皇。”

“祥慶帝已經不在了,我的恨已經毫無意義,畢竟商原之戰的失利重創了大盛國,必須有一個人來承擔責任。而這個責任落在了我頭上,除了先皇,我是名義上的最高統帥,然而高榭,你京城的父,從中吸取了任何教訓?”

“我不知道,我連京城都很少出去,皇宮就是我的家,據我所知,我父皇還是立了不少新政,革新了不少弊端,還有有改變的。”

“改變,什麼改變也沒有,十多年來,大盛國的吏治沒有任何改良!朝廷財政枯竭,世家貴胄們派他們的走狗在各地遊蕩,看到好田地,就設法用各種手段陷害戶主,然後霸佔人家的田園,原來的兵戶紛紛破產,我們立國之本府兵徹底成了歷史。”

“各級官員還是那樣貪贓枉法,是的,我成了喪家之犬,從河西侯白思勖淪為呼延賊,被削了爵位,流落江湖,反而看的更清楚,哪些滿口仁義道德的文士,關心的是謀求功名利祿,溜鬚拍馬比處理政務更上心,最令我想不通的,連最底層的貧農也苟且偷安,酗酒賭博,賣兒賣女,得過且過,墮落的比那些貪贓枉法的上層官僚還要深,這個國家才建立了不到百年,從上到下,都已經顯露出不可救藥的景象。”

高榭倒抽了一口氣,說:“如果真是這樣,我就無話可說了”,高榭小酌了一口酒,“但如果我們輸了這場戰爭,大盛國就沒了。你認為這個世界會更好?”

“焉支人會徹底把我們文明的痕跡抹去,就像他們抹去鐵門沙漠的小國一樣,我們幾代人建造的富麗堂皇城市,我們的精美絕倫琴棋書畫,我們的典章制度,在鐵騎下化為烏有,一定會是這樣。”

“老頭子,你不會想在有生之年看到這一切,我也是,我不想做個傀儡皇子,相信我,我對大盛國一片赤誠。宴會結束了,我們走吧。”

高榭想站起身,可傷口疼的他五官扭曲,試了好幾次也無法站起,呼延鎮知道自已過分了,攙扶著高榭起身,在衛士指引下出了可汗的牙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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