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機未到”老人只說了四個字。

“什麼時機?”凌霜忙追問。

“一來外面戰火將起,你的占星之術又尚未大成,跟著風煜出去他難免分心顧及你,二來,”老人抬起頭看著蒼穹,無視刺眼的陽光,一雙深邃的眼眸似要望穿虛空,“看見那顆紫微星了嗎,當它再次亮起的時候,你就可以下山了”

言盡於此,凌霜低著頭,眼眶透紅,她明白爺爺話中之意,她不怪爺爺,只怪自已平日太過懶惰懈怠。

老人看著凌霜,沉沉的嘆了一口氣,“唉,風煜你準備準備,這幾日就可下山了”老人拿過還在風煜手裡握著的拂塵,轉身離去。

風煜看著凌霜,剛要開口安慰,凌霜便哭著跑開了,接下來兩日風煜找過幾次凌霜,可凌霜閉門不出,風煜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夜半時分,崖邊響起曲子忘川,風煜閉著眼睛,腦海中閃過無數駁雜的畫面,在門口等待自已放學歸來的母親,被老師大板子鼻涕流了老長的大虎,河邊紅著臉氣鼓鼓的向蘭,以及,常在此處演奏忘川的凌霜,歲月如駒兮恰似云溪東逝之殤,歸心勝箭兮正如北雁南遷之長。風煜轉過身深吸了一口風中裹挾的幽蘭香,再睜開眼時,漫漫曠野除他之外卻空無一人蹤跡。

已至立秋,風煜收拾好行囊,來到凌霜的屋外,剛伸出手,房門應聲而開,見眼前少女面容憔悴,眼眶微紅,風煜心情複雜,“凌霜,我要走了,你以後會下山來找我嗎”兩人相視沉默良久,風煜開口說道。

凌霜突然向風煜衝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我會的風煜,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凌霜眼淚斷了線的落下,聲聲顫抖。

風煜輕撫著凌霜的後背,“走吧,陪我一起去跟爺爺告別一聲”

兩人站在老人門前,並未叩門,“老爺爺,今日我就要下山了,您先救我性命於云溪河畔,後又收留我在長青山,如此大恩,沒齒難忘,待他日我有所成就,定會來此報答您”風煜整理衣袖,深深鞠了一躬。

“我這一把年歲,早已無慾無求,還要你報什麼恩,你此番下山,歸來不知何年何月,你我未必有再有相見的機會了,那幾本書中內容想必你已爛熟於心,走之前就都毀了吧,留在身上徒遭他人覬覦,更重要的是你要懂得過鋒易折,你雖有一身不凡的本領,但要切忌行事不可太過張揚。凡事需循序漸進不可一蹴而就,想要成就一番大業,就必須要學會隱忍,學會藏拙。只有活下去的人,才有資格站在高處,你,明白嗎?”

“晚輩謹記”風煜雙手伏地,重重叩首。

“下山去吧”屋裡傳來了一聲悠長的嘆息之後,便再也沒有聲音傳出。

兩人來到了凌霜曾經說的小路,風煜從包裹裡拿出那幾本書,最後看了一眼,而後扔向空中一掌擊的粉碎。

兩人並肩而行,已至山腰“凌霜,就送到這裡吧”風煜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想想便又作罷。

“帶上這個,就不怕蚊蟲了”凌霜拿出一個香囊,別在了風煜腰間,兩人相視一笑,不約而同想起了第一次下山的遭遇。“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哦,等我下山找到你的時候,一定要請我吃糖葫蘆,還有龍鬚酥還有好多好多,我都想不起來是什麼名字了”。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的,等你下山的時候,我一定已經名揚天下啦,無論你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品嚐”

“你真能吹牛”凌霜咯咯的笑了起來。

“照顧好自已,保重”風煜收起笑容,認真的看著凌霜

“保重”。

“我走啦”話音剛落風煜身影虛幻,一路狂奔,他不想看見凌霜落淚的樣子,片刻間已至山底,他停下來回頭望著山頂,久久不曾離開,“那個女孩應該回去了吧,這次未敢說出的話,下次再見或許自已會更勇敢一些吧?”他自言自語的說著。

半路的青梅竹馬,四年之誼,至此已成相思。

風煜轉身離去,再也不曾回頭,如今的他再也不需要像當年一樣緣路而行,縱身一躍而起,一身白衣穩穩落在樹頂,他看著遠方,眼神堅毅而又深邃,停頓片刻就消失在這邊山林之中。

風,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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