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自身實力足夠強,才能有選擇的權利,逆轉局勢。

“多謝於老成全。”盛疏的右手緊握成拳,左手輕覆其上,彎腰之際,流露出深深的感激之情。

“阿疏,明日即可前去。”於老吩咐完畢,揮袖而去,留下一道飄逸的背影。

季知與於虎各自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餅,緊跟其後。盛疏則與於婆繼續給其他人盛著。

在返回正堂的路上,於虎連連嘆息。見對面的季知已然落座,憤憤不平道:“三兄,你怎能如此淡定?你不也厭惡那些半途而廢之人嗎?莫要因為你將她帶回,就厚此薄彼。”

季知安撫道:“四弟,稍安勿躁。待我們用罷湯餅,再與你細細道來。”他口中回應著,手中的動作卻絲毫不慢,動起筷來。

於虎低頭,用力一甩,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

眼前的湯餅雖然色香俱佳,但在他眼中,卻總能挑出諸多瑕疵,比如形狀不夠圓潤、湯汁略顯稀薄。

對一個人產生了偏見,以至於那人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會下意識地受到挑剔。

直到動筷後,他才歇了不滿的心思。

不得不承認,這小童雖有朝秦暮楚之嫌,但手藝確實不俗。若她最終選擇加入武堂,自已也能給她一個認錯的機會。

時已近巳,方才結束。

盛疏站在灶房門口,嘴角不自覺地垂下,糾結不已,是否該前往文堂一探究竟。

於婆誤以為她是因於虎的言辭而感到苦惱,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安慰道:“阿疏,別理會四虎那暴脾氣,他也是刀子嘴豆腐心。”

盛疏搖頭澄清道:“於婆,我明白大家都是為了我好。只是想問問,現在可以去文堂看看嗎?”

“啊?當然可以。”於婆鬆了口氣,指向西南方向,“就在那邊,有幾間草廬,便是文堂所在。”

盛疏勉強擠出笑意,依舊心事重重。她邁開步子,向前院走去。

於婆望著那道背影感嘆,阿疏這孩子,勤奮刻苦。無論她選擇哪條道路,定能夠走出一條屬於自已的路。

盛疏剛到前院,珍珠便跑了過來,嘴裡還叼著一顆丸子。

【臭疏,等等我。】它氣喘吁吁地跟了上來。

“你怎麼跑出來了?”盛疏彎下腰,抱起它,手指撥弄著它的肚子。笑著打趣道:“肚子都圓滾滾的了,你這是吃了多少好東西,是不是又長胖了?”

【整天待在房間裡,悶都悶死了。】珍珠委屈巴巴地抱怨著,隨後又對著空氣刨了幾下爪子,【嘻嘻,於婆給了好多丸子,盛情難卻。】

盛疏無奈地笑了笑,將它放回地上,望著前方駐足。

珍珠雖然只是一隻小狗,但它卻活得無憂無慮,不需要為任何事情煩惱。而對於她來說,知道的越多,就越發感到迷茫和不安。

一人一狗並肩前行,迎著寒風,踏上了通往文堂的道路。

西南隅,林間的樹葉落盡,枝椏巋然獨立。

籬笆圍成一圈,三間簡陋的草廬一字排開,外牆覆蓋著一層薄霜。

剛走到籬笆門外,松柏的香氣鑽入盛姝的鼻尖。她抬起頭,發現文堂並沒有題字,推開籬笆門,踏入了院內。

第一間草廬裡空無一人,盛疏依次看過去,一道身影從最後一間草廬裡走了出來。

“阿疏,隨我來。”季軍師站在門口,目光溫和地看向她,一閃而過地詫異,又歸於瞭然。

“季軍師安好。”盛疏拱手後,跟隨著走進了第三間草廬,裡面寬敞而明亮。

壁間懸掛著一幅山水畫,書架上陳列著幾本的典籍。

上首有一張寬大的案桌,案桌上擺放著一本書。除此之外,還有八張書案,分兩列四行排列。

季軍師揹著手,介紹道:“此乃丙班,草廬從左至右依次為甲乙丙班。甲之四書五經,乙之禮儀道德,丙之啟蒙識字。你初來乍到,便坐在那裡吧。”他指向了盛疏對面,右手邊的第四張書案。

“多謝季軍師。”盛疏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點了點頭,領著珍珠坐了下來。

【他是不是眼神不好,沒看到我呀?】

盛疏拍了一下它的頭,珍珠只好安靜下來,趴在一旁。

不久,前方的六張書案都已坐滿了人。

眾人見到盛疏,大多數人只是微微頷首示意,並無過多的言語交流。僅有兩人眼神交匯,似乎在傳遞著某種資訊,但很快便恢復了平靜。

盛疏對此頗為滿意,看來能來到文堂修學的人,都具備一定的規矩。

作為一名女子,她從未想過自已有朝一日會陰差陽錯地踏入學堂。她凝神屏息,全神貫注地等待著季軍師的講學。

季軍師端坐在首座之上,抬起眼簾,搖動腦袋,審視著在座的每一位學子。

“急就奇觚與眾異,羅列諸物名姓字。分別部居不雜廁,用日約少誠快意。勉力務之必有喜,請道其章。”他的聲音如清風一般悠長,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傳入耳中。

其餘人紛紛跟讀誦書,聲音此起彼伏。

“宋延年,鄭子方。衛益壽,史步昌。周千秋,趙孺聊。爰展世,高闢兵。”

“……”

盛疏也低聲誦讀,摒棄了外界的喧囂與干擾,全身心地投入其中。

一時間,她彷彿置身於一個獨立空間,只有自已的讀書聲往復迴圈。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原來,這就是無數人渴求的求學之路嗎?這間草廬,與夢中的學堂相交,盛疏一時間不知身處何處。

未時將至,季軍師宣佈道:“今日到此為止,下學吧。”待人陸續離去後,盛疏獨自一人走到了案桌旁。

季軍師放下手中翻閱的典籍,溫和地看向她:“可有疑慮?”

盛疏深吸一口氣,緊張地回答道:“季軍師,明日我便不會來此,而是要去武堂學習。後日我會再次前來。不知對此有何要求?”

她並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但對於尊敬的師長,還是希望能夠得到認可。

季軍師並未像於虎那般責怪她,而是平和地說道:“若是可以,將今日所學的內容,能背到何處便背到何處。”

盛疏鬆了口氣,說道:“季軍師,我已全部背下來了。”

季軍師聞言一愣,變了臉色,沉聲道:“阿疏,切不可妄言。近兩百字,你如何能一一記下?”語氣又變得柔和,“不過,若是用心,不出一旬,定然可以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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