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貓子”

月亮悄無聲息的爬上雲端，靜謐的夜晚，就連風都放輕了腳步，在燈光映照中柔柔地吹。

一個不需要夜行衣，就已經把自已完美融入夜色的小身影扒拉開陽臺的玻璃門，從縫隙裡靈巧地鑽了出來。

四樓，不錯，可以操作。

夏梧銘仗著貓咪身體的靈活柔韌，悄無聲息地在建築物凹凸不平的部分輕盈躍動。

他腰身一擰，前腳觸牆即收，復又後腿一蹬，奔下一處落腳點而去。

在急速下落的過程中，一雙泛著紅光的眼睛還不忘藉助地勢，在月光下迅速地觀察了一圈。

無聲落地後，黑貓身姿優雅地站起身，緊接著，它如風般迅速奔跑起來。

相比起最初的不適應，靈魂再次進入到貓咪的身體裡後，夏梧銘發現他與黑貓的相性變好了一大截。

到如今，他已經能夠很好地使用貓咪的身軀去做一些高難度動作了。

一道黑影“嗖”的一下從路旁閃過，在值班的保安大叔張嘴打哈欠的空隙裡溜出小區大門，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夏梧銘還是很在意凡凡對顧柳那莫名的敵意。

按理來說，那是凡凡第一次和顧柳見面，而顧柳那天著裝整潔，思及鬱璇家裡有貓，也並沒有噴男士香水。

他並沒有表現出什麼與其他人不同的東西。

甚至於之後的幾次見面，顧柳的表現都堪稱完美，相處的分寸被他拿捏得恰到好處，眼底也充滿了對鬱璇的滿腔柔情。

只是，種種跡象表明，黑貓的靈覺十分值得相信。

而順著這條線深入思考以後，就會發現，總有些疑點讓人難以忽視。

比如，顧柳和鬱璇那恰逢其時的初見。

畢竟，在那一場舞會之前，顧柳僅僅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手藝人，並不能夠達到舞會邀請賓客的標準。而鬱璇對這種僅僅只是交際聯誼的舞會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

可恰好那一場舞會是鬱璇一個重要朋友的生日會，恰好顧柳從一個欣賞他的名媛手裡拿到了入場請柬，舞會上又恰好發生了一些事讓鬱璇注意到了他，並對他產生了良好的印象。

雖說這樣的巧合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但小心一些總沒錯。

所以，在得知顧柳家的地址後，他當機立斷，打算趁夜去打探一番。

好在目的地離鬱璇所在的小區不遠，沒跑多遠就到了。

他故技重施，尋了一處無人的牆面靈巧地攀爬，最後猛地一躍，鑽過欄杆落在一戶人家的陽臺上。

陽臺上種了一些花草，頗有些芬芳撲鼻，室內並沒有開燈，幽深的黑暗張開血盆大口，似乎叫囂著要把人吞噬。

這地方是君墨舒獲得世界之書的許可權後，從資料庫裡搜尋得來的。

夏梧銘小心翼翼地透過玻璃門往屋內看去，生怕顧柳有不開燈就在沙發上靜坐的習慣。

黑貓探頭探腦環顧一圈，沒有看見客廳中有人。

四周靜悄悄的，房子的主人似乎已經睡下了。

只是，夏梧銘依舊不敢掉以輕心。

時鐘的指標已經指向凌晨三點，滴答滴答的聲音在空曠的客廳裡迴響。

黑貓輕輕把陽臺門扒拉開一條縫，瞳孔驟然放大。

更多的光線被納入貓咪的眼睛，他清楚的看見，從陽臺門開始，地面上就均勻地灑滿了一層細幼的白色粉末。

這層粉末一直延伸到五米外，不仔細看只會以為是些積壓的灰塵。

而在電視機下方的櫃子中，一點紅光隱匿在黑暗的小角落，被雜物遮擋，卻能以一種刁鑽的角度將陽臺處的景象盡數拍攝。

夏梧銘：……陣仗好大。

他不禁陷入沉思，正常人家裡會有這些東西嗎？

就算這個世界的小偷已經可以飛簷走壁了，也不能夠只盯著這一家偷吧？！

顯然，顧柳這個人，已經謹小慎微到了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地步。

究竟有什麼存在，可以令他對自已的地盤都不能信任？

簡直太可疑了。

夏梧銘眨了眨在黑暗中亮著幽幽紅光的眼睛。

監控倒是不用他擔心，以君墨舒的能力，完全可以毫無痕跡地幫忙處理掉。

至於粉末……他的視線移向顧柳家刷滿藝術漆的牆壁。

只能說顧柳不愧是一個藝術家，連牆壁都做了各種雕花，充滿了層次感。

對於人來說，這些仿照壁畫製成的桌布也許僅僅只具有觀賞的作用，但如果把它放到一隻矯健的貓面前，甚至可以藉著這樣的立體藝術飛簷走壁。

只見黑貓張了張爪子，而後肩胛下壓舒展身體，尾巴彎出一個卷。

待全身筋骨松好之後，夏梧銘便憑著出色的彈跳力後腿一蹬，向著牆壁一躍而上。

貓的身體實在是輕盈又靈巧，一瞬間的爆發力令他很輕鬆就跳到想要的高度。

小爪子輕輕勾住桌布的凹凸不平的地方，微微借力穩住身形。

不等身體下墜，他又扭身往牆上一蹬，撲向下一個選擇好的落腳點，動作間充滿了流暢的美感。

幾個呼吸的時間，他就成功跳到了和陽臺隔了老遠的沙發上。

成功落在安全的位置，貓咪神氣地甩了幾下腦袋，尾巴也跟著左右輕搖。

君墨舒將監控替換掉以後恰好看到這一幕，心頭驀然生出一種不知名的癢意，好似有羽毛在輕搔。

如果祂的入世經驗更多一點，就會明白，這種感覺叫做“被萌得心肝顫”。

就在夏梧銘準備打探一下週圍的環境時，一轉頭，一抹鮮豔的色彩突然撞進了他的眼裡。

眼前是一個穿著大紅嫁衣的人偶，睜大了赤色的瞳孔，原本該是眼白的地方一片漆黑。

人偶眼中蘊著將落未落的晶瑩血淚，在如雪般肌膚的映襯下顯得萬分醒目。

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人偶的眼尾勾勒有觸目驚心的血色紋路，不停向下延伸，直至在臉頰綻放。

殷紅的嘴唇微微翹起，揚起的弧度卻十分微妙，有一種被強行架起幸福笑意的空洞。

烏黑的長髮垂落在腰間，間或有紅色碎鑽點綴，在外界微弱的光線下隱隱泛著光。

肩頸處大片盛開的彼岸花，再配上層層疊疊的繁複衣裙，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把她裹挾在其中，掙不脫逃不掉。

靈動中帶著妖異，悽美中藏著奇詭。

人偶的眼中似乎燃著熊熊烈火，透過玻璃櫃靜靜地看著這個擅闖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