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晉沒有回答身邊同事的問題。
他盯著陳都的家門，防盜門在陳都離開時隨手關上了。
“開門！”
譚晉最終決定道。
他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但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密察組並不缺少特殊型人才，開鎖對他們來說只是小兒科。
很快防盜門就被開啟了。
“戴上鞋套手套！”
譚晉吩咐道。
他自已率先蹲下身，套上一次性鞋套。
走進陳都家，譚晉看到許多兩人生活過的痕跡，比如門口鞋櫃裡的情侶拖鞋，衛生間裡的情侶牙刷等等。
看得出來，陳都和馮無衣真是一對很恩愛的年輕小夫妻。
可惜……
譚晉最終來到茶几邊，拿起了檯曆。
上面有很多娟秀小字，字跡的確不是陳都的，應該是馮無衣寫的。
但是！
這份檯曆的時間是錯誤的。
2028年9月份？
譚晉開啟自已的手機，上面的日期：2029年3月26號。
譚晉將檯曆翻到下一頁，上面嶄新如初，沒有字跡。
馮無衣的字跡，永遠停留在2028年9月20號，因為她是那一天住院接受治療的，並於幾天後，跳樓自殺。
“組……組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名叫孫尋的密察組成員問道。
“陳都一直以為，馮無衣沒死，他……活在過去。”
譚晉艱難的道。
他轉身，望著密察組的同事們，繼續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想，張嘉明為何要冒險來找陳都。”
“現在差不多明瞭了。”
“張嘉明也好，李申也罷，他們在上次催眠汙染陳都的時候，自已反倒被陳都汙染催眠了。”
“這導致他們誤以為，陳都才是他們的頭兒。”
孫尋一驚：“陳都這麼厲害？”
“你不是已經見識過了嗎？無塵服幾乎不能隔絕他的精神汙染，如果不是他認為馮無衣還活著，咱們已經是一堆屍體。”
譚晉搖頭道。
之前那一幕，哪怕是他，到現在也還是心有餘悸。
那一刻的陳都，宛若死神！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張嘉明和李申反被陳都催眠汙染，也僅僅只是陳都無意識的行為。
因為陳都，從來不知道自已的身份。
這大概也是，為何H001精神汙染源，一直不曾被發現的原因。
用一句略顯幽默的話來講，他連自已都騙！
“組長，陳都他該不會就是……”
“他就是H001汙染源！”
譚晉打斷了同事的話，並且一臉篤定。
除了H001，沒有誰那麼可怕的。
周圍是一片安靜，空氣彷彿一下子沉重許多，連同這座佈置的很乾淨溫馨的房子，似乎也如人間地獄般危險。
“組長，馮無衣就是陳都的內在邏輯？”
孫尋問道。
“準確的說，是‘馮無衣活著’！”
譚晉點點頭，又道：“但我不知道，陳都還有沒有別的內在邏輯。”
其實，他之前騙了陳都，他說他不知道，張嘉明為什麼找陳都，其實那時他已經有所猜測了。
但不敢說出來，因為他還不知道陳都的內在邏輯。
沒曾想，還是被李巍無意間說了出來，引發的後果也很可怕，他們今晚險些全軍覆沒。
“組長，有件事我有些疑惑，陳都很愛他的妻子，這樣溫馨的家庭，馮無衣為什麼會得抑鬱症？”
有人問道。
“多半是被精神汙染了，只是，不知道是誰影響了馮無衣。”
譚晉搖頭道。
孫尋咽喉鼓動，艱難的道：“該……該不會是陳都吧？”
“不要瞎猜！”
譚晉警告了一句。
“那組長，咱們現在怎麼辦？要對……對陳都動手嗎？”
僅僅是一句詢問，所有人都是臉色一白。
他們平日裡的勇氣，在面對極端失控下的陳都時，似乎被狠狠踩碎了。
那是一種來自靈魂的恐懼。
“不能動手！”
譚晉搖了搖頭。
這也讓四周的眾人，下意識鬆了口氣。
“組長，那……難道就這麼放任陳都不管嗎？他一旦徹底失控，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孫尋不由的道。
譚晉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望著孫尋，忽然說了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擔心的是，我們所有人設想的最壞結果，可能還不是最壞的。”
……
雨夜的山路溼滑崎嶇。
陳都一手拿著手電筒，一手撐著雨傘，傘簷儘量傾斜向馮無衣，以至於他大半邊身子都被打溼了。
牛毛細雨看似不大，卻彷彿能滲透骨髓。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大半夜的非要來祭拜馮無衣的父母。
可這種無理由的想法卻很迫切。
好在馮無衣沒怪她。
她總是這麼體貼懂事，讓人心疼。
“無衣，對不起啊！讓你大半夜陪我一起發瘋。”
陳都說道。
“沒關係啊！”
馮無衣淺淺的笑著。
可能是晚上山裡太冷了，馮無衣的小手冰冰涼涼的，但觸感是那樣的真實，讓陳都內心感到安寧。
那個李巍果然在騙我。
譚晉也在騙我！
無衣分明就在我身邊，她活著好好的。
陳都也不知走了多久，終於是看到了馮無衣父母的墳塋。
可他忽然愣了下。
為什麼是三座墳塋，三塊墓碑？
難道大晚上走錯路了？
天黑又下雨，太遠了看不清，等到陳都走近後，發現沒走錯路，最左邊的墓碑上，刻寫著：
顯妣\/考，馮新山之墓。
中間的墓碑上，刻寫著：顯妣\/考，李翠微之墓。
他看向了最右邊的墓碑。
上面刻寫一行字：馮無衣之墓！
左下角落款：夫，陳都！
“砰！”
手電筒掉落在了地上。
“嘩啦——”
夜空中一道巨大的雷電閃過，映照出了陳都慘無人色的臉。
他艱難的轉頭望向身邊。
身邊空無一人！
他腦海裡迴響起李巍的話：“陳都，馮無衣半年前就死了，她患有嚴重的抑鬱症，在醫院跳樓自殺……”
李巍沒有騙我？
不對！
他一定是在騙我。
陳都腳步艱難的走到了馮無衣的墳塋前，然後緩緩躺下。
他下意識去抱著墓碑，彷彿抱住了她。
細雨綿綿，像是一隻溫柔又慘白的手，輕撫著陳都。
他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好累啊！
他已經連續七天沒有睡覺了。
難怪會出現幻覺。
他應該好好睡一覺，睡醒就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