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暴雨

一把印著小熊的黑傘被風吹到了天上,

“我這是...要死了吧?”

血已流淌在了大半個巷子裡,一個披著校服的女孩跪坐在其中,半光著身子尖叫痛哭,她的腳邊兩側躺著兩個人,

一個已經成為了具屍體,

而另一個即將成為屍體,

何奕倒在了一片雨中,脖子上被劃開的傷口還在噴湧著鮮血,

嘴裡一陣甘甜過後,便只剩火辣辣的熱,不斷上返的血沫充斥了整個口腔,讓他忍不住的咳嗽,

可很快,就連咳嗽的力氣也沒了。

不過好在,殺了他的那個人,也被他給殺了。

雖然他的運氣一直都很差,路上看到個五毛錢,想著踩住等沒人再撿起來,都能遇到一個更閒的同行老太婆,直接搬個小板凳跟他耗個大半天,

可這就出門買個泡麵的功夫,這種英雄救美的機會就被他給撞上了,是不是也太差了一點。

但誰叫咱是新時代熱血好青年呢,遇到這種事情,不得挺身而出,拔刀而出?

雖然他也沒有刀,

刀是另一邊那個哥們兒的,

咱就是說,不過是過來勸了勸那哥們,實在忍不住,閹了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可是,這哥們二話不說,從雨衣裡操出刀就直接揮了過來。

於是在被迫反殺的同時,

還是被劃到了一刀。

但這一刀偏偏,是在最致命的位置。

何奕不受控制的咳著血沫,他能感受到自已的身體越來越涼,模糊的視線中,無數雨滴落下的軌跡也越來越慢,

看來真是快死了。

不都說,死前的人都會看見走馬燈嗎?

可自已怎麼看不見。

就算是孤兒也有人生的好吧,

不過還是算了,沒有走馬燈也好...反正自已目前為止的人生,好像也確實挺無聊的...

一切漸漸收束,天空彷彿飛滿了渡鴉,黑暗漸漸吞沒了視線,雨聲漸遠

所謂生命的盡頭好像終於要來臨時:

【喂...有...有興趣...擲一次骰子嗎?】

一個邪魅而卡殼的聲音忽然響起,

伴隨著越來越大的電視雪花聲,大的都快要把死人吵醒了,

何奕有點想罵娘,什麼擲骰子,什麼冷漠路人,看著自已這樣子,還像是能擲骰子嗎?!能不能讓自已安靜的死一死啊!

不過自已怎麼死的這麼慢,而且傷口還不覺得痛了,身上也好像還越來越有力氣了,

還有到底是誰家的電視,放不了能不能關了!

何奕不禁想起自已租的那個小單間裡,總是傳來隔壁情侶運動的聲音。

頓時怒從心中起,咱就是說這些人難道——

“不知道這有多擾民嗎!!!”

伴隨著電視雪花聲的音量到達極限,

何奕猛地又睜開了眼睛。

這時才發覺,眼前哪兒還是什麼暴雨的深巷,而是在一間黑暗的房間內

燈也沒開,窗子也是封上的,只有眼前這個不到十四寸的盒子電視機,螢幕上還全是雪花,什麼都看不見,

何奕懵了,這是什麼情況。

不是吧阿sir,連要死了也要這麼倒黴?

難道自已是遇到那個叫什麼穿越的東西了?!

不過相比於死,穿越是不是要稍微好一點...

這時,不知何處卻是又傳來了一個稚幼的聲音:

“對不起,爸爸...”

哪兒來的小孩聲,叫誰爸爸呢?

何奕左右環顧了一下,可是太黑,什麼也看不見,於是便打算站起來看看,

可他卻發覺自已根本起不了身,

再低下頭時,

才發現,

自已原來是坐在沙發上,而脖子以下全身都被縛身布給裹住了,

雙手也被固定在了身前,就算用盡全力想要掙脫,也根本動彈不了一點。

“爸爸,你又想逃嗎?”

這時,那個稚氣的聲音又再次響起。

何奕這次循聲望去,眯著眼仔細一看,才終於發現,原來在沙發的旁邊,還有著一張很小的小床,

而床上的角落裡,此時似乎正蜷縮著一個小孩。

那個孩子的眼睛是血紅色的,並且眼瞳還是豎瞳,此刻在黑暗中,隱隱閃爍著微光,

好傢伙,誰家小孩的眼睛還發光啊?

不過,這麼小一房間裡貌似也沒有別人了,她顯然是在喊自已爸爸吧?

何奕還是沒有搞懂現狀,

自已可是一青春年少的大男孩,自已供著自已上了九年義務教育跟一普通大學,至今單身的選手,

怎麼忽然就有孩子了。

這是穿越嗎,這是整蠱呢吧?

這時,何奕發覺地上一塊破碎了的鏡子,他蛄蛹著身體往那邊湊了湊,透過鏡子看了看自已樣子,

也沒變啊,

依舊的陽光帥氣。

不過好在他,別的沒有,就是適應性很強。

回過神來,何奕便笑著向那個孩子說道:

“呃,沒有噢,爸爸被綁著不太舒服,乖,可以來幫爸爸把這個縛布解開嗎?”

那個孩子聽到這話,遲疑了片刻,才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走到了身前,透過雪花電視那隱隱的光,

何奕才發覺,眼前這小女孩的腹部上好大個洞,血肉模糊的,衣服沾著皮,皮又沾著骨頭,

而且臉上,身上也全是已經發黑髮紫了的淤傷,

像是被打的一樣,

她是怎麼繼續活動的?

“那爸爸,我給你解開後,你不要亂跑噢。”

但何奕並沒有太過驚恐,畢竟自已都死過了,雖然是英雄救美,但也算是殺過了人,從某種意義而言,就算這裡是地獄,

那自已同時既有功德又有殺孽,黑白通吃,誰害怕誰了。

“嗯,我不會的。”

聽到何奕的回答,小女孩才去搬了根凳子,然後踩著凳子一點點的給何奕解開縛布的扣子。

因為女孩力氣很小的原因,好一會兒才解開,

何奕才終於得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拳腳,

而這時,看著何奕揮舞的拳腳,女孩卻是害怕的,小小的雙手揉搓著身上這件全是灰塵與血跡的小白裙,低著腦袋乖巧的站在原地,

而何奕只是將手輕輕放在女孩小小的腦袋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謝謝。”

然後在房間裡看了看,感覺像是偏8,90年代的樣子。

玩笑歸玩笑,何奕已然感覺到了詭異。

他看向掛在牆上的日曆,只是上手輕輕摸了摸,日曆便瞬間粉碎了,可粉碎過後,那些紙灰卻又飄了回去,重新變回日曆的樣子,

日曆旁邊還有一個面目猙獰的一米多高神像,青面獠牙,似乎是泥做的,周身皆被黑線捆綁

而一旁便是出去的門,

何奕一邊握向把手,一邊問道:

“小孩兒,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知道是在問自已:

“爸爸,我叫溫可。”

何奕又問:

“所以,在這裡,我是你的爸爸,對嗎?”

溫可歪了歪腦袋:

“爸爸到哪裡,都是爸爸呀?”

這時,何奕已然按下了把手,門微微開啟,而他則繼續淡淡的說道:

“溫可,不能騙爸爸噢...”

小溫可點點頭,

此時門已開啟,

“那...”

而何奕字字句句的問道:

“我現在是活人,還是死人?你現在是活人,還是...死人?”

門開,

劇烈的狂風驟然吹到身上,彷彿來自命運的轟鳴

衣物頓時獵獵作響,

恍惚間,

只見大門外,是圍成一個圓筒樣子的灰樓,沒有出口,也沒有入口,

層層疊疊,高至入雲,低至深淵

灰白色的霧靄縈繞在圓筒之中,宛若漫天的灰燼

直至一聲再空洞不過的古鐘長鳴驟然響起,幾乎震碎耳蝸,

霎時之間,

密密麻麻的居所裡,每個陰暗而破碎的視窗倒映下,

皆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睜開,

數萬萬隻眼睛,就此,窺視著闖入者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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