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剛剛真的言重了,把小小姐給我,你快去道歉去。”
阿姨跟他說。
傅沉夜被接走了草莓,並沒有去道歉。
晚飯的時候她的門被從外面敲響,她卻是躺在床上不願意動。
“少夫人,晚飯好了。”
阿姨在外面輕聲。
“我不餓。”
戚酒帶著哭腔的聲音。
傅沉夜揮揮手叫阿姨離開,然後自己推開了門,朝著裡面看去。
“阿姨,我真的不餓。”
戚酒趴在床上,還以為是阿姨。
他邁著長腿輕輕走過去,聽她那麼說,只道:“然後再把胃餓出毛病來?”
戚酒聽到那個聲音,瞬間眼睛都直了,過了兩秒,轉身,果然是他。
她坐在床邊擦著眼淚:“你不是走了嗎?”
“你也罵句狠的。”
傅沉夜只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戚酒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他想扯平,她才不呢。
他們扯不平了。
戚酒低著頭,“我不想見你,一點也不想。”
傅沉夜耐著性子聽她說完後,然後才又邁開雙腿,走到她面前去,一隻手還在背後,另一隻手已經輕輕固著她的下巴,讓她仰起頭。
深沉的黑眸跟水汪汪的清眸在半空交匯的時候,他認真說道:“我道歉。”
戚酒眼眸微動,隨即卻又淡淡的,“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你就這麼不想看我?”
“是你說我自由了的,我的自由呢?”
她醒來後已經想好要在他身邊卑微的求生活了,只要跟草莓在一起。
但是,是他自己說要給她自由,給她孩子的探視權。
她想著離婚後大概最好也就是這樣子,所以她就回來了。
結果他自己說話不算數,還來羞辱她。
傅沉夜鬆開手,卻沒離開她面前。
“你以為我好受嗎?對你說那些。”
傅沉夜發出聲音的時候喉結微滾。
其實這陣子,他又何嘗不是備受煎熬。
他知道自己說的多難聽,可是他真的盡力了。
她想跑就跑,他除了拿女兒威脅她就再也沒有辦法。
“戚酒,公平些,是你先要跟傅沉舟跑的。”
“我只是想回到自己的家而已。”
“你說QF是你的家。”
“是,曾經。”
“不,你就是一直把那裡當成你的家,這不過是你的孃家。”
傅沉夜組織她繼續口是心非。
戚酒知道,這就是她的孃家。
父母雖然不在,但是她習慣這種生活的。
她一直當父母是去度假了,一直。
“可是我們分開了。”
她望著他,無法迴避的回應。
傅沉夜聽著她啞著的嗓,卻笑著否定,“我想應該不會是一生。”
他甚至都習慣了,習慣了跟她的分分合合。
戚酒又沉默了,因為她說什麼他都會反駁。
她又低了頭,眼睫上的淚好像要乾了,她覺得有點難受,但是依舊沒動。
卻是很快,覺得自己的頭頂多了一些溫暖。
他的手竟然覆在她的頭上,輕輕地拂過她的發,“頭髮又長了一些。”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她的頭髮會再長長。
傅沉夜卻不料,他說完這話,晚飯後她就一個人進了洗手間。
正好抽屜裡有把剪刀,她從手機上找了一個剪頭髮的影片,隨即便把頭髮打溼,然後梳的順了,學著影片裡那樣,儘量放鬆的拿著頭髮,然後穩穩地下剪子。
“少夫人,你在幹什麼?”
只是她才減下去,門就被人從外面開啟。
阿姨緊張的跑過來搶了她的剪刀,緊張到:“少夫人你千萬別想不開啊。”
“阿姨,我沒,我……”
“……”
她話還沒解釋完,就看到了阿姨後面,門口站著的高大的男人。
他正失望的望著她,眼神如刀。
可是她不過是剪個頭髮?
又不是尋短見。
而且才剪了一小揪揪,連個劉海都湊不出來。
“哎呦,我的姑奶奶。”
阿姨拿著剪刀就趕緊出門去,打算把剪刀放個她看不見的地方。
畢竟他們家少爺是說話太難聽了,但是真不值得丟了一條小命啊。
阿姨走後,傅沉夜也走了,戚酒突然就抬手摸了把自己的額頭,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發熱。
所以現在那主僕倆都以為她要尋短見?
她如果不是以為自己要死了,她才不會無緣無故自殺呢。
戚酒想著,便趕緊的出去,想解釋,他卻已經離開。
他回了酒店。
戚酒木訥的站在門口,這一刻,她真覺得憋屈了。
可是如果給他打電話不是多此一舉嗎?
晚上八點多,晚飯點都過了,陳米帶了紅酒來找她。
倆人喝了兩杯,陳米想了想,一撩頭髮,“哎呀,家裡喝酒沒有氛圍,姐姐帶你去個別的地方。”
“啊?”
戚酒嚇一跳。
姐姐?
“走了。”
陳米說著背起包,然後又拉戚酒。
阿姨開車,載著陳米說去的地址,一家還算安靜的酒吧。
陳米找了好位置,坐下後一敲桌子,然後調酒師便來服務。
“上次存的酒,先把沒喝完的給我,然後再開一瓶。”
“阿姨,會不會太多呀?”
戚酒擔心的看著她詢問。
“不多,別叫我阿姨,現在我是你姐。”
“啊,好。”
“叫一聲我聽聽。”
陳米逗她。
“姐?”
戚酒雖然覺得彆扭,但是還是叫出來。
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傅沉夜跟傅沉舟的關係,她見了這個年紀的人叫姐姐也是常有的事情。
比起阿姨,有的女性更喜歡姐姐這個稱呼。
“乖,今天我請你喝酒,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謝謝姐姐,不過我酒量不好。”
她不太敢喝太多。
雖然傅沉夜走了……
不,就算沒有傅沉夜,她也不會多喝。
可是……
顯然她管不了自己。
陳米一杯一杯的跟她幹。
戚酒後來從陳米口中知道了不少傅沉舟跟傅沉夜的小秘密。
陳米說:“沉舟那孩子自小就缺愛,他也想跟爺爺奶奶住一起的,只是每回見面都得是重大的日子,他也很喜歡傅沉夜,傅沉夜那小子,看上去挺冷酷,但是其實心不壞。”
陳米想起傅沉夜還曾吃了她一巴掌,又猛幹了一杯。
她不是不知道,當阿姨的其實不應該那麼打自己的外甥。
有什麼委屈,都是她們那一輩的事情,跟他一個孩子有什麼關係?
陳米說話總是很有氣度的樣子,哪怕帶著情緒,戚酒聽的有點入迷,不知不覺的就多陪她喝了幾杯。
阿姨一直在外面守著,後來還是擔心,就給傅沉夜打了電話。
傅沉夜這會兒正在酒店,已經訂了明天回城的機票。
此時他手裡拿著自己的證件,他猛然間發現他竟然證件還在酒店裡,竟然沒在她那裡。
這說明什麼呢?
可是她竟然又去喝酒,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他放下證件在床邊,又拿了外套出門。
陳米喝多了,有個帥哥來接她,戚酒抬眼,怔了下,不敢把她交給那個帥哥。
“我是陳女士的秘書,還請放心。”
“哦,阿姨?”
戚酒答應,卻還是忍不住看了眼陳米問她。
“叫姐姐。”
陳米醉醺醺的不忘提醒她。
“姐姐,這位先生是你秘書嗎?”
戚酒只好哄著她問。
“是。”
陳米點了點頭。
“那麻煩你了。”
戚酒鬆開了陳米。
陳米被帶走,看那個秘書摟著她的腰很緊張卻也很親密的樣子,戚酒莫名有了點別的想法。
看到傅沉夜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這會兒她又沒想他,怎麼還會幻覺到他呢?
她就那麼傻傻的看著,看著他那麼不高興的走過來,越來越近,然後臉在她面前無限放大。
“喝了多少?”
他問。
“沒多少。”
她還是忍不住望著他,直到他抱她,她才順著他的手看了眼,隨即又直勾勾的望著他,“傅沉夜?”
“送你回家我就走,已經訂了明早的機票。”
“……”
他不再看她,加上寡淡的嗓音,她的眼裡不自覺地發燙起來。
別走。
這兩個字,大概這輩子也不能說了。
還想問他,能不能不要這麼兇,也是這輩子都不能再說了吧。
她只默默地任他抱著出去,上車的時候,他把她放進去,望著她問:“要我坐這裡還是走?”
“……”
戚酒看他一眼,然後就紅著眼轉了頭。
他幹嘛問這種問題?
他什麼時候這麼聽她的話?
“阿姨,我們……”
回去兩個字還沒說出來,他已經坐進來,就在她身邊。
戚酒扭頭看著他,含著淚。
傅沉夜冷著臉,並沒有與她對視,只說:“送你回去,免得你再出事,我們傅家可擔不起了。”
“……”
戚酒沒話好說。
阿姨在前面開著車,卻是心口一繃緊,他們家大少爺是真的會給人往槍口上砰砰砰的。
車廂裡安靜了會兒,戚酒想到被誤會自殺的事情才又開口解釋:“我拿剪刀只是剪頭髮,不是要自殺。”
傅沉夜聽到這裡,眸光一暗,隨即轉眼看她,“為什麼要剪頭髮?”
“長長了呀。”
長長了剪短一點,有什麼好疑惑的?
戚酒輕輕鬆鬆的說出來,但是傅沉夜卻又看向窗外。
她是因為長長了還是因為他那句話,她清楚,他也清楚。
總之就是,她嫌棄他,她不要他了。
車子到家,阿姨停好車後便看到戚酒自己推車門,傅沉夜坐在那裡一動沒動,想想就開口:“少爺,還是一起回家來吧,我看少夫人喝了酒,晚上也照顧不好自己跟草莓小姐,你在這裡的話,會好些。”
傅沉夜轉眼看她,就見她剛下車就要摔倒,立即跟著下了車。
戚酒的確有點發昏,但是這次喝的酒可能還行,她沒有認不清人,而且還有些理智在。
嗯,她自認為自己還算淡定。
但是,走路就是有點飄。
手臂被握住的時候她以為是阿姨,卻是無意間看到那雙屬於他的性感的修長的手指。
她立即心跳如雷著,卻只是低著頭輕聲說:“我自己走。”
“然後再不小心摔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