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生者,還是死者
午夜 暴雨
一把印著小熊的黑傘被風吹到了天上,
“我這是...要死了吧?”
血已流淌在了大半個巷子裡,一個披著校服的女孩跪坐在其中,半光著身子尖叫痛哭,她的腳邊兩側躺著兩個人,
一個已經成為了具屍體,
而另一個即將成為屍體,
何奕倒在了一片雨中,脖子上被劃開的傷口還在噴湧著鮮血,
嘴裡一陣甘甜過後,便只剩火辣辣的熱,不斷上返的血沫充斥了整個口腔,讓他忍不住的咳嗽,
可很快,就連咳嗽的力氣也沒了。
不過好在,殺了他的那個人,也被他給殺了。
雖然他的運氣一直都很差,路上看到個五毛錢,想著踩住等沒人再撿起來,都能遇到一個更閒的同行老太婆,直接搬個小板凳跟他耗個大半天,
可這就出門買個泡麵的功夫,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就被他給撞上了,是不是也太差了一點。
但誰叫咱是新時代熱血好青年呢,遇到這種事情,不得挺身而出,拔刀而出?
雖然他也沒有刀,
刀是另一邊那個哥們兒的,
咱就是說,不過是過來勸了勸那哥們,實在忍不住,閹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可是,這哥們二話不說,從雨衣裡操出刀就直接揮了過來。
於是在被迫反殺的同時,
還是被劃到了一刀。
但這一刀偏偏,是在最致命的位置。
何奕不受控制的咳著血沫,他能感受到自已的身體越來越涼,模糊的視線中,無數雨滴落下的軌跡也越來越慢,
看來真是快死了。
不都說,死前的人都會看見走馬燈嗎?
可自已怎麼看不見。
就算是孤兒也有人生的好吧,
不過還是算了,沒有走馬燈也好...反正自已目前為止的人生,好像也確實挺無聊的...
一切漸漸收束,天空彷彿飛滿了渡鴉,黑暗漸漸吞沒了視線,雨聲漸遠
所謂生命的盡頭好像終於要來臨時:
【喂...有...有興趣...擲一次骰子嗎?】
一個邪魅而卡殼的聲音忽然響起,
伴隨著越來越大的電視雪花聲,大的都快要把死人吵醒了,
何奕有點想罵娘,什麼擲骰子,什麼冷漠路人,看著自已這樣子,還像是能擲骰子嗎?!能不能讓自已安靜的死一死啊!
不過自已怎麼死的這麼慢,而且傷口還不覺得痛了,身上也好像還越來越有力氣了,
還有到底是誰家的電視,放不了能不能關了!
何奕不禁想起自已租的那個小單間裡,總是傳來隔壁情侶運動的聲音。
頓時怒從心中起,咱就是說這些人難道——
“不知道這有多擾民嗎!!!”
伴隨著電視雪花聲的音量到達極限,
何奕猛地又睜開了眼睛。
這時才發覺,眼前哪兒還是什麼暴雨的深巷,而是在一間黑暗的房間內
燈也沒開,窗子也是封上的,只有眼前這個不到十四寸的盒子電視機,螢幕上還全是雪花,什麼都看不見,
何奕懵了,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吧阿sir,連要死了也要這麼倒黴?
難道自已是遇到那個叫什麼穿越的東西了?!
不過相比於死,穿越是不是要稍微好一點...
這時,不知何處卻是又傳來了一個稚幼的聲音:
“對不起,爸爸...”
哪兒來的小孩聲,叫誰爸爸呢?
何奕左右環顧了一下,可是太黑,什麼也看不見,於是便打算站起來看看,
可他卻發覺自已根本起不了身,
再低下頭時,
才發現,
自已原來是坐在沙發上,而脖子以下全身都被縛身布給裹住了,
雙手也被固定在了身前,就算用盡全力想要掙脫,也根本動彈不了一點。
“爸爸,你又想逃嗎?”
這時,那個稚氣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何奕這次循聲望去,眯著眼仔細一看,才終於發現,原來在沙發的旁邊,還有著一張很小的小床,
而床上的角落裡,此時似乎正蜷縮著一個小孩。
那個孩子的眼睛是血紅色的,並且眼瞳還是豎瞳,此刻在黑暗中,隱隱閃爍著微光,
好傢伙,誰家小孩的眼睛還發光啊?
不過,這麼小一房間裡貌似也沒有別人了,她顯然是在喊自已爸爸吧?
何奕還是沒有搞懂現狀,
自已可是一青春年少的大男孩,自已供著自已上了九年義務教育跟一普通大學,至今單身的選手,
怎麼忽然就有孩子了。
這是穿越嗎,這是整蠱呢吧?
這時,何奕發覺地上一塊破碎了的鏡子,他蛄蛹著身體往那邊湊了湊,透過鏡子看了看自已樣子,
也沒變啊,
依舊的陽光帥氣。
不過好在他,別的沒有,就是適應性很強。
回過神來,何奕便笑著向那個孩子說道:
“呃,沒有噢,爸爸被綁著不太舒服,乖,可以來幫爸爸把這個縛布解開嗎?”
那個孩子聽到這話,遲疑了片刻,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走到了身前,透過雪花電視那隱隱的光,
何奕才發覺,眼前這小女孩的腹部上好大個洞,血肉模糊的,衣服沾著皮,皮又沾著骨頭,
而且臉上,身上也全是已經發黑髮紫了的淤傷,
像是被打的一樣,
她是怎麼繼續活動的?
“那爸爸,我給你解開後,你不要亂跑噢。”
但何奕並沒有太過驚恐,畢竟自已都死過了,雖然是英雄救美,但也算是殺過了人,從某種意義而言,就算這裡是地獄,
那自已同時既有功德又有殺孽,黑白通吃,誰害怕誰了。
“嗯,我不會的。”
聽到何奕的回答,小女孩才去搬了根凳子,然後踩著凳子一點點的給何奕解開縛布的扣子。
因為女孩力氣很小的原因,好一會兒才解開,
何奕才終於得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拳腳,
而這時,看著何奕揮舞的拳腳,女孩卻是害怕的,小小的雙手揉搓著身上這件全是灰塵與血跡的小白裙,低著腦袋乖巧的站在原地,
而何奕只是將手輕輕放在女孩小小的腦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謝謝。”
然後在房間裡看了看,感覺像是偏8,90年代的樣子。
玩笑歸玩笑,何奕已然感覺到了詭異。
他看向掛在牆上的日曆,只是上手輕輕摸了摸,日曆便瞬間粉碎了,可粉碎過後,那些紙灰卻又飄了回去,重新變回日曆的樣子,
日曆旁邊還有一個面目猙獰的一米多高神像,青面獠牙,似乎是泥做的,周身皆被黑線捆綁
而一旁便是出去的門,
何奕一邊握向把手,一邊問道:
“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知道是在問自已:
“爸爸,我叫溫可。”
何奕又問:
“所以,在這裡,我是你的爸爸,對嗎?”
溫可歪了歪腦袋:
“爸爸到哪裡,都是爸爸呀?”
這時,何奕已然按下了把手,門微微開啟,而他則繼續淡淡的說道:
“溫可,不能騙爸爸噢...”
小溫可點點頭,
此時門已開啟,
“那...”
而何奕字字句句的問道:
“我現在是活人,還是死人?你現在是活人,還是...死人?”
門開,
劇烈的狂風驟然吹到身上,彷彿來自命運的轟鳴
衣物頓時獵獵作響,
恍惚間,
只見大門外,是圍成一個圓筒樣子的灰樓,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
層層疊疊,高至入雲,低至深淵
灰白色的霧靄縈繞在圓筒之中,宛若漫天的灰燼
直至一聲再空洞不過的古鐘長鳴驟然響起,幾乎震碎耳蝸,
霎時之間,
密密麻麻的居所裡,每個陰暗而破碎的視窗倒映下,
皆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睜開,
數萬萬隻眼睛,就此,窺視著闖入者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