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我在鏡明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偷偷跟在他後面保護他。
但只要離的稍微近了一些,他不知道哪裡來的直覺總能無意識的抓到我的存在,以至於我沒有出手一次就被他在晚上很是嚴肅的警告了。
“老姐,你最近好像在偷偷跟我去森林?採藥材的事我來就行了,你這樣我都不能專心找藥了,而且我又不是小孩子,再這樣我會生氣的。”
我第一次被鏡明如此嚴肅的警告著,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下意識的慌亂道歉,向他保證了不會再跟著他出去,他才神色鬆緩了下來。
可是這樣的話……之後也只能去找項楚暗中保護他了。
而更讓我感到自已不稱職的是,當我在某天鏡明出去之後,去二樓他的房間裡面翻出了那本筆記。
翻開書頁,上面是他認真的筆記:
【人頭鬼:白色脖子,長約十米,有著人臉,力量和速度都很驚人。
以目前我的能力無法正面對抗,但好在這種怪物只會出現在樹林深處,充滿陰影的地方。
可選戰略是避開,此外不能讓姐姐去樹林了。】
【黑色眼球:群居性怪物,個體不強,但速度很快,集中注意力不被偷襲的話可以透過小刀搏殺小規模群體。
但陷入重圍會非常危險,不能戀戰,要注意影子,之後再給老姐做個能驅散陰影的提燈好了。】
【鬼松鼠:變異松鼠,樣子嚇人,但戰鬥力不強,不會正面主動發起攻擊。
但會伺機偷襲,被咬到傷口會很難處理,主要在樹林裡出現,城鎮裡很少見,要注意頭頂的樹枝……】
……
整整半本,記錄著他這些年來遭遇的殘穢種類,還有對敵經驗總結,甚至還有如何想辦法不讓我接觸到這些東西。
捏著書頁的手指不自覺的開始用力,我在人格甦醒之後第一次這麼難過,自責。
“我這些年……到底都保護了什麼……”
我翻開下一頁,最新的一行字在我有些模糊的視線當中顯得略微失真。
淚水沾染著不受控制波動的神力氣息落在書頁上,留下斑斑點點的痕跡。
【鏡鬼:第一次發現的古怪生物,它似乎存在某種程度的智慧,是在鏡湖邊洗臉的時候突然察覺到不對勁,看著水裡的……】
“姐姐?你在上面嗎?”
鏡明突然的話語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有些慌亂,忙不迭將筆記本合上放回原位,假裝若無其事的轉過身擦了擦眼睛。
吱呀~
房間的木門被推開,鏡明走進房間,看著我站在書桌前,面色平靜的淡淡開口:
“你在這裡做什麼?”
“呃,哎呀,我想著給你整理一下房間來著,沒想到你還挺自覺的,都沒什麼需要我整理的地方,哈哈~”
我尷尬的笑著,胡亂扯了個理由,趕緊岔開話題笑著說:
“先別管這個,你不是去找項王八學木雕了嗎?好像那禮盒就差最後一步了,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鏡明略微思索了一下,隨後恍然道:
“項王八說他今天有點麻煩要處理,暫時沒空教我,讓我把禮盒放那他回頭再教我。”
麻煩?
這個封印裡面除了我以外還有什麼事情能讓那個傢伙稱得上麻煩的?
我正在思索著,突然窗外傳來了細微的震動聲,似乎是遠處的森林裡面有一群飛鳥被驚起。
封印在微微震動,那些沉寂的殘穢似乎在某種刺激下暴動起來。
數量和規模都遠超以往的規格,隱約在向森林深處聚集著。
我皺起眉頭,隱約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但思緒還沒延展開來就被鏡明的話語打斷:
“他說今天動靜可能會有點大,讓我躲遠點來著,我不放心老姐就先回來了,有什麼問題嗎?”
我抬眸看著他,笑著輕輕搖頭:
“沒事,對了,難得今天不出門,我們來做一下你以前說的蛋糕吧,老姐研究了很久,現在可是自信滿滿!”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過去,想來是項楚嫌麻煩,想把森林裡的殘穢全部集中起來一次性清除。
這樣鏡明每次去找他也不用冒著被偷襲的風險了。
那人平時板著一張王八臉,沒想到是這種外冷內熱的型別。
倒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請求就欠了他一個人情啊……
鏡明微笑著點頭,轉身向樓下走去。
“好的,老姐。”
“鏡明,廚房在二樓,你去下面幹嘛?”我走到門邊,扶著門框有些疑惑。
他腳步略微頓了頓,隨後走到一樓的藥櫃旁邊,略微搜尋了一下,隨後開啟一個抽屜,拿出一點藥粉轉頭笑道:
“我拿一下粟桂蘑菇的粉末,這東西聞起來很香,能增加蛋糕的香味。”
是這樣嗎?
我怔了一下,隨後恍然:“原來還能這樣,對啊,蛋糕就是要香噴噴的才對!快來快來!”
廚房的空間不大,但該有的工具都有,也是我每天都會光顧三次的地方。
雖然可以用權柄將鏡明想象當中的食物從虛幻轉化成現實。
但我覺得那樣就失去了某種儀式感,所以每次都是絞盡腦汁的去調配材料,親手嘗試復刻出他想象中的味道。
好在我是神明,才能方面還是很厲害的~
樓梯的吱呀聲中,鏡明很快便走了上來,看著我手裡抱著攪拌的奶白色粘稠蛋黃糊,加了足足一整瓶的粟桂蘑菇粉。
我手中的動作停住了,看著他手裡空蕩蕩的瓶子怔了片刻。
他和我四目相對,嘴角的笑容如往常一般淡然而溫暖,熟悉的嗓音帶著些微的笑意:
“怎麼了嗎?姐姐?”
“沒事,只是在想這樣會不會太香過頭了。”
我輕輕搖頭,放下手裡的蛋黃糊,微微側眸看向窗外。
遙遠的森林深處震動越發激烈,不時能看到幾棵樹木被某種東西截斷,在地上砸起煙塵,耳邊也隱約能聽到樹木折斷的噼啪聲。
殘穢的嘯叫愈發激烈刺耳,像是某種藏在床底下咀嚼著血肉的怪物。
我越過那些蔥鬱茂密的樹林,目光投向震動最激烈核心的地方,隨後瞳孔便瞬間收縮!
一個金髮的少女正揮舞著絲帶,帶起勁風擊退周身狂湧的無數殘穢,而在那前面則是渾身浴血,幾乎看不清原貌的少年則在用鐮刀死命開路!
儘管面容模糊至極,但我仍然能認出來那刻進靈魂的身影,是我的弟弟。
“怎麼了嗎?姐姐?”
他的身影那麼遙遠,聲音卻在我耳邊響起,溫暖而和煦,如午日的陽光一般平靜,帶著點點微風般的笑意。
我收回目光,看著眼前乾淨而閒適的鏡明,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森林裡面那個是我的弟弟。
那現在站在我眼前的……又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