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合觀人法與分別觀人法,都是就一個人的才性如何而言。至幹比較觀人法,則有兩個方面。一是理論的比較,即先確立鑑別人品的標準。然後就具體的人加以比較。使其可以得到歸類。比如平常所說的某人是君子、某人是小人就是這樣。二是實用的比較,即比較兩人的長處短處和優點缺點。比如說在某件事上甲勝過乙、在某件事上乙勝過甲之類。現在分為兩節,敘述如下。

《尹文子》雲:“名有三種:一是給事物取的名,如方圓黑白;二是詆譭或者讚譽的名,如善惡貴賤;三是比較對照的名,如賢愚愛憎。”夫善惡貴賤屬於毀或讚譽的名稱,這是沒有疑問的,但是詆譭誰,讚譽誰,卻不能無緣無故;善惡貴賤的名聲不能毫無原因地得到,於是比較的理論受到推崇。善是惡的反面,貴是賤的反面,善、貴與惡、賤不相比較就不能產生。我在前面說觀人術出自名家,現在更認為理論的比較觀人法與《尹文子》所討論的名的第二種,凡智、愚、聖、凡、忠、佞、勇、怯、辯、訥等,都是善惡貴賤一類。

對人的流品名號的比較,《孔子家語》、《荀子》、《文子》《韓詩外傳》、《論衡》中都有,而最完備的是劉劭《人物誌》的《流業篇》。現在依次介紹如下。

(甲)《孔子家語》記載:“孔子說:‘人有五個檔次:有庸人,有士人,有君子,有賢人,有聖人。’”

一、庸人。心裡沒有謹慎到最後的規則,口裡不說前人訓導、規範人的言語;不選擇賢人作為自已的依託,不努力做事來安定自已;只見小事,不見大事;不知道自已應當做什麼,追隨外物如同流水,不知道自已該有什麼主張。

二、士人。心志有所安定,方針和方法有所堅持,雖然不能竭盡道術的根本,但是必定有所遵循;雖然不能具備各種美德,但是必定有自已的處世原則和方法。所以所知不一味求多,一定弄清所知道的是什麼;言語不一味求多,一定弄清所說的是什麼;做事不一味求多,一定弄清做事的方法。心裡知道,言語說得出來,行動上能夠遵循,這樣,就像生命的形骸不可改變一樣,富貴不足使他增加什麼,貧賤不足以使他減少什麼。

三、君子。言語必定忠信,而心裡毫不怨恨;仁義體現在行動上,而神色毫無自誇的意思;思想通達明瞭,而言辭並不專斷;篤實地行事,深信大道,自強不息,看似可以超越,而終究不可企及。

四、賢人。道德不違越任何界限,行為中規中矩;言論足以為天下人效法而不會傷害自身,學說足以教化百姓而不會傷害根本。富裕時,天下不會有集聚的財富;施予時,天下沒有貧困的人。

五、聖人。品德合乎天地之道,變通沒有一定的形態;瞭解萬事的終結和開始,協調地適應萬物的自然狀態,修明大道而使它體現為自已的性情。光明如同日月,教化的行為如同神明,百姓無法瞭解他的德行,見到他的人不知道他與誰相近似。

(乙)《荀子·不苟篇》說:“有通達之士,有公正之士,有直爽之士,有誠謹之士,有小人。”

一、通達之士。對上能尊重君主,對下能愛護百姓,事物到了跟前能應對,事情發生了能分辯。

二、公正之士。不勾結下級來欺瞞上級,不迎合上級來為害下級,在紛爭中保持中立,不因私利損害別人。

三、直爽之士。自已的長處上面雖不知道,不足以違背君主;自已的短處上面雖不知道,不足以博取獎賞。長處和短處都不掩飾,聽任情感的自然流露。

四、誠謹之士。平常的言語必定誠信,平常的行為必定謹慎;畏懼法律,尊重習俗,而不敢憑自已的獨到之處,表現出任何過分之處。

五、小人。說話不講信用,做事不負責任,只要有利可圖,就什麼都不顧了。

(丙)《文子·微明篇》把人分為二十五個品級,而用五等加以區別。上五品與下五品之間的差別,就像人和牛馬一樣。

上五品:神人,真人,道人,至人,聖人:

次上五:德人,賢人,智人,善人,辯人;

中五:公人,忠人,信人,義人,禮人;

次中五:士人,工人,虞人,農人,商人;

下五:眾人,奴人,愚人,肉人,小人。

(丁)《韓詩外傳》說:所以有俗人,有俗儒,有雅儒,有大儒。

一、俗人。耳朵沒有聽過學問,行為沒有正義可言,迷迷糊糊,以富足和有利為人生的最高目標。

二、俗儒。身穿寬鬆的衣服,腰繫大帶,似乎是在效法先代的王,但是言行卻足以攪亂社會,貽誤後學。衣帽混雜,言行只為自已和俗人一樣,而不知道自已的醜惡。言談議論,已經無異於老子、墨子,不知道人與人之間的名分。

三、雅儒。效法古代聖王,服飾規範,言行有大的法度,但明智不能補救法律和教化的不足。耳目所沒有達到的地方,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對內不自欺,對外不欺人。因此尊賢敬法,而不敢懈怠和驕傲。

四、大儒。效法古代聖王,遵循禮義,以淺近的方式總持廣博的道理,以個別事物體現普遍原則。如果有仁義之類的行為,即使是鳥獸,也能像辨別黑白一樣清楚。奇怪異常的事物和變化,雖然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但是突然出現在一個地方的時候,卻能用系統和類別來應對;雖然沒有什麼依據可以援引,但是依照根本法度加以測度,卻像符節一樣彼此契合。

(戊)《論衡·超奇篇》說:

一、儒生。能講解一部經的人。

二、通人。博覽古今歷史的人。

三、文人。摘引傳記史書,撰寫上書和奏章,記錄事件的人。

四、鴻儒。能透過精深的思考來寫文章,以及聯篇成書的人。

(已)《人物誌·流業篇》說:根據人的不同類別,有十二種專門的人才:有清節家,有法家,有術家,有國體,有器能,有臧否,有伎倆,有智意,有文章,有儒學,有口辯,有雄傑。

一、清節家。德行高尚,行為巧妙,容貌舉止值得效法。如延陵、晏嬰。

二、法家。建立法律和規章制度,使國家強大、百姓富裕。如管仲、商鞅。

三、術家。思想通達於大道的運化,策略奇異微妙。如范蠡、張良。

四、國體。他的德行足以移風易俗,他的法規足以整頓天下,他的術略足以在廟堂中決勝千里。如伊尹、呂望。

五、器能。他的德行足以作為一國的表率,他的法規足以整頓一鄉一邑,他的術略足以權衡事情的機宜。如子產、西門豹。

六、臧否。屬於清節家之類,但是不能寬弘地實行恕道,喜歡譏諷和斥責別人的過失,區分是是非非。如子夏。

七、伎倆。屬於法家之類,但不能創新,不能深謀遠慮,而能擔任某一官職,出些好主意,施展巧手腕。如張敞、趙廣漢。

八、智意。屬於術家之類,但不能創造體制,垂示法則,而能在遭到變故的時候加以權變。權變的智慧有餘,而公正不足。如陳平、韓安國。

九、文章。善於寫文章,能著書敘述。如司馬遷、班固。

十、儒學。能傳授聖人的學問,而不能操作具體事務,不能為官施政。如毛公、貫公。

十一、口辯。善於論辯而不入道,只是應對敏捷。如樂毅、曹丘生。

十二、雄傑。膽識與氣魄出眾,材器和謀略過人。如白起、韓信。

綜合考察以上各書所比較的人才的種類,從簡單到複雜,從空泛歸於切實,即使聖賢哲人的見解各不相同,但是人才的種類,大致不出這個範圍。比如聖與庸根據性質來劃分,君子與小人根據品德來劃分,士農工商根據行業來劃分,雅與俗根據學養來劃分,十二種人的專業根據才能的全與偏來劃分。其中雖然偶爾不夠嚴密的地方,但是都是具有至理的。只是觀人術對於君子與小人的區分,尤其應當重視。宋崔與之論述人才說:“天生的人才,自然足以供一個時代的使用,只是需要慎重地辨別他們是君子還是小人罷了。”就是知道這個意思的。

君子小人的稱呼,屢次出現在《周易》、《論語》等書中,而司馬溫公的《資治通鑑》在議論智伯的事時,認為品德勝過才能就是君子,才能勝過品德就是小人,尤其言簡義豐,觀人的人可以取為法則。天地間人海茫茫,接觸和識別談何容易?假使能夠辨別這兩者,已經足以選用人才、結交朋友了。

劉孔才的《人物誌·流業篇》對人才的分類,極有特色。另外,他從德、法、術三個方面考察人的才能是全面還是片面,依次討論了清節家、法家、術家、國體、器能、臧否、伎倆、智意八個種類,這尤其是透過比較來觀察人的重要方法。

在德、法、術三者全都具備的,叫做國體。所謂國體,猶如前人所說的天下才,文韜武略兼備,出朝能為將,入朝能為相,沒有不能做的事情。德、法、術具體而微的,叫做器能。所謂器能,猶如說國家的材器,可以獨當一面,如漢代賢能的地方官就是例子。清節家、法家、術家,各自得到德、法、術中的一種,各自足以成為名家,匡正世俗。一般而言,清節家能端正風俗,深厚道德教化,他們的取捨會影響到國家的盛衰。法家創立大政方針,而隨時加以調整,他們的建樹,必定能使國家富強。術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以術略輔助社會,而使國家不致滅亡。

至於在第二個表中,臧否是由清節家降低而成的。他們只以道德為依託,而器量稍嫌偏狹,無論見到善行還是目睹惡行,都終身不忘。他們如果從政,可以做從前的御史臺諫;如果做學問,可以像今天的批評家。伎倆秉承法家的意旨,法制的才能不全面,但是可以成為能幹的官吏,在官場上有聲譽,別人不敢欺瞞。智意得到了術家的一種長處,有應變濟世的才能,但沒有堅定不移的操守,不能獨善其身,就像術家那樣。這八種型別的人,透過比較就可以知道。

人才除以上八類之外,還有文章、儒學、口辯、雄傑四種,似乎無處附麗。我參究其中的原因,覺得儒學、文章、雄傑三種,還是與德、法、術有一點關聯的,而相對於清節、法家、術家,則失去了他們的精華,得到了他們的粗放的東西。至如口辯,連臧否的項背都望不見,與德、法、術三種才能,更沒有絲毫關涉了。

為什麼這樣說?清節家德行高尚而美妙,儀容和舉止值得效法,他們的行事,與經典暗合(即象山所說的“六經都是我的註腳”的意思),怎麼可以說他們不通曉儒學呢?但他們的規矩和風範,足以作為人們的老師,不僅僅以經師的身份出現。如果只能做經師,而不足以為人師,那就只是儒學了。

法家建立制度,確立法則,怎麼能離開文字?但他們所謀劃的,都是治國安邦的良策,人們無法只把他們看作文章家。如果沒有經國安邦的創新和建樹,只能寫文章評論和敘述,那就只是文章家了。

術家策略和計謀奇異巧妙,戰則必勝,攻則必取,難道不是雄傑所羨慕的嗎?然而不用雄傑來稱呼他們,是因為他們通曉陰陽,精於治世之道,不像雄傑那樣,只有攻城掠地、奪旗斬將的功績。所以只有戰場殺敵的功績,只是雄傑罷了。

臧否一類人才喜歡譏諷和指責別人,怎麼能沒有辯才?但他們所根據和援引的,不是道就是學問,不同於口辯一類人的言辭有餘而道理不足。所以僅有論辯才能的人,只是口辯罷了。

這就是我為什麼說儒學、文章、雄傑與德、法、術還有一點關聯而口辯則與這三種才能絕無任何關聯,不過是表面上好像臧否,卻沒有達到臧否的程度罷了。劉孔才沒能說透的東西,或許就在這裡,如果以為不是這樣,那就請等待將來的賢哲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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