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漫雲彷彿一隻沒有靈魂,沒有生命的木偶,任由兩名侍衛架著向外走似乎稍一用力就會碎成滿地的零件,即將踏出醫館時,她的眼睛才微微眨了一下。

侍衛們藏匿在醫館中卻沒有第一時間殺了她,反而要將她帶走,說明他們的主子極有可能是要求覃昭替他辦事,覃昭不從,所以這些人才痛下殺手,從而退而求其次,將目標轉到了自已身上,這樣也好,也省的自已像只無頭蒼蠅一樣亂轉,尋不到報仇的門路。

想清了這點,阮漫雲才努力的找回自已的聲音,開口聲音卻沙啞的駭人:

“不論你們主子要我為他做什麼,我都答應,但我需要處理好這裡的事情,否則你們帶回去的只能是一具屍體。”

侍衛互相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鬆開了阮漫雲。

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拭去臉上七零八落的淚珠與散落的碎髮,走上前,將覃昭的眼睛閉上,隨後回房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簡單清理了自已身上臉上沾染的灰塵與血跡,她敲開了臨街扎紙鋪的門,不顧老闆的抱怨,直接丟了兩袋子錢,抱走了鋪子裡立著的一男一女兩個紙人。

她將自已與承澤的名字分別寫在了兩個紙人的身上,又咬著牙將覃昭拖到了院子裡那棵剛剛長出綠葉的桂花樹下,擦去覃昭臉上的手上的汙穢。

阮漫雲面無表情的做著一切,幾名侍衛卻在旁悄悄的別過了眼,他們慣是經歷過無數血雨腥風,面對屍體與離別早已麻木,眼前這個小姑娘面上雖無波瀾,可從她身上散發出那股濃烈的悲愴卻讓人不敢直視。

整理好一切,阮漫雲回到房間從木板下面掏出了覃昭交給她的小木箱和那塊精雕的老虎,手中不住的顫抖,卻硬生生的將眼淚憋了回去,她又在庫房尋了火油,灑在了桂花樹下。

覃昭端坐在樹下,兩邊是寫著名字的兩個紙人,遠遠看去,彷彿幾年前他們爺孫三人在桂花樹下談笑的模樣。

一把大火點著了醫館,阮漫雲跪在大門前看著逐漸被火舌吞噬的桂花樹,她的頭磕在地上,震出兩滴眼淚落在地上,再見爺爺,再見覃子晉大將軍。

她已然猜到了覃昭的真實身份,此去便是替他報仇,替那些她未曾見過面的覃氏滿門報仇,火光應在阮漫雲的眼中,透過大門看向院子,她彷彿看到了三個影子,那是她曾經最最渴望的親情,是她的思念和正在腐朽的靈魂。

火勢漸漸兇猛,阮漫雲收起情緒,眸光冷的駭人,起身對著一旁等候的侍衛淡淡吐出兩個字:“走吧。”

馬車早已備好,侍衛掀開簾子,上車前她最後轉身看了一眼,‘妙醫館’。

阮漫雲提起裙襬上了馬車,一張精緻的臉上毫無生氣,寫滿了決絕,馬車駛離,身後醫館火光沖天,阮漫雲閉著眼不理會外面的喧鬧:

爺爺,十幾年前那場大火是不是亦如今日這般人盡皆知?這樣你是不是可以同你的親人們團聚了?

爺爺,我與承澤不能陪伴在你的左右,紙人代替我們陪你走過孤單的黃泉路,將您送到親人的身邊。

爺爺,若是日後地下相見,您的身旁已有家人相伴,我還能再做您的孫女兒嗎?

她這一去,山高水長,只待來日報喜相見。

接連幾日的奔波,加之阮漫雲心中鬱結,馬車才剛剛踏入都城,人就已經昏死在車內。

阮漫雲猛然驚坐起身,連忙檢視覃昭留給自已的木箱與虎符,見兩樣東西都完好的放在身邊,才鬆了口氣,打量著周遭的環境。

屋子十分寬敞,榻幾與桌案被擦拭的十分光亮,就連架子上陳列的古董擺件都一塵不染,床上鋪著錦緞精細繡制而成的蠶絲被子,就連床頭掛著的床帳與床幔都是尋常百姓用不起的薄紗與珠翠。

阮漫雲心中苦笑,果然是草菅人命的高門大戶,隨便一間普通的房間都佈置的如此講究。

她捧著木盒出神,指腹在上面輕輕摩挲,關於覃昭從前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僅僅是那日交談的隻言片語中瞭解到一些皮毛,她也是在那日覃昭交給她虎符時猜測他的真實身份或許就是叱吒疆場的大英雄覃子晉。

猛然回想起自已在覃昭屍體旁尋得的一方絹帕,她從懷中掏出,上面繡著的一隻仙鶴浸染了血跡,已經變成鐵鏽色。

仙鶴?正思量之際,卻被一陣敲門聲扯回了思緒,兩名婢女隨即進到房內,一前一後的站在她的面前,垂眼道:“主子有請。”

婢女說完頷首立於床前候著,再沒多說一句,阮漫雲起身,將木盒環抱於身前,眼中如死灰復燃般燃起一簇火光,淡漠開口:“帶路。”

另一隻手藏於袖中,緊握著一包被揉捏的滿是褶皺的藥粉,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婢女將她引至書房,敲開了房門,退至一旁,並未跟著進入。

阮漫雲目不斜視,昂首邁進書房,只見桌案前立著一名年輕男子,玄色錦袍下襬金線暗紋繡著祥雲瑞獸,矜貴的男子正提筆寫下什麼。

阮漫雲打量著眼前的人,男子恰好抬眸二人猝不及防的對上了視線。

他的眼中彷彿包含著浩瀚星河,深邃迷人又危險,薄唇微揚夾雜著一絲冷峻,立體的五官為精緻的面容增添幾分成熟之氣,只是左側臉頰上那一道淡淡的傷疤襯得人多了幾分邪魅不羈。

“覃昭死了。”男子開口,聲音清冷低沉。

緊緊四個字,就讓剛剛粉飾好的情緒險些崩潰,阮漫雲沒有應聲,頷首盯著自已的鞋尖,抓著木箱的指尖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仇人就在眼前,她卻要穩住心神,貿然動手她並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成功,失敗的代價卻是覃昭之仇再無人能報。

“覃昭的秘技可傳授與你?”

這便是他的目的,覃昭的秘技正是這世間失傳已久的人皮面具製作的方法,阮漫雲微微抬首,目光定定的看向桌案後立著的華貴男子,冷然開口:“你是何人?”

男子一道凌厲的目光掃過,隨後重新將視線放回桌面的宣紙上,一支筆在上面塗塗畫畫,半晌才開口,頭都不曾抬起,語氣淡漠卻不容置疑:“替我辦事,才能活。”

所以,覃昭死了,阮漫雲心中嗤笑,這潑天的權勢富貴就是他們視萬物為芻狗的資本,她的眼中似要泣血,死死的盯著悠然作畫的男子,一字一句的開口:

“你殺了覃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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