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集是魯西南一個微不足道的小鎮子,人口也只不過五六百戶,在漫長的 歷史歲月中,它蟄伏在中國千萬鄉村中一直默默無聞,在幾萬分之一的地圖上,也 許連個小黑點出現的機會都沒有,可今天 由於它坐落在齊魯通往豫東的要衝上,無可奈何就成了中日雙方白熱化爭奪的又一個耀眼的焦點,雖然它沒有俄羅斯的博羅金諾 美國的葛底斯堡 比利時的滑鐵盧聞名於世,可它還是不折不扣地痛快淋漓地 扮演了一場戰役的暴風眼。幾十年 幾百年以後 也許更久 更遠……當中日兩國的歷史學家坐下來平心靜氣 追溯和回顧這段歷史的時候,像無數對壘雙方交戰過的其它地方一樣,常樂集也是 一個讓他們繞不開的地方,讓他們不得不站起來,拿著百倍的放大鏡、面對著掛在牆上的世界地圖對這個論面積被無數次忽略的地方做一番重新的矚目和思考,來擺正它在歷史中常常因面積而被忽略的位置。

常樂集坐落在菏澤通往民權的要衝,它中控菏澤至民權的一條大路, 自然形成 一個南北狹長 東西促短的呈丁字形的普通鄉野村落, 這條大路縱貫南北 穿街而過, 它的南面是釘尖直指河南民權縣的北關鎮,北面是釘帽,死死頂著從菏澤直通而來的大路,東西都是無法徒涉的大水泊,水草蔽天 蟲蛇成群,不知者被咬死的不計其數,只要在北面頂住路口,扼守釘帽上散落的那些宅院房舍,進攻者就是擁有萬夫 不當之勇,一番徒勞之後也不得不望而興嘆。

鋪天的大雨中張漢召來到村民早已逃光的宅院旁,站在院子前的門樓下,藉著 霹靂的電光扶住門框望著這場無邊無際的大雨,想著即將進行的一場殊死的大戰, 院子裡積滿了雨水,外面的柳樹 楊樹 槐樹 榆樹都在狂風裡被蹂躪著 抽打著 痛苦的 彎下腰嗚嗚地悲鳴著,過來開會的五個營長艱難的站在他身邊,他抹下臉上的雨水 ,簡單詢問了部隊的傷亡情況:

“任務大家都清楚了,我們就在這裡死死頂住敵人,為突圍的部隊贏得時間, 菏澤戰役打得這樣慘烈軍長都沒有動用我們特務團,他的目的就在這裡,就是突圍的時候讓我們斷後,保障突圍成功,今夜我們守在這裡,不管用什麼辦法,決不能 讓鬼子再越過常樂集一步,現在 我命令!”

張漢召藉著電光掃了一下手下的五虎上將嚴肅地說道:

“ 1 營堅守常樂集正北面的路口及其東西圍牆 院子和房舍, 2 營負責村子的東 面隨時準備接應從東門突圍出來的部隊, 3 營監視村子西面的水塘 草窩,防止敵人 偷渡,特務營和補充營作為預備隊 隨時做好反擊的準備!”

特務團還沒有佈置停當,敵人的騎兵就冒著大雨衝來,剛剛展開部隊就依託圍 牆 院子 房舍和敵人幹了起來,房頂上 圍牆內十多挺機槍藉著霹靂電光同時對敵人開火,無數條火舌形成的密集彈雨瞬間潑向衝鋒的敵人,猝不及防的鬼子一時間人仰馬翻,倒了一片,敵人一看前面火力迅猛很快退去,不一會兒鬼子的步兵也上來了,迫擊炮咣咣向我方守衛的陣地打過來,大雨中房倒屋塌 樹枝橫飛,電光下到處都是炮彈爆炸掀起的水柱,膨脹的硝煙霎時又被大雨所淹沒,1 營的弟兄們冒著敵人的狂轟濫炸在大雨中把推向路中間的幾輛太平車填滿土,徹底堵死鬼子衝擊的道路,形成一道難以逾越的屏障。一陣密集的炮彈之後, 鬼子的騎兵和步兵從不同方向朝 1 營陣地嚎叫著衝來, 在耀眼的霹靂下,衝鋒的道路上一會兒堆滿了人和馬的 屍體,惱羞成怒的敵人照例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炮彈,這個小小的名不見經傳的村 莊在地動山搖的爆炸中東倒西歪 一片狼藉,戰鬥雙方就這樣在這個橫豎不足兩平方公里的小村子展開慘烈的爭奪戰,密集的炮火 一片片血肉模糊的屍體,在時間的步子裡 堆積著 橫陳著,大火在爆炸中橫起又在大雨中瞬間湮滅,呻吟 哀嚎都被驚天的霹靂和此起彼伏的衝殺聲所淹沒,大路左邊的一個院子被鬼子突破,敵我雙方蜂擁計程車兵陷入殺聲震天的混戰中,雙方攪在一起 纏在一起 短兵相接 白刃相向,刺刀在揮舞中穿透胸膛,大刀在翻飛中頭顱滾落,忽明忽暗的視線裡很難分清敵我 ,腳下的泥水中,廝打的人群在翻滾,戰士們和鬼子同歸於盡的手榴彈一個接著一 個,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激戰,鬼子強行撕開的突破口被 1 營的勇士們封住,進攻的敵人又一次敗退而去。

戰鬥間隙 1 營從老百姓家裡弄出門板 床櫃 桌子等……用以封堵加固缺口,他 們不敢有片刻停歇,有機會就開挖和修復工事,鬼子進攻就放下鐵鍬操起傢伙繼續戰鬥,他們藉著電光把蒐集來的被子用水浸透,用鐵鍬撈出泥土壓在上面,用以阻擋敵人密集的子彈和炮彈。雨還在猛烈地下著,無頭的狂風裹挾雨水掃蕩著黃淮平原上可憐的鄉村和城市, 一地即將成熟的莊稼早被蹂躪成一片片亂麻,田間地頭的大樹在陣陣狂暴的大風中痛苦地掙扎著 嗚咽著 嘶鳴著,很多都在風暴中被攔腰摧折,整個大地成了一個狂暴翻卷 亂流咆哮的水世界,噗通通 呼瀟瀟 亂糟糟似乎正在進行一場驚天動地的滄海桑田。

張漢召特務團為掩護主力部隊突圍安全,在這個天崩地裂的暴風雨之夜 在魯西 南一個叫做常樂集的小村莊正冒著滂沱大雨和鬼子進行苦戰,這個小鎮子的道路上 莊稼地 圍村的樹林裡 打穀場 都成了敵我反覆衝殺的戰場,在短短兩個小時內,敵 我雙方已經進行八次慘烈的肉搏戰,水溝裡 道路旁 圍牆邊 樹林裡 倒滿了敵我雙方的屍體,漫天的大雨來不及流瀉, 平地積滿盈尺的雨水, 一道道煞白的電光下, 屍體漂浮在水裡,被水衝擊著 橫陳著 旋轉著,又在樹木 土崗屋角的攔阻下疊加著沖積在一起,整個世界成了一個血水卷屍的人間地獄。

常樂集的戰鬥在激烈地進行著,攻防雙方在一片廢墟的村莊裡反覆爭奪,殘酷的戰鬥已經進行幾個小時,特務團的傷亡越來越大,這裡已經沒有一間完整的房子 一條完整的巷子,他們在和鬼子一個廢墟一個廢墟的爭奪 一個樹樁一個樹樁的爭奪,在時間固有的速度中,生命的死亡卻在加速進行著,敵對的雙方都在進行最後意志的較量,咬著牙苦撐著,誰能堅持最後一個動作 最後一個秒鐘,無疑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張漢召把兩個預備營全都拿上去了,手裡只剩下一個連,正面陣地壓力稍減,他提著機槍來到村莊東面的陣地,鬼子正在繞過水濠向 2 營進攻,到處都是一片射擊聲 喊殺聲,他沒有找到營部,就直接找棵樹作掩護,換上彈夾抱起機槍向包抄過來的敵人迎頭掃射, 霹靂的電光下, 鬼子被打得丟盔卸甲, 他向左右看了看, 戰士們正泡在水裡和鬼子拼殺,一群群鬼子趟著水嗷嗷叫衝上來,我方的彈雨掃過,大 雨中立刻浮屍一片,前面的倒下,後面的繼續往上衝,敵人不計死亡,看來 一場白刃戰又要開始了。

一道煞白的閃電劃過,張漢召突然看到鬼子戰鬥隊形一片混亂,緊接著就從後 方傳來了我軍熟悉的衝鋒號聲,不容多想,他大喊一聲率領著戰士們衝了上去,經 過一陣血肉橫飛地砍殺 劈刺,準備迂迴包抄的小鬼子統統漂在水裡,成了一片隨水流動的浮屍。

一個衣衫襤褸抱著機槍的人坐著擔架而來:

“張團長你好 我們是東門突圍的掩護部隊,在定陶北和鬼子的騎兵 步兵反覆 拼殺才衝出來,我們掉隊了!”

張漢召看到他們大喊道:

“兄弟們 快!快!順著這條路,向西南,出了常樂集過魏灣就是河南地界,民 權火車站有火車等著你們……快! 快!快!天一亮就沒有機會了!”

“張團長 軍長過去了嗎?”

“過去了!”

“張團長 我叫王永明,是 3 營長,我有個請求,我們這兩百多兄弟不走了!”

“什麼?不走了?”

“是……不走了,我們跟著你幹!”

“不行!還有這麼多傷員…… 一定要走!”

“張團長 多一個人多份力量,我們在這裡多堅持一分鐘,軍長就多一分鐘的撤退時間!”

“你們能打仗,這麼多傷員兄弟怎麼辦?”

“打完仗 我們一起撤不行嗎?張團長 仗打到這個份上,我們剩下的這半條命不能再為自已考慮,在這裡死拼就是為了多給 42 軍留點種子,張團長 ……請求你答應我們吧!”

閃電雷鳴交加的夜空,一會兒把大地照得煞白, 一會兒又讓積水奔流的大地 陷入無邊的深淵

“張團長 我再次向你請求,我們不走了,為了 42 軍,我們跟你幹!”

“可是 兄弟你負傷了,沒有辦法戰鬥了!”

“張團長 你想想, 就是走,我們這些人都已筋疲力盡,能擺脫鬼子的追擊嗎?與其被鬼子追上殺死, 倒不如跟著你在這裡和小日本拼個天崩地裂, 多堅守一分鐘,就會給突圍的兄弟們多一個機會!”

那個坐在擔架上的人看張漢召沒有回答,突然轉過身來大喊道:

“負傷的弟兄們!我是王永明營長,為了我們 42 軍、我們要和特務團一起進 行最後的戰鬥,我們不走了,讓常樂整合為我們光榮的墳墓吧!”

王營長的喊聲未落,那些受傷的勇士們齊聲響應,紛紛從擔架上噗通 噗通地滾到水裡大喊道:

“弟兄們 為了 42 軍拼了!”

聲音是那樣的悲壯凜然 顫人心魂 催人淚下……

張漢召感動地說:

“負傷的弟兄們啊!為打鬼子你們豁出命來幹,你們負傷了 不能戰鬥了, 你們好糊塗啊!仗打到這個份上,是鐵打的人也到了極限,連走路都要搖晃晃,鬼子追的這麼緊,能多撤出一個我們 42 軍就多一個打鬼子的種子,快走!快走!!快 走!!!”

雙腿被打斷的王永明營長掏出手槍:

“張團長 如果你再不接受請求,我就朝自已腦袋上開槍!”

張漢召猶豫了一下,彎下腰握住王永明的手:

“好兄弟……讓我們生死與共吧!”

王永明非常激動:

“請張團長分配戰鬥任務!”

月光下, 張漢召順手一指:

“先把傷員安排到後面樹叢中,你帶領著能戰鬥的兄弟防守村西大水坑地區,小鬼子正面突擊失敗之後,很可能進行迂迴,隨時與衝過來的敵人進行廝殺,決不能放過一個小鬼子!”

“是!”

王營長接受戰鬥之後,仰望著天空中的霹靂閃電一聲大喊:

“老天爺……我這條爛命又能多賺幾個了!”

說完 他哈哈大笑起來。

風雨中 王營長悲壯 豪邁的大笑和霹靂雷鳴共振……在東方華夏大地上激盪著 傳播著……

在生與死的選擇中,作為生命沒有誰能夠擺脫對死亡的恐懼,一但這個生命賦 予某種精神,死亡就會作為一個名詞 作為一個概念被藐視 被忽略,這種死亡與其說是一種悲壯, 倒不如說是一種靈魂的重塑, 儘管拋棄了作為生命形式的血肉之軀, 這種選擇無疑會讓所有為同一意志活著的生命為之敬仰 為之同趨, 這種形象凜冽在生命的天空下,咆哮在靈魂的血管裡,永遠 永遠在生命的大河裡 激盪著 奔流著 喧 囂著……

現在讓我們再把時空轉換到另一個維度,在狂風暴雨之中,周迅雷帶著 42 軍 剩下的五六千殘兵敗將頂著傾天的大雨狂奔,散亂的人群呼喊著 攙扶著,天上暴雷 轟頂,腳下積水滔滔,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民權,只要是能夠到達民權 42 軍就不會全軍覆沒。

他知道 張漢召帶著三千多人的軍直特務團無論如何也不能阻止山岩師團和黑井 旅團的進攻,力量懸殊太大,就是全團拼光也只能一時遲滯日軍的追擊部隊,當他 把這個任務交給特務團時自已心裡明白,也許就是這支部隊最後一次在 42 軍這個 番號裡為國家效力,張漢召這個他平時最喜歡最得力的麾下戰將就可能在常樂集這個魯西南小村為國捐軀, 沒有別的辦法,為了 42 軍最後的一線生機他只能捨車保帥 ,在內心裡,他周迅雷並不是貪生怕死之徒,死亡對於這個死了一百次一千次的將軍來說早已不是什麼不可逾越的可怕門坎,至於說他這一生死了多少次,連他自已也記不清楚了。

1927 年血戰朱金昌,為了吸引直魯聯軍,他帶著一個師拼死困守商丘孤城,血 戰八晝夜,為馮老總調動十萬大軍進行反包圍贏得寶貴時間,奠定了國民聯軍的商 丘大捷,此役 殲敵四萬 繳槍兩萬 大炮四十門,也正是這一仗,讓氣焰正盛的敵人一敗塗地,當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時渾身是血,暈頭轉向的他突然看到馮老總再也支撐不住,就踉踉蹌蹌撲到他的懷裡,一個男人 一個大男人 一個錚錚鐵骨的大男人嚎啕大哭,一相威嚴無比治軍嚴謹的馮老總抱著他眼裡蓄滿淚水,大戰勝利之時,馮老總又把自已貼身的警衛團交給他,讓他擴編成42 軍的前身 30 師。沒有過多久,在天津的楊柳青,他周迅雷又帶著新組編的這個師與入關的奉軍 鏖戰六天六夜, 在沒有援軍的情況下, 他守住了防線, 奉軍撤退之後, 點檢兵力,一個師打得只剩下一個團,接到命令撤往軍糧城的路上,他的殘部又被突然反擊的 奉軍包圍,在槍炮如風的突圍戰中,他帶著這支英勇部隊左衝右突,經過一夜苦戰 ,終於開啟突破口攻佔鐵良莊,算是衝出了敵人的包圍圈,還沒喘口氣,剛剛衝出砦牆又被第二波衝來的奉軍包圍,奉軍仗打得太精明,給他周迅雷設下一個韓信捉項羽的十面埋伏,部隊又一次陷入危急時刻,當他帶著身邊的警衛部隊攻佔一個羊圈時,一陣冰雹似地炮彈覆蓋過來,煉獄的炮火下,他被炸翻倒在死人堆裡,因為 戰後的奉軍搜察不仔細,他成了漏網之魚,半夜醒來,爬到附近的老鄉家裡才算撿 到一條命。

還有一次,他帶著第二次補充的部隊作為三河大戰的預備隊在河北沙城待命, 那時國民聯軍正在陽原與吳佩孚大戰,在大戰中相持月餘,戰況突變,沒有想到吳佩孚突然調集部隊,採用聲東擊西的戰術,突襲馮老總的指揮部,正面的 43 師經過一天一夜的激戰殺出一條血路,總算突出包圍圈,把馮老總轉移到陽原西北的野 狼山上,剛剛喘上一口氣,正準備調整部隊和敵人進行決戰,電話還沒有放穩,又被浪潮一樣衝上來的敵人所包圍,周圍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向心衝鋒的敵人,到處都是“消滅國民聯軍”“活捉馮玉祥”的吶喊聲,正在這個危急時刻,接到緊急命令來陽原救駕的周迅雷及時趕到,一看情況緊急,大冬天甩掉棉襖操起大刀光著膀子帶著不要命的赤膊之兵怒吼著像潮水一般殺向敵人。經過一番血肉橫飛的大砍殺,帶著十七處刀傷終於救出危急中的馮老總,他一面命令前衛部隊掩護指揮部向西撤退,一面向敵人反衝鋒,陰沉的天空下起大雪 ,扣刀赤膊滿身是血的他一口氣又與潮水般追擊的敵人殺了個十進十出,直砍殺得 屍橫遍野 頭顱滿地,作為後衛部隊最終也消耗殆盡。天漸漸黑了下來,大雪中他的三千多人,經過十八個回合亡命大砍殺,到最後也只剩三十多個,他們被包圍在一個小山包上,剩下的勇士一個個雙手扣刀把他圍 在中間,他用手抹一下從額頭上留下來的血水,推開勇士們驚天動地的大吼一聲:

“弟兄們 拼了,二十年後再見!”

在黑暗中衝向圍上來的敵群,他掄起嘩嘩淌血的大刀連續砍死了七八個敵人, 不知被誰砸了一槍托子,他一下子失去知覺,從山坡上咕咕嚕嚕滾了下去,滾到山腳下的死人堆裡。

就這樣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彷彿聽到野狗的廝打聲,待他睜開眼睛,才發現 自已完全被一堆僵硬的屍體所覆蓋,從屍體縫裡射進的陽光讓他知道天已經亮了,只是感到頭像耬鬥一樣發懵,他透過死人縫隙看到野狗正在爭搶撕食那些呲牙咧嘴 四肢不全的屍體,那一刻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那麼大力氣,一下子把壓在身上的死人 推開,他赤裸著身體,渾身凍得發抖,咬著牙猛地從死人堆中站起來,把那些正在 拼命撕食屍體的野狗嚇得瞪著驚恐的眼睛四散而逃。他從一個僵硬的屍體手上奪過來一把已經砍鈍的刀握在手裡,以防野狗圍過來把他活活地撕食, 看了一會兒發現那群野狗因為食物充足並沒有打他注意的企圖, 這才放心,在寒冷的北風中他踏著沒膝的大雪搖搖晃晃的向前艱難的走去,一步一 回頭,走了幾步,他不放心,害怕那些負有狼性狡猾的傢伙從背後發起突襲,他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再和它們搏鬥了,如果真是那樣,他也只能在一陣無所謂的掙扎之 後成為野狗的美餐。

在轉角的大樹下,看到一個抱樹而死的屍體,死者抱著樹幹半坐地下,下半身完全被雪覆蓋了,只露著上半身,死者的棉襖還算完整,他在雪地裡踉蹌著走過去,抓住他的後領根往後一拉,那個可憐的亡者抱著樹絲穩不動,他知道死亡時間太長,屍體已經完全僵硬,任他怎樣,都不能把他緊扣的雙手掰開,最後他嘴裡唸叨著“兄弟對不住了! ”,掄起大砍刀把雙臂砸斷才把他與樹分開,沒有辦法 他只能脫下來那件變成短袖的棉襖穿在身上,由於自已個子大,那個死亡計程車兵身材矮小,他穿著那件短袖棉襖像滑稽的猴丘一樣。知足了,畢竟是一件可以擋風的棉衣,他翻過兩個小山坡,穿過一片荊棘林, 氣喘吁吁終於遇到一戶人家,挪開一扇籬笆門,在一隻不大的小狗撲咬中推開草屋 的門就一頭栽到裡面,他這個大命人在那個好心的放羊人家喝了一個多月的羊奶身 體才算恢復,他帶著千恩萬謝給那個救命恩人磕了幾個頭就尋找部隊去了,過一年 他帶著部隊路過的時候,把積攢了大半年的軍餉三百多快銀元給那個好心的救命恩 人送過來,才算了卻了一樁心願。

死亡 對於死亡,就這個已經死了無數次的鐵血硬漢來說又算得了什麼呢? 至多 也不過是過條河 爬個坡,這輩子堆過的屍山太多,趟過的血海太多,已經沒有什麼 感覺,死亡對於他來說太簡單,也就是累了躺下,還能有什麼呢?在他的理念中, 既然做了一個準備馬革裹屍的軍人,每次拼殺都當成人生最後一次戰鬥,他這種每 戰把自已置於死地而後生的氣概卻不不止一次地感動死神,每次慘烈的戰場上,他都能得到死神的眷顧,僥倖從血戰後的戰場上活下來。

此刻 他帶著五千多殘兵敗將從菏澤戰場上撤下來,也許是他人生的最後一次僥倖 也許不是……

他趟著積水,順著彎曲的大路在雷電交加的雨夜向民權撤退,身後 可憐的特 務團在張漢召帶領下,正在崩天的大雨中與追擊的鬼子拼命廝殺,他知道 這支向民權撤退隊伍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是特務團三千多兄弟們的血肉生命換來的,一 定要抓緊時間拼命向民權前進,在閃電霹靂的大雨中,他揮手大喊著:

“弟兄們 向前衝!特務團為了掩護我們正在和鬼子死戰,為了他們 為了 42 軍 我們就是爬也要爬到民權啊!要不然 死亡的特務團的弟兄們 死亡的 42 軍的弟兄們

能閉上眼嗎?”

一個炸雷在頭頂上炸響,前面幾棵大樹應聲倒下,周迅雷揮著大刀站在滔滔的 積水中大喊:

“弟兄們 向前衝 到民權都是英雄好漢!”

大雨中 五六千人的撤退隊伍速度非常有限,在沒有粒米打牙的情況下, 從菏澤城裡衝出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連續奔跑衝殺,體力都已耗盡,現在他們每前進一步都靠生命的最後毅力 靠 42 軍那種征服一切 戰勝一切的氣概來支撐。在背後驚天動地的槍炮聲中,他們終於在亮如白晝的雷電下看到了河南地界那塊渴望的界碑,終於把那個叫做山東的省份氣喘吁吁地甩在身後,把那個魯西南叫做菏澤的血海屍山的小城甩在身後。

進入河南的第一個地名就是民權縣的北關地域,從豫魯交界的那塊界碑到民權 的北關鎮還有大約十多華里的路程,大雨還在猛烈的下著,閃電夾著暴雷不停地在頭頂上滾來滾去,一次次把天空撕裂的閃電又瞬間把大地變成一片白晝,周迅雷站在嘩嘩奔流的雨水裡向四周看了看,除了一條向前望不到頭的大路以外,兩邊全是望不到邊的蘆葦蕩,這些叢生的生命,在狂風暴雨的掃蕩下像波濤洶湧的大海掀起了一道道滾滾的波浪。

他走在前面和參謀長不停地鼓勵大家加快行軍速度,戰士們腳下淌著嘩嘩流淌 的雨水,手牽著手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的往前走,霹靂不斷地撕破天空,用那雪亮 刺眼的藍光昭示著大地上存在的一切,有人倒在水渦裡能爬著站起來 跟著走,有的 人則永遠也站不起來了,成了浮木在打著漩渦奔騰的雨水裡漂浮著 旋轉著。天空中 傾天的大雨往下倒著,猛烈的狂風橫掃著路兩邊的樹木和蘆葦,風中搖搖晃晃的人群像突然失去根的樹木踉踉蹌蹌在風雨中東倒西歪的往前走著, 風 雨 雷 電 用盡所有的瘋狂盡情的蹂躪著這群天地間的英雄漢。背後,追擊的鬼子正與特務團在常樂集激戰,雙方展開猛烈的廝殺,幾個小時過去了,敵人被死死頂在常樂集,為此 山岩信夫非常惱火,為了徹底消滅 42 軍, 他立即命令騎兵採用迂迴,繞過常樂集追擊前面奔逃的周迅雷,同時命令其他部隊緊緊抓住常樂集的阻擊部隊就地殲滅,然後再撲向被騎兵纏住的周迅雷,徹底抹掉 42 軍這個番號!

周迅雷剛剛爬上舊黃河大堤,還沒有喘上一口氣,在閃電雷鳴中,鬼子的騎兵就鋪天蓋地從背後席捲而來,這群法西斯狂徒呼喊著 奔跑著揮舞著馬刀從兩翼卷殺 過來,周迅雷回過頭來心裡一涼:

“完了……特務團完了!”

正在行進中的隊伍看到這種情況迅速停了下來,所有的人都緊握武器等待著和 鬼子進行最後的廝殺,周迅雷站到土坡上大吼:

“弟兄們 鬼子衝過來了, 成戰鬥隊形散開, 和小鬼子戰鬥到底 都給我殺呀!”

說完 他跳下土坡,從一個戰士手中奪過輕機槍,帶領著兄弟們反身殺向衝來的 鬼子群,他衝在最前面,抱著機槍對準鬼子騎兵猛烈掃射,衝鋒的小鬼子像下餃子 一樣被打落馬下:

“弟兄們 跟小鬼子拼了!”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戰士們看到軍長衝鋒在前,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大家一 呼百應, 像不可遏制的波濤怒吼著和小鬼子殺在一起 。

周迅雷是一個處事果斷的人,鬼子騎兵從後面殺來,如果不以破釜沉舟的決心 把這群小鬼子殺退,突圍就會變成泡影,剩下的只能是在風雨中 在到處慘叫或抱頭 躲藏中成為日軍的活靶子,被一個個砍死在馬下 消滅乾淨。越是艱難危急軍官越是 標杆,只要他不倒 只要他衝鋒在前,那麼士氣就不會散 那種和小鬼子拼到底的英 雄精神就不會散,最後的生存就有希望,所以他周迅雷必須衝鋒在前 奮不顧身,即便自已戰死,42 軍的力量還能儲存,這是他的最大願望,這一刻他也就不再顧及自已的生與死了。

就這樣 剛剛突圍出來的 42 軍剩餘部隊,在軍長周迅雷帶來下,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之夜又一次陷入與鬼子騎兵的苦戰中,他們再也沒什麼依靠,再也沒什麼可以 指望,只有豁出命來和小鬼子死戰,絕望中的希望才會出現。每個人都渴望生存,每個人都渴望活下去,這種機會非常少,也許是你 也許是他,但是他們活下去的唯一條件就是大部分人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對於這樣的場 景 這樣的戰爭,倒下的人為著別人能夠活著而倒下是偉大的 高尚的 永遠 永遠值得我們含淚紀念的。為了這個民族 為了腳下這片土地 為了一個個長眠在這片土地上的祖先,為了黃河 為了長江 為了這千里萬里的壯麗河山倒下去的中華民族的英烈何止百萬 千萬,他們永遠都是偉大的 永遠都是我們中華民族豪氣沖天的英魂,是我們中華民族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的一座座巍峨的豐碑。

在猛烈的大雨中,鬼子兇悍的騎兵揮舞著馬刀,對著已經筋疲力盡的殘兵橫衝 直闖進行殘酷的砍殺,一時間 在人馬雜踏中刀槍飛舞 左劈右砍,馬刀落處不斷有人倒下,腳下頭顱滾落, 一陣陣慘叫聲在這風雨交加的黑夜裡迴盪著 消散著。

周迅雷把打光子彈的機槍甩地上,藉著閃電的瞬間,彎腰撿起一把大刀,抬頭與一個衝來的騎兵砍殺起來,他們兩個一個居上 一個在下,雖然周迅雷一米九的大 個有萬人不敵的猛力,但是 與騎兵對陣,他也只能處於被動的弱勢,藉著電光他看 到周圍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在他和鬼子周旋的範圍之內,腳下像西瓜一樣到處滾 落的人頭不斷地纏絆著他,那個像水鬼一樣的小敵人追逼著他,讓他毫無還手之力,他在一步步後退騰挪中和敵人對打,正當他面對鬼子居高臨下的馬刀陷入不利 險境之時,突然雷電一閃,他看到背後的葦蕩邊上有棵被風吹得斜斜歪歪的老柳樹 , 還沒等鬼子反應過來,他閃身跳到那棵老柳樹後面,藉著老柳樹的掩護,故意離開柳樹一步,舉刀相迎,那個幾次砍殺落空的鬼子氣急敗壞,縱馬揮刀用盡全身力 氣朝他腦袋砍來,周迅雷一撒身閃到樹後,那把帶著淋淋鮮血又瞬間被雨水沖洗得閃著寒光的馬刀砰地一聲深深砍在老柳樹的樹幹上, 自知上當的騎兵,在馬上咬著牙連續兩次都沒有拔下來,那匹戰馬在大雨中不知所措,在驚恐的嘶鳴中前蹄騰空 跳了起來,周迅雷瞅準時機用盡全力向馬肚子砍去,只聽一聲慘叫,鬼子的半條腿被斫去,那傢伙撲通一聲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殺紅眼的周迅雷,照著他的腦袋又是 一刀,那個可憐的傢伙連哼一聲都沒有就帶著半塊腦袋見閻王了。

他依靠老柳樹的掩護砍殺了鬼子之後,閃電中 環眼一看,道路上 葦蕩裡 到處 都是一片混戰,砍殺聲 慘叫聲在陣陣滾雷的爆裂中此起彼伏,左面參謀長正揮舞著 大刀和幾個鬼子對砍,看著那搖晃的身影,如果再沒人迅速向他靠攏,也許幾秒鐘 就成了敵人的刀下鬼,他分明聽到了參謀長那呼哧哧的拼殺聲,哪敢怠慢,周迅雷 揮刀大喊著衝過去,跳起來噗噗幾刀,有的馬腿被砍 有的馬脖子受刀,有的馬屁股被削, 受傷的畜生跳起來一陣亂蹦亂跳, 馬背上的幾個鬼子都撲撲騰騰被掀下來,有個一隻腳別在馬鐙上被受驚的戰馬拖著跑開了,有兩個從馬上摔下來,在泥水裡亂滾亂爬, 參謀長一看軍長來幫他, 頓時心中有了生的希望, 只見他猛吸一口氣,大 喝一聲 揮刀向落地翻滾的鬼子砍去

“殺 殺 殺……殺 殺 殺……”

轉眼功夫,沒等鬼子爬起來,兩個人像剁西瓜一樣把鬼子的腦袋劈開了。

砍殺完身邊的鬼子,周迅雷回頭去追那個被拖著一條腿在地上 在水裡狂奔的戰 馬,閃電中 那個倒黴的短命鬼被馬拖在地上還在拼命的掙扎,他想坐起來,無奈受驚的戰馬拖著他一隻腳,前面的蘆葦蕩越來越稠密,慢慢狂奔的戰馬在體力消耗殆盡之後停了下來,被拖得半死的鬼子剛從馬鐙裡拔出受傷的腳,周迅雷手起刀落 ,那個傢伙就身首異處了。

他沒有停留, 就轉身殺向正在混戰中的大路上, 整個電光下都在混戰和廝殺,在一片幾乎分不清你我的混戰中不斷有中國士兵在鬼子手起刀落中慘叫著倒下,雖 然我們的人數遠遠多於追來的鬼子騎兵,但敵人居高臨下,刀刀讓中國士兵損命,看到這種情況,周迅雷感到不能這樣打下去,如果這樣 用不了多長時間,好容易從死神那血盆大嘴裡衝出來的五六千疲憊之兵非被砍殺乾淨不可。他左右看了看,藉著閃電的光亮衝到參謀長跟前,風大雨吼說話都困難,參謀長回頭看了他一眼,用手朝不遠的東北方向一指,瞬間周迅雷領略了他的意圖,他張開嘴大聲呼喊,打穴的雨水灌了喉嚨,他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

“弟兄們 42 軍的弟兄們!我們身後有一個高坡, 邊打邊向高坡上撤!”

他的聲音瞬間被雷電淹沒之後,又被在附近的聲音一傳十 十傳百在激烈的拼殺 中慢慢傳遍了整個戰場,這樣激烈的戰鬥,敵我糾纏在一起 廝殺在一起 砍殺在一 起,想脫離談何容易!雨在嘩嘩的下著,風在瘋狂的橫掃著,雷在漆黑的夜空中轟鳴著,敵我之間你 死我活的砍殺還在激烈進行著,每時每刻都有很多人腦漿迸裂 身首分離,每時每刻都有驚恐狂躁亂蹦亂跳的大洋馬斷腿倒下,每時每刻都有落馬的鬼子被憤怒的亂刀剁成塊。

周迅雷並沒有放棄佔領背後那個高坡的想法,如果能夠佔領那個高坡,鬼子的 騎兵就會在仰攻中失去優勢, 況且那上面長滿了雜樹, 如果能夠在那裡和鬼子砍殺, 居高臨下的鬼子就會失去優勢,靈活的單人步兵就能在樹與樹之間和鬼子周旋,就 能化被動為主動,戰勝向上衝坡的鬼子騎兵。

大雨中 閃電下,大家看到軍長那勇猛砍殺的身影,聽到他那粗曠而又熟悉的聲音,頓時精神奮發,呼喊聲 砍殺聲迅速在整個戰場上傳播開來,大家在呼嘯的戰鬥中領略了軍長的意圖,整個廝殺的人群在激烈的砍殺中一步一步向那個被稱為生 存之地的高坡移動,500 米 100 米 30 米,在人群不斷的倒下中整個激烈廝殺的戰場正在向背後的高坡靠近,由於戰鬥太激烈,敵我彼此在砍殺中糾纏在一起,周迅雷 砍倒一個落地的騎兵,還沒抬起頭,又有兩個騎兵藉著電光呼嘯著向他劈來,如果不是幾個倒在地上的戰士一躍而起砍斷衝擊的馬腿,這個 42 軍的大軍長被兩把馬刀劈成血人之後就結束了他的人生之旅 結束了他一生跌宕的軍旅生涯。

風呼呼地在黑夜裡打著雨穴,電光下的蘆葦蕩洶湧著 翻卷著萬千的波濤, 像是 四萬萬華夏兒女在為苦戰中的 42 軍呼喊 鼓勁 加油,經過一番慘烈的砍殺,激戰的 人群終於移到被周迅雷認為救命的高坡上, 鬼子的騎兵揮著馬刀一群群地往上衝,大有不徹底消滅這群殘兵敗將不罷休的氣勢,刀劈刀砍的肉搏戰讓機槍和手榴彈都 失去了作用,在這場生死之戰中,將士們手裡的大刀成了主要武器,在翻飛的砍殺中濺滿鮮血,瞬間又被嘩嘩的雨水衝得一乾二淨,大刀 鮮血 鮮血 大刀,就這樣在 一聲聲鋼鐵撞擊的砍殺中,鬼子的騎兵越往上衝越被動,由於高坡上長滿高低不一 的雜樹,讓左劈右砍的鬼子騎兵很快失去了優勢。29 騎兵聯隊長島田暮三郎是個作戰經驗豐富的老兵,一看這種情況,他迅速命 令號兵吹響撤退號,最後在樹林裡 草叢中留下一片片屍體悻悻撤退了。

敵人的進攻雖然停止了, 但 42 軍殘部卻被緊緊包圍在這個長滿樹木的高地上, 鬼子十足地認為,如果周迅雷膽敢率領這些殘兵敗將冒死往下衝,毫無疑問 他們都 得成為大日本騎兵的刀下鬼,雖然現在還不能 也沒有能力完全消滅高坡上支那軍的 殘部,但能贏得時間,等待兇悍的步兵趕來,一頓炮彈 一個衝鋒,那麼總令師團長山岩信夫將軍感到恥辱的 42 軍就會在這個不知名的高坡慘烈地畫上句號。

由於在大雨中和鬼子的騎兵進行了幾個小時的肉搏戰,這群被圍在高坡上的英 雄彈藥已經丟失殆盡,等鬼子步兵上來,手裡握著一把大刀的中國官兵只能眼睜睜看著鬼子呼嘯的炮彈像颳風一樣把他們席捲,至於那些炮火下的餘生者,他們就會被鬼子的機槍一個個打成血篩子,在無處躲避中慘叫著 沒有一點還手之力。周迅雷看在眼裡 急在心裡, 他知道 這個地方只能供一時的喘息, 絕非久留之地。 大雨在劈頭蓋臉地下著,他在左右犯難,如果現在面對鬼子的騎兵直衝,平地上, 步兵根本就不是騎兵的對手,就這幾個小時的血戰,粗略地看了一下就有兩千多人 倒在鬼子的馬刀下,大路上 水塘裡 葦蕩邊敵我傷亡的比例一比十還要多。

霹靂中 他抬頭望著鋪天的大雨心裡像火燒一樣,他和參謀長站在一棵樹下,尋找突圍的辦法,看看怎樣才能夠破解這盤死亡的棋局。

時間不等人,死亡越來越近,死神張開巨大的黑色羽翼正呼嘯著向他們撲過來,已沒地方可躲,這分明就是上天給 42 軍設定的抗日戰場上的最後一臺戲。

說句實話,此刻周迅雷以及他的 42 軍還不想就這樣作生命最後的謝幕,舉頭 四望到處都是烽煙 到處都是槍炮的華夏大地,一隊隊一群群闖進來的日本野獸正在 我們的村莊 城鎮燒殺 姦淫 擄掠 無惡不作,他們這樣沒有人性的對待我們,分明就 是在滅絕中華民族,作為中華民族的一個男子漢,在與禽獸剛剛開始的較量中就這 樣早早地死去,他確實於心不甘,他的願望還沒有實現,他還想放開手腳在這片遼 闊的大地上和不共戴天的仇敵拼他三百回合,用他男子漢不屈的生命讓更多入侵我 們家國的禽獸變成白骨,他作為一個血性的中國男人,他想用自已的生命給那些生 活在這片土地上供養他們吃穿的善良的中國老百姓一個和平安寧的環境,他把這片 幾千年來都屬於中華民族的華夏熱土從鬼子手裡奪回來親手交給自已的同胞兄弟, 他的這個願望也是廝殺在中國大地上所有愛國軍人最普通的願望,他和他們正在無 邊的戰火硝煙中為之拼殺 為之流血 為之犧牲, 所有活著的中國人在他們呼嘯的拼殺 中都不會放棄這個願望 放棄自已的存在 放棄民族的存在。雖然要付出鮮血和生命, 他們面對死亡也就從來沒有猶豫過,每個中華民族的好兒女都為自已的一腔熱血換 來民族的生存繁衍而自豪 而欣慰,就是那流乾熱血的屍體腐朽之後化為白骨 化為泥土,他們那一雙雙渴望中華民族強盛的眼睛也不會閉上,時時刻刻都會在風裡 在 雨裡 在天上 在地下 在白天 在黑夜看著這個龍的民族英雄向前,他們不願意 也絕不 會接受在人類歷史長河裡輝煌了幾千年的這個偉大族群像瑪雅民族一樣在教科書裡 成為一個符號 成為一種想象和回憶。不管要面對如何強大的敵人,也不管在生存的道路上要遇到多大災難和困苦, 完全可以相信 這個龍的民族決不會倒下,也決不會放棄前進的步伐,因為在這片土 地上 在這個偉大不屈的民族中有大批的無以計數的為民族慷慨激昂 視死如歸 衝鋒 陷陣的英雄兒女,他們不能容忍任何敵人佔領祖先留下的這片神聖的土地,他們不 能接受任何野蠻禽獸肆意屠殺他們的同胞親人 侮辱他們的父親兄弟 姦淫他們的母 親姐妹,他們不懼怕來自任何方向的暴力征服,為了保護他們的土地 為了保護他們 的家園 為了保護他們的母親姐妹,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與任何敵人血戰到底。

大雨還在迅猛地下著,閃電過後大地一片漆黑,戰士們分成幾層守護著這個高坡,防止鬼子的騎兵再次向上發起衝擊,地上躺著的是一片片缺胳膊斷腿的傷兵, 他們橫躺在冰冷的泥窩裡聽任風雨的吹打,冰冷的雨水砸在傷口上,讓他們減輕了死亡之前的痛苦,他們都咬著牙等著死神的到來,沒有任何喊叫和呻吟,他們也都 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負了重傷就根本沒有生還的機會,等待他們的除了弟兄們無奈 的安慰和撫摸之外就是毋庸置疑的死亡,在他們生命的格言中,作為軍人只當又回 家一次,十八年後他們又會從這片土地上站起來成為一條好漢,又能為身下的這片土地而奮鬥, 又能在這片土地上唱著牧歌 播種耕耘, 又能為保衛這片土地呼嘯疆場, 又能為保衛這個龍的民族拼命流血。

周迅雷和參謀長趙燕來簡單商量後決定分兵,由他帶領一千人和鬼子死纏爛打 , 剩下的人由參謀長帶領衝出包圍圈,現在還是狂風暴雨的深夜,只要能衝出去就 有生存的希望,趁著鬼子的大隊人馬還沒趕到,現在分秒都是金貴的,如果能夠抓 住這個機會突圍出幾千人,42 軍這個讓鬼子脊骨發涼的番號就不會被趁機排除異已的人抹掉,就不會給希望雜牌早死光的人落井下石的機會,也會給那個撫養自已培養自已的老長官有所交代,老先生交給他的這個軍決不能在他周迅雷的手裡化為烏有,他不想讓 42 軍全軍覆沒,只要還留下一點種子,42 軍就會存在於國民革命軍的序列裡、就有再次殺上戰場和中華民族的仇敵決一死戰的機會,他決不允許42 軍覆滅,他沒有也不會接受這個結果, 所以他拼盡全力要保住老長官交給他的 42 軍, 哪怕是幾千人, 42 軍這支頑強的部隊就會東山再起 就會再次馳騁在殺敵報國的 抗日戰場上,哪怕搭上性命也要保住 42 軍這點希望和種子,只要有了種子就不怕沒有一望無際的陣陣松濤。

決心一定,在鋪天蓋地的狂風暴雨中,他提著大刀站在高處大聲向這支英雄的部隊發出最後一道決戰命令,當戰士們聽說他們敬重的軍長要和他們一起留下來掩 護其餘的人員突圍的時候,都站在大雨中哭了,他們望著周迅雷失聲嚎啕,一個老 兵站出來哭喊道:

“軍長 周軍長 請你相信我們,光榮的 42 軍沒有逃兵,我們都是 42 軍的英雄 好漢,你和參謀長一起撤吧!”

“軍長 請相信我們 我們中間沒有孬種!”

“軍長 軍長 42 軍不能沒有你!”

大雨中 戰士們呼呼啦啦跪在地上,周迅雷看到這種情景,從不流淚的雙眼和著 上天的雨水一起從臉上湧下來,他和參謀長撲通一下子跪在泥窩裡,流著鋼鐵的淚 水手握大刀悲壯大喊:

“我的生死弟兄 我的同胞 我的決心一定,今天我要親自帶領你們殺退包圍我 們的鬼子,雖然我們只有幾千人,但我們是幾千條中華民族的鋼鐵戰士,我們是幾 千條英勇好漢,我們一定能夠殺出一條血路 為我們的民族殺出一條血路,因為我們 是當之無愧的華夏英雄 響噹噹的炎黃子孫!”

“堅決和小鬼子血戰到底!”

“中華民族萬歲!”

雷電霹靂的大雨中,42 軍在這最後的高坡上響起了和小鬼子決一死戰的錚錚誓 言,像浪濤 像雷霆迅速傳遍滔滔奔流的黃河兩岸 傳遍山巒奔騰的華夏大地

“弟兄們 我們的生命快要為祖國英雄的結束了,希望我們這些堂堂的七尺男兒 不要辜負我們的祖國,不要辜負老百姓的養育之恩,多殺鬼子,為死難的同胞報仇 雪恨!”

突然參謀長拔出手槍對著自已的太陽穴大喊道:

“我要帶領掩護部隊和小鬼子拼到底 請軍長率隊突圍!”

周迅雷劈手奪過他手槍嚴厲地喝道:

“來人 架著參謀長突圍!”

說完回頭大喊:

“勇士們 向著鬼子——跟我殺呀!”

隨著周迅雷一聲吶喊,幾千被圍在高坡上的弟兄們像破岸的怒濤一樣,吼叫著 奔跑著揮舞著鋼刀向敵人殺去, 鬼子一看 42 軍要突圍, 怎肯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兇 悍的騎兵又重新與衝下來的中國軍隊展開血肉橫飛的大砍殺,你看 兩道滾滾相向的 巨浪呼嘯著 翻滾著撞在一起,在相互淹沒的飛花碎玉中達到了生命淹沒的最高速度 最慘烈的境界,在霍霍的藍色電光下, 突圍的砍殺者猛烈地往下衝,反突圍的刀砍 馬踏組成一道死亡的血牆, 頃刻間馬嘶人喊 砍殺聲 慘叫聲 風聲 雨聲 雷電聲響成一片,像翻卷著 渦旋著的死亡海洋,生命一個個在憤怒和驚慌失措中不斷的下沉,雷 電中 風雨裡到處都是飛舞砍殺的大刀,人馬的屍體枕籍相雜,受傷的流血呻吟 哀 嚎在泥水裡翻滾 攀爬,從上到下 從下到上在這個無名的高坡上廝殺著 混戰著,被 砍掉的人頭和屍體在腳下 在人馬踩踏中從高處向下滾落,奔跑 躲閃 揮舞砍殺的人 群不斷地被絆倒成為新的屍體和新滾落的人頭。

在這裡 生命不再是生命,生命不如草芥,到處都是揮舞的利刃,到處都是嘶啞 絕望死亡的聲音,死亡像頭突然衝進柵欄的野牛,在這裡橫衝直闖沒有任何力量把 它阻擋, 在它面前任何阻擋都是徒勞的 絕望的, 它那可怕的暴力加速了生命的絕望, 加速了生命絕望中的瘋狂,死亡是一個巨大旋轉的渦流,中心的黑洞註定要席捲一 切 吞食一切,只要在這個相對時空的經緯裡,無論誰 有怎樣的意志和訴求,都逃 脫不了被死亡吞食的命運,在這裡 絕望是死亡的加速器,沒有什麼能夠阻止它的加 速,包括設計這個命題的上天。

讓我們記住 在這個無名的高坡上,此時此刻 每一寸土地都是死亡的土地,每 一秒鐘都是死亡的秒鐘,在這裡 在這個特殊而又普通的地方,沒有誰能夠逃脫死亡編制的經緯,生命像被苦霜打過的樹葉,在暴風雨夜裡被無情的席捲著,天空中雷 電一個接著一個,黑夜裡 電光下 已經分不清敵我,到處都是被砍殺的人群,到處 都是被砍殺的馬屍,在這個意志激烈相撞的空間裡,不是砍殺就是被砍殺,沒有任 何遺漏和僥倖,沒有一寸喘息的地方,在這個忽明忽暗的戰場上誰也看不清誰,下 面的跳起來往上砍,上面的俯下身子往下砍,挨刀受驚的戰馬跳起來恐懼地嘶鳴著 橫衝直闖,把地上的人踩倒,把馬上的人甩下來,然後 沒有死的跳起來再次肉搏或 砍殺,在這場肉搏戰中,誰有機會藉著電光飛快的撿起死亡者的大刀,誰就能瞬間 制對方於死地,在這裡存亡並不是依靠手中武器的強弱,完完全全憑藉著爹孃給的 那副優劣的身軀,誰靈活機警 誰力氣過人 誰就多一份生存的機會。

電光閃過之後,整個廝殺的道路上 葦蕩裡 水泊中到處都是瘋狂廝打砍殺的人 群,在這個普通而又短暫的市場上,生命正在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著死亡交割, 沒有討價還價 沒有對比和揣測,完全憑著原點自然碰撞的機率來決定著生死命運。

因為連續和騎兵砍殺,那些被死亡逼上絕路的中國士兵,以生命為代價終於換 來了一小點步兵和騎兵黑夜裡的廝殺經驗,當騎兵藉著電光揮舞著馬刀向他們砍殺 的時候,迎上去一閃蹲下去,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橫刀砍向奔跑中的馬腿,一個餓虎 刀下去,整條馬腿都會被完全削掉,那匹奔跑的戰馬就會在一聲悲鳴中栽倒,馬背 上的鬼子瞬間被摔到地,這時候那個中國士兵就會從地上一躍而起照著鬼子的腦袋 劈頭一刀。

隨著戰鬥的進行, 在高坡的東南方向終於被拼命廝殺的中國軍隊撕開一個口子,突圍的部隊揮舞著手裡的大刀怒吼著呼嘯而出,負責掩護的部隊繼續與鬼子進行拼 殺,周迅雷光著膀子連續砍殺四五個從馬上栽下來的鬼子,電光下帶血的大刀一次 次被嘩嘩的雨水衝乾淨,他剛剛幫助保護他的戰士砍殺一個鬼子之後,還沒轉過身 來,又有兩個鬼子揮舞著馬刀向他砍來,那個小戰士來不及呼喊,一個縱身把周迅 雷撲到一邊,而他的腦袋瞬間被鬼子的馬刀劈成兩半,周迅雷來不及多想,一個翻 滾在戰馬下呼呼幾刀,兩個馬腿被削掉,鬼子像下餃子撲撲通通栽了下來,周迅雷用刀背照著戴鋼盔的鬼子就是一傢伙,那樣鬼子戴著變形的鋼盔被震死,另一個從地上爬起來,藉著電光撿起跌落的馬刀,像野獸一樣吼叫著向他砍來,周迅雷一 閃,那個用盡全力的傢伙砍在同伴的屍體上,還沒有來得及抽刀,就被背後衝過來的戰士剁掉半塊腦袋。

周迅雷大叫一聲:

“好樣的!”

同時一個金猴登天又殺向了嚎叫而來的鬼子。

時間在一分一秒吞噬可憐的生命,在這個屍體橫野血流成河的地方,兇惡的魔 鬼正在瘋狂進行著一場生命的收割,到處都是的頭顱,比雨點砸在水泊裡激起的水泡還多,在這個地方沒有同情和憐憫,只有怒吼和暴力,誰擁有這些,誰就可能擁有生存的機會,無可質疑 在這個狂風暴雨之夜 在蒼穹上的雷鳴下,生命正在激烈上演著一場可悲的愚蠢的自我毀滅,並且以不可挽回的氣勢進行著。

周迅雷在大雨中帶領著著一千多敢死的鐵血兄弟還在苦撐著 堅持著,倒下的人 越來越多,在一片掩護突圍的蘆葦蕩邊,剩下的能夠站起來和敵人拼殺的人越來越 少,可是 從後面追殺來的鬼子卻越來越多,已到各自為戰 人自為戰的時候,周迅雷帶著必死的決心在泥水中不停地和衝過來的鬼子砍殺著,在激烈地砍殺中,他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兄弟一個個倒下,黑夜中頭頂上的霹靂一個接著一個,閃電下到處都是拼殺的身影,到處都是滾落的頭顱,在血肉橫飛的拼殺中,周迅雷被鬼子逼到葦蕩邊, 自知為國家捐軀的時候到了,他一個人對付幾個鬼子,敵人騎著馬把他圍在中間,似乎他的小命百分之百要死在這些圍著他轉的騎兵手裡,他帶著滿臉迸濺的鮮血,騰挪腳步看著他們哈哈大笑,鬼子像群狼圍住一個孤立無援的獵物一樣, 並不想立即把這個已經到口的獵物撕食,他們戲弄著 挑逗著,周迅雷扎著馬步橫刀四面迎戰隨時向他砍來的利刃。

他沒有一點怕死的感覺, 此刻他心裡想著怎樣才能用一條命來換取更多的鬼子, 以求得生命的最大價值。他作為一個鐵血的軍人,作為一箇中華民族鐵血的國防軍 人,為戰死在烽火硝煙的抗日戰場上而欣慰,這是他平生的最大夙願,這也是所有 的為國英勇拼殺的中華好兒女的最大心願,他們是中華民族的脊樑,他們是華夏民族雄偉的萬里長城,在這個世界上,誰要是想蔑視 欺辱 滅絕中華民族,在黃河兩岸遼闊的熱土上,到處都是這樣的英雄戰士,那些夜郎自大的狂妄的戰爭瘋子,想 滅我五千年之大中華,永遠永遠都是痴心妄想!

讓他們來吧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捍衛祖國的衛青 霍去病 李廣!

讓他們來吧 打垮侵略者 我們有山一樣的決心 我們有海一樣的氣魄!

讓他們來吧 為了祖國 我們有拋不完的頭顱 我們有灑不完的熱血!

讓他們來吧 黃河兩岸 長城內外 大江南北 五嶽之下到處都是中華民族衝鋒陷陣 的英雄兒郎!

讓他們來吧 來吧 遼闊的中華大地 巍巍的太行山上 奔騰的黃河兩岸 到處都是殺 敵的好戰場!

讓他們來吧 來吧 來吧————我們有四萬萬人民 四萬萬條槍 無論什麼樣的惡 魔必然會葬身在中華民族遼闊的波濤如怒的海洋!

在周迅雷的嚴令下,參謀長被警衛戰士架著衝出重圍,他不斷的大聲吼叫:

“放開!放開!!放開我!! !”

“我們不能丟下軍長,誰丟下軍長誰就是 42 軍的千古罪人,你們知道嗎?有 軍長在 42 軍就在,快放下我 放下 放下!”

突圍的人群在參謀長的嚴厲呵斥下 在電閃雷鳴的大雨中漸漸停下來,趙燕來掙 脫衛兵站到一棵大樹下:

“弟兄們 我們不能一走了之,我們不能讓那一千多兄弟為我們去犧牲,大家要死都死在一起,我們得趕回去救出軍長,就是砍殺得只剩一個人,只要軍長在,我 們 42 軍就不會被取消番號,我現在命令,把重傷的兄弟放下,輕傷的和沒有負傷 兄弟和我們再次殺回去!”

趙燕來高舉起手中的戰刀一聲怒吼:

“弟兄們 跟我殺呀 衝啊!”

你看那突圍出去的官兵在黑夜的大雨中踩著雨水像海潮一樣呼喊著又殺了回來,正被四五個鬼子圍在中間進行激烈砍殺的周迅雷,突然看到山呼海嘯的人群從 南面衝殺過來,他一怔,這不是剛剛突圍出去那部分人嗎?心中禁不住一陣惋惜。

衝在前面的正是參謀長趙燕來,一道道閃電照著他滿身的鮮血,他赤膊揮舞著 一把大刀,這哪裡是一個白麵儒生啊……這分明就是上天差遣的白麵殺神,那回頭 殺過來的勇士也是一個個天兵天將,他們呼嘯著 吶喊著向正在圍殺自已弟兄的鬼子騎兵衝來,讓小日本沒有想到的是,突圍出去的殘兵敗將又反身猛殺回來,這次突然的回馬槍把鬼子殺了個措手不及,那些陷入困境 陷入死亡之戰掩護突圍的勇士 一看,頓時精神倍增,一個個便大喊著 跳躍著 更加猛烈地與小鬼子纏在一起 殺在一起。

周迅雷看到參謀長帶著好不容易突圍出去的弟兄們又殺了回來心裡非常著急, 他咬著牙一邊和鬼子對殺一邊埋怨:

“參謀長啊!參謀長 你好糊塗!本來我是想犧牲自已給 42 軍留點種子,可你 怎麼就不能領略我的意圖呢,好了 這下完了,42 軍徹底沒有任何指望了。”

他想著想著一走神,不防一個鬼子從後面砍過來,眼看周迅雷就要身首異處, 在這個令人揪心的關鍵時候,從側面衝來個士兵大喊一聲:

“躲開!”

那個用生命掩護他計程車兵被鬼子的馬刀砍去半截身子,周迅雷被撲倒在地上就地一滾,照著馬腿一個旋風刀,馬聲悲鳴,一頭栽到前面的泥窩裡,鬼子兵摔在 馬前面,手中的馬刀也甩到一邊去了,周迅雷的大刀也被馬壓在下面,他們兩個同 時失去武器,周迅雷往前一撲,兩個人滾在一起在泥窩裡廝打起來,在這場肉搏戰中,力大如牛的周迅雷哪裡肯吃這一套,他們抱在一起翻幾個滾,周迅雷把全身力氣慣在雙臂上,兩隻大手像老虎鉗一樣把騎在身上的鬼子甩了出去,那個閃斷胳膊的鬼子一聲慘叫落在不遠處的水坑裡,周迅雷鯉魚打挺一躍而起,身子一縱撲到那個鬼子身上,雙手卡住他的脖子用力一扭。

這個天成的黑殺神從水坑裡爬出來,藉著電光從地上撿起一把馬刀,吼叫著又殺向鬼子群,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喊住了他:

“軍長 我又殺回來了!”

周迅雷收住馬刀大喝道:

“胡鬧! 參謀長你好糊塗……這下 42 軍全完了!”

“不!軍長 我們是生死兄弟,我不能丟下你成為逃兵 罪人,42 軍可以沒有參 謀長,但決不能沒有軍長 沒有你啊!”

周迅雷一聲長嘆,揮刀把一個落馬摔在眼前的鬼子砍成兩截:

“你好糊塗啊……你沒有帶著弟兄們衝出去,你才是 42 軍的真正罪人!”

他們在大雨中在滾滾的雷電霹靂下一邊與衝上來的鬼子進行砍殺一邊責備對方

“不 不……我們42軍沒有逃兵,我參謀長不想當第一個,要死我們就死在一塊, 要生我們就患難與共!”

正在這時,幾個鬼子騎兵從路邊上呼叫著舉著馬刀砍殺過來,他們立刻舉刀迎擊,並機警躲過鬼子的刀鋒,沒有等鬼子勒馬轉身,周迅雷和參謀長揮刀就向鬼子砍殺起來, 頃刻間 他們又陷入一場死戰之中。

暴雨下的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傷亡都在不斷地增加,滾滾的霹靂中這個豫東的 戰場上,驚天動地的砍殺聲此起彼伏,敵我雙方一個想急於拖聲,一個纏住對方想制於死地,他們都在用誓死的決心廝殺著。

這時候部分繞過常樂集的鬼子步兵上來了,此刻的 42 軍正式開始最後的滅亡之戰,面對絕望的廝殺,在沒有任何生路的絕境下,剩餘的中國官兵再也沒有了人世間的任何眷顧和幻想,心中此刻只有一個字,殺! 殺! 殺!都想著在自已被殺之前能多宰一個鬼子,此刻 飢餓疲憊的身軀也迴光返照似的發揮出血肉之軀的最大潛能。

頭頂上暴雷一個接著一個的轟天炸響,好像給他們吶喊鼓勁,那一條條耀如白晝的強光也好像在故意彰顯他們和敵人同歸於盡的英勇悲壯,整個高坡周圍 葦蕩裡 水塘中 大路上 樹林裡 草地上 到處都是相互砍殺 搏鬥 翻滾的身影,雨水裡 泥窩裡 到處都滾著憤怒的頭顱, 到處橫枕著血肉模糊的屍體, 一片片 一堆堆, 敵中有我 我中有敵, 整個大地成了地地道道的血肉海洋。

悲壯 的 42 軍的英雄好漢們,一個個不愧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兒子,一個個殘 存的生命再也沒有任何渴望,他們都不再想著自已,最後的最後都用在已經砍鈍的大刀上,藉著電光,像悲鳴的暴龍,一把把嗜血的大刀砍向那一個個熱血翻滾的生命之軀,絕望讓最後的生命爆發出令上天都驚歎的勇敢和瘋狂,營長馬全忠憑著一 把雨水都衝不淨的大砍刀在敵群裡翻滾著 怒吼著,在上下左右的翻飛中,他每聲吼叫過後就會有鬼子的頭顱滾落在泥漿裡,噴濺的鮮血把他變成血人,一會兒就會被沖天的大雨沖洗乾淨,他完全變成了一個赤膊兵,上衣和褲子也不知道被打到哪裡去了,所有的財產就剩下一條濺滿鮮血 泥漿的短褲和大刀。

鬼子步兵不斷從泥水裡滾著 爬著趕過來,42 軍的勇士們血戰不退,漸漸地鬼子捲入砍殺的人數越來越多,對生不抱任何希望的英雄們並沒有因此而膽怯,每個被鬼子圍著的戰士知道,已經到了中國陸軍光榮的第 42 軍最後存亡的時刻,每個人都分明看到死神開始對這支光榮部隊綻開那可怕的猙獰的微笑。

周迅雷和參謀長背對著背與圍著他們砍殺的鬼子進行最激烈最悲壯的搏殺,誰 也沒有最後放棄多砍殺一個敵人的強烈慾望, 他們兩個挪動著 旋轉著 橫著兩把滴著血水的大刀,一個鬼子步兵趁閃電的瞬間挺著三八大蓋猛刺過來,瞅準機會的周迅雷一閃, 一隻手抓住刺來的槍桿用力一拉, 另一隻手照著鬼子的脖子就是一刀, 其他幾個鬼子同時刺來,他們兩個往下一蹲藉著黑夜的掩護順勢滾出包圍圈,兩人跳起來像從天而降的殺神,兩把大刀呼呼生風,三個鬼子成了他們的刀下鬼。他們掃殺了附近的幾個鬼子, 準備往背後的一片小樹林裡撤退, 有樹木的掩護, 他們依仗著步伐靈活,左挪右閃在樹林中更能靈活的與鬼子對殺,還沒退到小樹林 邊緣,又左邊衝來四五個挺著刺刀的鬼子,周迅雷一看這架勢,就知道自已生命的 最後時刻到來了,他與參謀長背對背準備和這群鬼子進行最後地拼殺

“好兄弟 最後的時刻到來了,讓我們下一輩子還做搭檔吧!”

說完 殺紅眼的他們一躍而起對著各自前面的鬼子噗噗就是幾刀,正在準備再次 奮力砍殺的參謀長突然被腳下的死屍絆了一下,踉蹌著向前幾步倒了下去,被衝上 來的鬼子在大腿上狠狠捅了一刀,當鬼子拔出刺刀準備對他當胸刺殺的時候,我們 的參謀長一個翻滾,就滾到了水坑裡,剩下的幾個鬼子圍著周迅雷瘋狂的亂刺,雷 神爺左躲右閃 前殺後擋,身邊沒看到一箇中國士兵,他的體力也到了極限,一身的泥水血水,他緊握著早已砍鈍的大刀,身子搖晃 步態踉蹌,可是 和他拼殺的幾 個鬼子也已經體態疲憊 刺殺動作變形,但是他們並沒有放棄這個砍殺了無數大日本 皇軍的鐵塔般的黑殺神,他們圍追著 威逼著, 這個中華英雄的生命大限真的就要到來了。

正在這時候,突然從鬼子背後響起42 軍嗚嗚咽咽的衝鋒號,頃刻間 進攻的鬼子陷入一片混亂,雷鳴電閃中,只見一支中國騎兵部隊像風暴一樣在鬼子群裡旋轉著 砍殺著,馬刀下頭顱遍地 血屍枕籍,此刻的小鬼子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闖亂撞。

這個時候的周迅雷多想一揮手,命令他的千軍萬馬把這群落花流水的小鬼子徹底消滅乾淨,可是 42 軍已經不是從沛屯出發時的 42 軍了,他一邊揮著大刀和鬼子 砍殺一邊大喊著繼續戰鬥,突然頭部被什麼一擊就失去知覺倒在地上。

原來一個打壞武器計程車兵看到一棵不大的白楊樹,斷木為兵,聽到軍長吶喊就衝了過來,握著白楊樹對著鬼子騎兵就是一通橫掃,沒有掃倒鬼子卻把與敵人搏 斗的周迅雷打倒在地,這個所向無敵的英雄軍長終於被自已計程車兵打倒了。

一個瞅準機會的鬼子緊上幾步,準備舉刀結束這個勇冠三軍的大漢性命,那個 知道自已犯了大錯計程車兵怒不可遏,一聲怒吼旋起白楊樹對鬼子就是一個橫掃千軍 ,剛剛舉起刺刀的鬼子還沒有落下就被橫飛的白楊樹打斷脖子,撲通一聲砸在周迅 雷身上,那個士兵甩掉白楊樹抓住被打死的鬼子扔到一邊,撲到周迅雷身上大聲嚎啕起來:

“啊!軍長 我對不起你 我不是故意的……”

嘩嘩的大雨從天上澆下來,無情沖刷著眼前血海屍山的戰場,好像是替人類掩 蓋這因自私和貪婪而起的罪惡。

大雨還在猛烈地下著,還是電閃雷鳴沒有一點停止的跡象,拼命搏殺的兩大生 命群並沒有因此而罷手,為了得到那個所謂的勝利,一方拼命對另一方展開毫不留 情的殺戮, 為了保護自已,另一方拼下血肉之軀迎著死亡進行砍殺。

生命在這裡是草芥,被魔鬼的鐮刀一批批收割著,滿地滾落的頭顱 堆積如山的 血屍 刀槍錚鳴的搏殺 慘烈的死亡嚎叫組成了一幅雷電霹靂下的什麼場景?

這支突然衝殺過來的騎兵部隊正是 42 軍獨立 79 旅放在菏澤東部警戒濟南泰安的騎兵團,團長楊永清是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河北滄州人,嚯嚯的閃電把他的相 貌構列得淋漓盡致,他身材高大,肩寬胸闊,扛著大臉,一雙虎一樣的雙眼深深陷在兩個大眼窩裡,他平時說話短悍,直奔主題,是一個忠誠之士。

在菏澤突圍中,他接到命令冒著大雨從嘉祥殺來,電光下 聽到十里外的常樂集 槍炮如風 異常激烈,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鬼子的屁股就是一陣猛烈地砍殺,把進攻 的鬼子砍得鬼哭狼嚎 抱頭鼠竄,衝上特務團陣地,得知詳情,直奔河南地界殺來, 大雨中 閃電下看著成群的鬼子騎兵和步兵正在與我突圍部隊混戰,他立在馬上高舉 馬刀大喊:

“騎兵團來了————給我殺!”

隨即 在衝擊的道路上漫天遍野響起中國騎兵的衝殺聲,他們像呼嘯的下山虎, 滿懷強烈的仇恨,揮舞著馬刀,藉著瞬間的電光一陣猛烈地衝殺,就把正在對我突圍部隊絞殺的敵人砍得東倒西歪,鬼子步兵像草人一樣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疲憊不堪的鬼子騎兵也被這股迅猛的突擊力量殺得落花流水 丟盔卸甲 落荒而逃,我 42 軍英雄的騎兵團追著鬼子一陣猛烈砍殺後立即鳴金收兵。

他們知道敵情不敢戀戰,當前的主要任務就是掩護突圍部隊儘快擺脫敵人,團長楊永清收住部隊就地警戒,在高坡的人群裡尋找軍長,大雨中 他們不停地喊著 叫著,扒開成堆的屍體尋找,整個高坡幾乎都找了一遍,讓人懸心的是依然沒有軍長的任何訊息,在暴雨霹靂的電光下,楊團長一陣沮喪,這時候參謀長被一陣炸裂的暴雷震醒了,他抹掉臉上的泥水藉著電光一看是我們的增援部隊上來了,伸手拉 住從身邊跑過計程車兵喘著氣說:

“我是 我是 參謀長……告訴他們 軍長 軍長 軍長……就著這附近……”

在附近焦急尋找的楊團長聽到那個戰士大喊就策馬奔來,他抱住參謀長,趙燕 來用最大的力氣告訴他:

“軍長就在這附近……趕緊……尋找……尋找……”

突然從蘆葦蕩裡衝出一個戰士,在這水塘邊搖著胳膊大喊:

“軍長在這裡……軍長在這裡……軍長在這裡……”

楊永清把參謀長交給他人,連滾帶爬衝過去,在水塘邊找到從昏迷中醒來的周迅雷,把他抱在懷裡失聲痛哭:

“啊……軍長……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周迅雷雙手攀著楊永清的肩膀搖搖晃晃站起來,藉著電光左右看了看:

“楊團長 鬼子撤了嗎?”

“軍長 全撤了!”

周迅雷雙手拍拍自已的腦袋:

“楊團長 你現在是整個部隊的總指揮,趕緊組織部隊向民權撤退!”

楊團長把軍長交給警衛戰士,他騎上馬向大路上的人群跑去:

“全體都有,1 營照顧傷員,2 營 3 營跟我墊後,掩護部隊向民權撤退!”

部隊在騎兵團的掩護下迅速撤離了,鬼子經過楊永清騎兵團的突然打擊並沒有 向這支已到覆滅邊沿的部隊再次發起攻擊,並不是敵人怕了,而是追來的主力都被 張漢召的加強特務團堵在常樂集,那個小村莊的周圍都是大水泊,重武器如果不能從常樂集中心那條大路透過,其它地方根本沒路可走,長時間的大暴雨,村莊周圍 的田野裡都是積水,地面在雨水長時間的浸泡下早已稀鬆不堪,人踏陷人 馬踏陷馬,更別說那些輜重車仗了。

周迅雷把張漢召放在這裡是一步關鍵棋,特務團佔領常樂集就等於掐斷了菏澤 通向民權的唯一道路,如果敞開常樂集的道路讓鬼子追,42 軍那些冒死突圍出來的 殘兵敗將就是插上翅膀也不會逃出高度機械化的第 11師團的追殲, 可是天不遂人願, 一場鋪天蓋地的大暴雨幫了周迅雷的忙,挽救了 42 軍。

周迅雷在騎兵團的掩護下從戰場上匆匆撤離之後,激烈廝殺後的戰場上除了風聲 雨聲 霹靂聲以及被風雨吹得波濤起伏的蘆葦蕩發出的嘩嘩聲之外,再也沒有其它聲音,整個血肉橫飛的戰場徹底沉寂下來,道路上 水塘裡 葦蕩邊 高坡周圍,在 白晝一樣的閃電下到處都是面目猙獰橫七豎八的屍體,中日士兵間雜著,你中有我 我中有你,由於這場戰鬥完全是大雨裡的一場激烈砍殺戰,幾乎所有的死屍都肢體不全,特別是散落在地上那成堆成片屍體周圍的頭顱,在煞白的閃電下像是一地成熟的西瓜到處滾落著,這場慘烈的搏殺,讓上天看到也會為之膽戰心驚,藍白的電光下,狂風呼呼地卷著從天而降的大雨無情地打在那些再無任何生命聲息的屍體上 ,生命生於天地間,就這樣被天地無情地拋棄了,大地上嘩嘩流淌的雨水全是生命的血紅。

在這個暴雨連天的深夜裡,山岩信夫在明晃晃的汽燈下思考著 徘徊著 祈禱著 這次徹底消滅 42 軍 消滅周迅雷,他再也不想遇到這個叫花子一樣的可怕對手了, 這個死硬難纏的對手確實讓他傷透了腦筋,他們兩個從長城打到山西,從山西打到 河北 從河北打到山東,又從山東打到河南,雖然每次都是 42 軍在激烈地交戰後率 先撤退,他感到在與 42 軍的拼殺中並沒有佔到多大的便宜,一場菏澤攻堅戰讓第 11 師團損失慘重,雖然他猛烈的摧枯拉朽的進攻幾乎讓周迅雷全軍覆沒, 自已心裡清楚,他完全佔了先進武器的光,如果讓對手擁有同樣的武器,他山岩信夫並沒有百分之百取勝的把握,雖然他的第 11 師團是日本皇軍的精銳師團,他深知42 軍的戰鬥力,他知道 42 軍每個士兵的戰鬥意志,參加戰鬥的每個普通士兵就是孤立無援的單兵作戰他們也會拼盡全力戰鬥到最後一息,那些瘋狂的不要命的中國士兵如果不被打死,他們在自已生命絕望的時刻都會拉響最後一顆手榴彈與對手同歸於盡, 所以成片陪葬的都是那些沒有向將死的中國士兵打響最後一槍的日本士兵。

連綿的大雨還在猛烈地下著,天空中閃電暴雷一個接著一個,他扶著門框向外 看著,大地在極光和漆黑的交替中淹沒著一切,村莊 樹木被上天的激烈情緒瞬間反 復的描摹著,他感到 在他的視野裡看不到這場戰爭的一點盡頭,他疲憊的轉過身 來走到放滿檔案和電話的桌子旁邊,一屁股坐在一把中國老式椅子上搖晃了幾下, 就捧著那個自信而又迷茫的臉閉上眼睛一聲長嘆。

坐在椅子上對著門外沖天大雨的山岩信夫陷入了思考的深淵,他雖然清楚明白 帶著千軍萬馬來到中國幹什麼,但是他的心中還是充滿著迷茫和困惑,難道就是為 了殺人 為了毀滅 為了那些帶著掠奪血腥的明晃晃的獎章?還是為了那個坐在皇權 之上的被過度神化了的一團原本塵世血肉的天皇的喜怒哀樂?清醒的神智告訴自已 他知道來中國幹什麼,但在越來越深的思考中就不知道自 已到底來中國為什麼,他感到那些痛苦的面目猙獰的成堆成片躺在地上的屍體不管 是中國的還是日本的都和他自已一樣,他並不比他們高貴什麼,可是他為什麼為什 麼指揮著他們前仆後繼的去殺人和被殺?說到底 難道就是僅僅為了佔領異族的土地 和家園?僅僅為了炫耀和訴諸武力的開疆拓土 殺光所有的異族 霸佔他們的生存空 間?即使那樣全部實現又能怎樣呢?你還不是一團血肉的人?你還不是在滔滔時光 面前早晚要灰飛煙滅的瞬之又瞬的曾經的一串符號?為什麼要過分的抬高自已,大 和民族不是神 不能天馬行空!

是啊!生命本身就是一個運動的偶然,本身就是一種普通的運動存在,只要是 存在 哪有逃脫淹沒的,浩瀚的宇宙星空都要淹沒 更何況你是那渺小的短暫的可憐 的形式存在呢?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們作為一個生命族群心懷不足,都是自私和貪婪造就了我們的殘暴和侵略成性,我們雖然從禽獸中走來,但畢竟上了一個生命的層次,畢竟脫臼了那些來自原始生命的最起初的獸性,我們既然站在了生命智慧的最高層,那麼我們就應該有相應的智慧道德,可是我們雖然智慧了,我們並沒有擺脫自私和貪婪的本性,反而更令我們一顆心惡性膨脹,讓我們在佔領一切 毀滅一切的慾望中一發不可收拾 不能自拔,在上天的預算中這是一條不歸路,可是我們卻是 那樣的固執 不肯回頭,看看我們這些來自三島的人猴 我們瘋狂到了什麼程度,殺人放火 姦淫掠奪 無惡不作,我們為什麼非要這樣,難道這個在黃河兩岸生息繁衍 幾千年的民族對我們造成了損害和抑制,沒有 從來就沒有,難道我們大和民族缺少生存的環境?這些都不是! 都不是!! 都不是!!!那我們為什麼還要到別人 的國度來踐踏 來毀滅 來殺人呢?他閉上眼睛怎麼也走不出那些“為什麼”,可是他一睜開眼睛就像迷濛之後突然恢復獸性的野獸一樣,他清楚自已的位置 清楚自已要幹什麼,他一站起來就把剛才那些“為什麼”甩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在嘲笑自已為什麼非要想那麼多,把自已看成一個接受指令的機器不就沒有任何自我譴責的罪惡感了嗎?那樣殺起人來不就心安理得了嗎?可是那麼多“為什麼”並不好對付,他把它們從自已的思考中甩出 去,它們像會穿牆越壁的鬼魂一樣又悄悄回到他的心裡,而且咄咄逼人的又重新坐在他腦海的突出位置, 讓他痛苦 讓他猶豫讓他不停地自已和自已打仗, 在勝負難料 的戰場上,一會兒“要幹什麼”勝利了, 一會兒“為什麼要幹什麼”又佔了上風,就這樣兩種不可調和的勢力在他的腦海裡不停地角逐著 戰鬥著 混混亂亂 紛紛紜紜 攪得他一刻也不得安寧,他的脾氣漸漸在這種無法擺脫的煎熬中日益暴躁,讓他的精神處於崩潰邊緣, 好的是, 那些面前明晃晃的刺刀 大炮 飛機 坦克挽救了他, 讓他終於擺脫了那麼多“為什麼”的圍追堵截,想到這裡 像冬天被劈頭蓋了一盆涼水,一下子從那把中國老式木椅子上彈了起來。

他慢慢走到門口,雙手扶著門框呆呆地望著外面黑夜裡的沖天大雨,突然他回 過頭來對身後忙碌的參謀人員大吼:

“常樂集突破了嗎?”

暴雨還在猛烈地下著,暴雷在猛烈地滾落,這時候北面的常樂集依然殺得天崩 地裂,特務團與衝上來的敵人展開了慘烈的拼殺,大雨中 霹靂下 到處都是翻滾的廝殺,特務團長張漢召拿出預備隊終於把鬼子的又一次衝鋒打了下去,激戰後的戰場漂滿屍體,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突然一道藍色的閃電把黑夜撕碎, 暴雷在不遠處落下, 一棵倖存的大樹瞬間變成齏粉,張漢召趔趄一下大聲喊道:

“弟兄們 收拾彈藥,準備下次戰鬥!”

他把補充營長王祥發叫來,電光下指著前方:

“鬼子很快就會進攻,我把這片陣地交給你,堅決把鬼子死死地頂在這裡, 決不能讓一個敵人從常樂集衝過去!”

王祥發吼道:

“請團長放心!”

交代完畢,他藉著連續的電光看了一下手錶,已是凌晨一點多,到天亮還有 四五個小時, 他趟著水來到 2 營,把營長薛倫嚇了一跳:

“團長 你咋來了?”

他用手颳了一下從頭頂上淌下的雨水:

“薛倫 打得不錯!我們要堅守到天亮,儘量給突圍部隊多留一點時間!”

“團長 照這樣打下去,到天亮我們全團有可能打光!”

一個霹靂迅速掃過飄搖的大地,掃過張漢召冷肅的臉:

“讓我們毫不猶豫的成為民族英雄吧!”

“團長 你放心,為了我們西北軍,為了 42 軍,我們也會咬牙堅持到底,直到 和鬼子拼光!”

薛倫 字高槐 陝西榆林人 如果在白天 你會看到黃土高原上的千山萬壑和常年咆 哮的西北風塑造了他特有的西北形象,他面板黑紅 身材高挑 五官分明,深邃的雙 眸泛著智慧的光澤, 他善於溝通 長於協調, 常常在微笑中能把不同的意見揉合統一, 他和張漢召是多年風風雨雨拼殺出來的生死兄弟。

大雨中 張漢召向 2 營交代一些情況, 用信任的動作在薛倫胸前輕輕地擂了一下, 轉身就帶著警衛員向常樂集正北的正面陣地跑去,他貓著腰提著那挺輕機槍,冷彈不時從頭頂上噝噝飛過,腳下橫七豎八漂滿了敵我雙方的屍體。

雨也慢慢變小了,英勇的 42 軍特務團在團長張漢召帶領下還在和孤注一擲的 鬼子連續拼殺著,隨著時間的流逝,特務團的傷亡也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加,戰鬥在 這個雨夜的最後幾個小時進入白熱化,最終特務團在鬼子連續瘋狂地猛攻下被壓縮 在村子的東南角,他們被優勢的敵人徹底包圍了,趁敵人進攻的間隙,張漢召把剩 下的幾百人召集起來:

“弟兄們 特務團的弟兄們!天快亮了,軍長也許到了民權,他們安全了,我們已經完成了掩護全軍的任務,現在該是我們準備突圍的時候了,趁著這陣黎明前的黑暗,我們向東南方向突出去,那裡是千里的黃河故道,蘆葦叢生 雜樹茂密 沙丘起伏,是擺脫鬼子的好地方,如果我們追趕大部隊就會被鬼子追上完全殲滅,現在 我們必需另闢蹊徑 生存第一!”

他手提著機槍,黑暗中模模糊糊看著站在風雨裡的弟兄們,他們雖然已經筋疲力盡 衣衫襤褸,但那種和敵人血戰到底的氣概依然激盪在每個英勇的血管裡

“現在 我命令薛倫營長率領 1 營 2 營剩下的弟兄們為全團開路,向東南方向打 開突破口,王祥發營長率領補充營掩護撤退,其餘的抬著 揹著受傷的弟兄們跟著薛 營長衝出去,現在整理部隊!”

王祥發 字鐵鐘 河南許昌人, 如果按下暫停鍵, 閃電下 他的相貌就會躍然眼前, 他身材粗壯,濃眉闊眼,鼻樑平直,雙唇豐厚, 隨張漢召征戰多年 東拼西殺 作戰勇猛, 為人穩重,任勞任怨,忠心耿耿,掩護撤退非他莫屬。

大地在風雨中陷入了一片黑暗,雨越來越小了,閃電還不時地撕破天空

“開始!”

隨著一聲令下,突圍部隊向包圍上來的鬼子發起最後的猛烈衝鋒,幾百人同時呼喊著 揮舞著 狂奔著衝向敵群,在敵人的火力下不斷有人倒下,雜亂的人群以共同的意志與衝上來的鬼子在呼喊和槍械的撞擊中廝殺在一起,人群在槍刺和砍殺 中向前奔跑著 衝擊著,張漢召抱著機槍不停地向密集的敵群掃射,警衛員輪著大刀 揮著駁殼槍左右保護著他,突然 一顆炮彈爆炸了,煞白的電光下張漢召抱著機槍踉蹌一下倒了下去。

在前面拼盡全力的薛倫帶領著 1 營 2 營向鬼子反覆進行猛烈衝擊,很快在東南 小樹林附近開啟了缺口, 部隊在黑暗的掩護下迅速突出包圍圈, 消失在茫茫黑夜裡,部隊在無聲中索索的前行,突然有人大喊:

“團長呢!”

這個聲音像霹靂在人群中一震,疾速行進的隊伍停了下來,猛醒的薛倫手提大 刀大喝一聲:

“有種的給我來,我們要打回去找到團長!”

衝出來的戰士們大叫著又反身殺了回去,滿身泥水的突圍部隊剛衝到村口,耀眼的霹靂中看到大個子趙鐵良揹著一個人跑來,邊跑邊向後面揮舞著快慢機,看到接應部隊,他聲嘶力竭地大喊:

“快!快!掩護我!掩護我!”

又經過一陣血戰,特務團終於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擺脫了敵人,消失在一片雜樹叢生的荒林裡, 劫後餘生的部隊已經疲勞至極, 相互牽著衣服搖晃著跑過幾個村子, 到李家營天已經大亮。

突圍部隊慢慢行進在五月的黎明裡, 剛鬆口氣, 陣陣不可抗拒的睏倦洶湧襲來, 他們咬牙堅持著 搖晃著 踉蹌著,後面拉著前面的衣角深一腳淺一腳向前走。

突然背後響起了一片槍聲,砰砰啪啪像爆豆子一樣,轉過身來,只見鬼子的騎 兵濺著水花揮舞著馬刀向他們席捲過來,這是平坦的荒野,步兵就悲哀的成了騎兵的活靶子,沒有一點還手之力,還是機槍手王大雷反應快,順手抱著機槍,照著衝鋒的騎兵群兜頭掃射起來,其餘的幾挺機槍也吼叫起來,呈扇形衝鋒過來的鬼子騎 兵被突圍部隊組織起來的火力打得人仰馬翻,這時 從昏迷中醒來的張漢召用盡最後一點力氣喊道:

“王祥發掩護……快!快點!薛倫快帶領部隊向右邊那片沼澤樹林撤退,那樣 敵人就失去了騎兵的優勢!”

薛倫大喊道:

“弟兄們 邊打邊撤 向右邊的沼澤樹林撤退!”

他的喊聲還沒有完全落地,鬼子的騎兵就衝了過來,戰士們邊砍殺邊撤退,很 多跑得慢的被鬼子劈成了兩半,部隊在砍殺中終於翻過一條深溝退到了樹林裡,由 於那條溝又深又寬鬼子的騎兵不能越過,敵人打了一陣亂槍沒再追擊,就這樣 特務團剩餘的弟兄們擺脫了覆滅的命運,幸好 這是鬼子的搜尋部隊,如果後面再跟著步 兵,張漢召的特務團可真就在劫難逃了。

他們從樹林裡向東南急速撤退,此時三千多人的加強特務團只剩下一百來人。

當他們踉蹌著穿過樹林太陽已經爬上天空,雨後的蒼穹一碧如洗,一場驚天地 泣鬼神的大血戰伴隨著一天一夜的狂風暴雨終於落幕了,大地上壕漫塘溢,河道里激流翻卷,魯西南泡在了這場血與火的豪雨裡。

趙鐵良呼哧呼哧地揹著昏迷的張漢召跟著隊伍前進,大力士的他因一夜的拼殺已經筋疲力盡,他赤著腳兩條腿總是不聽話地打擺,張團長一百多斤像山一樣壓在他身上,平時 他身上負重個百十斤像系鈴鐺一樣, 口不喘氣不虛,一氣能跑個幾十裡,可今天這個鐵塔的漢子也不行了。

快走出樹林的時候,薛倫回頭看了看沒有鬼子追來,就讓隊伍稍微停一下,命令剛落音,泥裡水裡就呼呼啦啦倒了一片。

趙鐵良把團長輕輕放在沒水的小崗上,把他抱在懷裡坐在地上,薛倫和幾個士 兵砍幾棵小樹把上衣撕成縷綁了一個簡易的擔架,又用大刀就地割了些茅草軟軟地鋪在上面,最後他們把團長輕輕的放在上面,由於還沒有完全擺脫敵人,薛倫不敢大聲說話,順手摺了一根柳條,把那些呼呼大睡的人一個個抽醒,抬著團長又踉踉蹌蹌地前進了。

由於失血過多,躺在擔架上的張漢召一會兒昏迷 一會兒清醒。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面對著一片廣袤蔚藍的晴空,宇宙是那樣的高曠 無可比擬,他突然感到自已是如此的渺小 如此的微不足道……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重生女魔頭:國師,渡我

喻鈴舜

神明有指【末聽日香】

末聽日香

天界戰神是魔尊,魔尊是個嚶嚶怪

倉鼠本白

夜雨悽悽柳依依,妖色萬千惑人心

夜雨霖鈴終不怨

凹凸:雷獅的第二人格

錯風

報告魔尊,帝姬她又出手啦

鹹菜月餅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