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手頭上的案子還沒結束，景閒和姜智在確定聞人賦沒有什麼大礙後放心離開了。
林巒幾乎一晚沒睡，所以也被兩人留在醫院休息。
“我起來，你睡會兒吧。”病房裡只有一張床，聞人賦本身也沒什麼特別嚴重的傷，說著就要起身。
“你躺著！”
突然被兇的聞人賦縮回被窩中，看林巒抱著張毯子躺在沙發上一雙大長腿跟北極兔似得，一蜷就沒影兒了。
看著似乎不是很舒服的姿勢，但確實讓聞人賦有些眼紅了。
嘶，二十七歲了還能長高嗎？
有空百度搜看看吧。
想著，聞人賦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
在此之前，還是先解決一下角色的聲望吧！
都市怪談類的故事，有人恐懼害怕，就會流傳。另外，當有利可圖時，再恐怖的怪談也會有人去傳播、嘗試。
這世界上最不缺的，便是恐懼與慾望。
恐懼是一種人的情緒表達，它來源於不確定及未知。它背後是對事物的認知偏差或對事物不確定性感到害怕，
絕大部分人類對於鬼魂的認知不夠全面，他們覺得鬼魂對自已抱有惡意同時不知道自已是否有能力去對抗鬼魂，所以他們會對這一類存在抱有恐懼，本身便是自我保護的本能。
而慾望的本質就是對死亡焦慮的遮蓋。匱乏是存在的體驗，人體驗到了匱乏才能體驗到存在，而對存在的體驗遮蓋了我們對死亡的焦慮。
聞人賦曾經看到過一個很有趣的比喻。
在蘋果從樹上掉下的過程中，蘋果奔向大地，“重力”這一概念也由此而產生。而重力只是表象，是地球扭曲了空間，萬物只是順應著已經扭曲了的空間需要回歸的“勢”，被人感知出了重力。
同樣當有一個力把“想要”與“我”進行靠攏拉扯，慾望便產生了。這是世界墜入了“我”這一平靜的湖面，世界只是順應著被激盪的湖面需要回歸的“勢”，被人感知出了慾望。
只需要一些小小的事件，合理地運用人的恐懼與慾望，在這個快資訊時代，怪談傳播開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昨晚和我一起被找到的那個孩子呢？”聞人賦直接起身準備去看看他特地撈來的孩子，本就沒睡的林巒拿來輸液架把藥瓶掛了上去。
“人已經醒了，沒什麼大事，但是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病房就在隔壁。我陪你一起去。”
聞人賦擺擺手，拿著輸液架就走，“不用了，我本來就沒什麼大事。正好你在床上睡一會兒吧！”
看著自家好友健步如飛的樣子，林巒覺得好笑之餘還有些頭疼，不過能看到人活蹦亂跳的樣子總歸還是好的。
那位小倒黴蛋也就是商彥正躺在病床上看書，病床也被護士貼心的調整到舒適的位置。
聞人賦推開病房門，“在看書啊，身體怎麼樣了？”
“你怎麼在這？”躺在病床上的商彥突然聽到動靜，不自覺的繃緊了肌肉，戒備地看著聞人賦。
“你在說什麼傻話呢。”聞人賦穿著病號服毫不客氣地坐在商彥床前的椅子上，還順便撈了一個商彥床頭洗乾淨的蘋果，“怎麼一個人，沒有通知家人嗎？”
“我的病已經好了自然沒有必要通知她們。”商彥神情看上去似乎放鬆了不少，可在聞人賦靠近時手還是不自覺地抓緊被子，手背上連青筋都有點凸起，“你也不用來試探我，我既然已經答應過你了，自然就不會告訴那些人你乾的那些事。”
“我知道你不會說，畢竟我們能夠給你你想要的東西，自然也能奪走你所珍視。”聞人賦打量著眼前人警惕的樣子，灰色的眼底是幾乎要溢位來的嘲諷，“為什麼這麼緊張？明明我們治好了你的病啊，因為對於我們力量的恐懼？”
商彥表情發生了極其微妙的變化，“我確實很感謝你們治好了我的病，但我聽說你們殺人了。”
“就因為這個？只是對於惡人的一些小懲罰而已。”聞人賦有些不解地微微歪頭，語氣漫不經心，但聽起來就像是嘲諷一般，“重利縱慾、不仁不義，那種人以你們人類的角度看，應該是個徹頭徹尾的社會敗類才對，你在同情他？”
“我只是有些難以接受。”商彥被聞人賦哽住了，“我沒有同情他，這種爛人不值得任何同情。只是我所接受的教育不允許你們這樣隨意定奪他人生命，所以有些難以接受。”
說完，似乎也覺得自已的想法有些可笑，畢竟自已是收了對方的饋贈，現在卻又這樣自以為是地指責對方。
但似乎聞人賦對他的想法很感興趣，“可以告訴我為什麼難以接受嗎？”
“我只是覺得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世界上沒有完全的好人，也沒有完全的壞人，這些人自然會有法律來制裁他，社會道德來譴責他。就像我們常聽到善惡終有報，善惡如果人間沒報，天必報。”商彥老老實實地說。
“可如果說善惡終有報，為什麼有些善人早早逝去，有些惡貫滿盈的人卻能夠善終？這句話明顯是假的吧。”
“啊，我自然知道這句話是假的，即使面對隨機事件，人們也傾向於看到他們所期望的關聯，所以便有了這麼一句話。”商彥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麼較真，“但我願意相信，因為人類是在愛中誕生，在善中成長壯大的。沒有了愛，沒有了善，世界將一片黑暗，一片死寂。我沒有質疑這一說法的理由。”
兩人之間陷入一種沉默的氛圍，商彥看著沉思的聞人賦覺得有些尷尬，正猶豫著要不要開口說兩句，聞人賦點頭，一副受益匪淺的樣子說道：“很有趣的觀點呢，我第一次聽到這種想法。”
“你的病已經好了，接下來準備幹什麼？”聞人賦直接換了一個話題。
商彥晃了晃手中的書：“原本就是在爭取保博的時候突然查出腦癌的，現在好了自然想再努力一下。”
“爭取保博啊，你現在就讀於哪一家大學？”聞人賦隨口問道。
他倒是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著似乎不太聰明的倒黴蛋居然還是個小學霸，然後他聽到了一所全國人民都知道的大學名字。
氣氛突然又沉默下來，病房裡只有聞人賦啃蘋果的聲音，挺清脆的，清脆到商彥開始懷疑眼前這人真的和那個看起來很有AC格的鬼是同夥嗎。
原本他剛查出腦癌的時候心裡是絕望的，那昂貴的治療費用讓人望而卻步。他的家境不太好，父親早早去世，母親帶著他和一個姐姐也不好再嫁，好不容易把兩人拉扯大了。他考上大學時姐姐也才開始實習，姐姐的工資加上他每年的各種獎金，一家子生活越過越不錯，他不想因為他而讓家人再過回原來的生活。
就在他都已經準備放棄治療的時候，聞人賦找到了他。雖然這人看起來就不像什麼好人，但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商彥按照他的指導來到了地鐵站，遇到那個提燈的青年，然後稀裡糊塗病就好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幫助我，但不管怎麼樣，還是謝謝你們，尤其是地鐵站裡的那一位……”商彥腦子卡殼，突然意識到自已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對方。
“我叫聞人賦，賦予的賦。至於你那晚看到的那位孩子，你就叫他皉燭吧。”聞人賦嘴角上挑勾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商彥有些後頸發涼，“不用太客氣，幫你自然有我們自已的理由，我們需要什麼會討要的。”
“不過不會太過分的。”聞人賦補充道，“我們還是很溫和的，不會把兔子逼急了的。”
溫和？
就你這說話時，裝都懶得裝了的不屑和嘲諷，這種話誰信誰傻逼。
對此，聞人賦不予置否，反正已經說過了，信不信由他。
“有人來了，你到時候可被亂說話哦。”
聞人賦話音剛落，病房門再次被開啟。
“聊的怎麼樣了？”林巒推門看到啃著蘋果的聞人賦挑挑眉。
剛才給他蘋果切片也沒看他動一口，現在吃的倒是香。所以他就是專門來吃蘋果的？
也是，自已的哪有別人的香。
聞人賦扔了果核擦擦嘴，在商彥見了鬼一樣的表情下嘆了口氣，語氣溫和得三月春風暖如日照，說道：“唉，實在沒有什麼關鍵資訊。”
明明還是那張臉，連嘴角的弧度都沒變，現在看起來溫柔繾綣又帶著些許書卷氣。
真的格外的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