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太平軍入閩

原來這個饒廷選跟李廷鈺當年一起在林則徐麾下效過力，除了是老鄉外，跟林則徐還有上下級關係。

劉勇強心裡記住了這個人，無論如何，這是一個講感情的人。不惜冒著被罷官的風險，敢於出兵救人，就衝這一點，就有機會拉攏過來，他跟李廷鈺做過同僚，這層關係未必輸給林則徐的女兒，畢竟他跟李廷鈺喝過酒，卻未必見過林則徐的女眷。

拋開這件趣聞外，傳過來的都是壞訊息。江西清軍幾乎不堪一擊，各處告急。一旦讓他們在江西站穩腳跟，誰也不敢保證下一步他們是來福建還是去浙江又或者從江西攻入湖南。

劉勇強這邊也遇到了困難，十月多的時候，去年訂購的火炮到了。

三十門6磅前裝滑膛炮，90mm口徑，重量輕，還配了炮架，三個人就能拖動。正是劉勇強跟科利要求的英軍步兵炮，他不追求口徑大的艦炮，他希望能快速拉著炮，給步兵提供支援。

這批炮給劉勇強帶來了很大麻煩，不是炮不夠好，這是一種多功能炮，甚至能發射開花炸彈，威力十足。問題是使用起來麻煩，劉勇強自已當然會用，兌換技能後，他就是世界上最熟練的炮手。可他沒法很容易的教會徒弟。

英國大炮已經開始使用炮用象限儀測量，調整方位、角度，這需要一定的幾何知識，劉勇強發現根本無法教會之前大多都是文盲的徒弟，掃盲只是讓他們認識了最日常的文字，而且記不甚牢靠，數學概念是一點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麼三角函式了。

嘗試了一個月，劉勇強放棄了。只能採用土辦法，憑經驗吧。

還好炮不多，組成一個炮團，他一個軍官，其他全是操作員。

好在其他程式，他們能夠理解，裝填，開炮沒有問題。精準打擊敵人步兵戰列不行，對準方向轟擊城牆肯定沒問題。

這次打架讓劉勇強產生了往國外送人學習系統的炮兵知識的想法，他早就清楚，派留學生是遲早的事情，但一沒有權力，二沒有機會。正好以此為理由，跟李雲梯提了一次，被嚴詞拒絕。

劉勇強也沒多提，知道以自已此時的能力，做不成這件事。選派留學生，得有一個穩定的基地，穩定的權力。

突然有種挫敗感，穿越，當皇帝，好難啊，完全不是過家家那麼簡單。

劉勇強很是低沉了幾天，穿越以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訓練這麼一支小型軍隊上，還有系統幫助，竟然只取得這麼點進展，換一個主角，人家這會可能都跟八國聯軍宣戰了。難道是自已能力不足？

陷入自我懷疑的人往往都是閒的，咸豐六年一過，劉勇強立馬就來了精神。

他聽到訊息，太平軍要攻打福建。

李雲梯對這個訊息的真假抱有懷疑：“近期聽聞粵匪內訌，韋逆殺楊逆，洪逆又殺韋逆。石逆已經返回南京，如何又南下江西？”

訊息來源是省城福州抓獲了一個‘細作’，是喬裝打扮的太平軍，潛伏進了省城，名叫李毛仔，是福建永春州人，交代了石達開準備進攻福建，目的是福州。

這讓福建官場緊張起來，剛剛傳來長毛內訌訊息沒多久，還沒高興幾天，就被這個壞訊息影響了心情。但從閩浙總督，到李雲梯這種下層團練鄉紳，都對這件事很重視，這意味著太平軍下一步進攻方向不是湖南，不是浙江，而是選擇了福建。

細作出現在省城，無論訊息真假，還是驚動了閩浙方面高層，閩浙總督給閩西一帶府縣都下了加強守備的命令。並開始籌備調集軍隊，鄉勇趕去支援。

“八成是真的。不可不防！”

劉勇強說道，不但心裡渴望是真的，福建一直一潭死水的話，他沒有任何機會。只有給他帶兵出去的機會，才有發展的可能。他也記得太平軍似乎是攻打過福建，但忘記是什麼時候了，畢竟福建不是什麼主戰場。

但他也不篤定，最近瘋傳的太平天國內訌的訊息，滿清上下都不太敢相信，他卻知道是真的。去年九月，天京內訌，起因是東王楊秀清假借‘天父下凡’招洪秀全去東王府，逼問為什麼東王和他都是上帝的兒子，為什麼東王只稱九千歲。洪秀全不得已承認楊秀清也是萬歲，楊秀清又問幼東王怎麼才千歲，洪秀全回答說東王是萬歲，東世子也便是萬歲，且世代都是萬歲。

東王楊秀清逼封萬歲，被認為是導致天京事變的最大原因之一。非常合理，這怎麼看都是篡權奪位的前兆。不但假借上帝下凡的戲碼，迫使洪秀全承認了楊秀清是萬歲，跟洪秀全可以平起平坐，連他兒子都是萬歲了，意味著儲君都定好了。

楊秀清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他已經基本掌控了兵權。起家之初封的天王和東南西北以及石達開這個翼王，此時南王和西王都已經戰死，北王和翼王征戰在外，南京城裡只有東王和天王，洪秀全始終沒有親臨前線，因此始終不掌握兵權，南京城裡基本都是楊秀清的部下。

外部時機也很合適。咸豐六年是滿清朝廷的至暗時刻，湘軍在九江、湖口受挫，曾國藩困守南昌，被石達開團團包圍。咸豐不得不命令江南大營抽兵營救，結果江南大營兵力空虛之時，被楊秀清抓住機會，南京城主力盡出，三萬廣西老兵帶著幾十萬烏合之眾，連破江南江北大營，南京外圍險情結束，翼王石達開在江西，北王韋昌輝在安徽，他已經是萬歲，隨時都可以讓天王上天。

結果洪秀全搶先一步，密詔韋昌輝、燕王秦日綱帶兵還朝，誅殺東王楊秀清一家老小，後來株連了好幾萬人，內訌中，起家的幾萬廣西精銳沒有死在戰場上，全死在了南京城。之後石達開返回南京試圖勸說，結果殺紅眼的韋昌輝甚至連石達開都想殺，石達開連夜遁逃，留在南京翼王府的一家老小全部被誅殺。逃出去的石達開在城外起兵，要清君側，威逼洪秀全誅殺了韋昌輝和秦日綱等人。

這是去年九月發生的事情，直到年底，清廷才確認訊息。上海的洋人報紙第二年1月份才報道了相關內容，傳到福建的時間也差不多。

因為咸豐六年的至暗時刻，訊息傳來後，大家普遍不敢相信。

李雲梯道：“如果石逆南下福建，或許說明內訌是假。”

劉勇強堅信是真的：“內訌是真，也不見得是好事。以前他們有六個王，現在只剩下兩個王了！”

一場內訌，老王就只剩下天王和翼王，洪秀全娶了幾百個媳婦，一年到頭不出宮，石達開如果有能力縱覽全域性，一個主內，當吉祥物，宗教領袖，一個主外，總覽軍政，其實比以前更有凝聚力。

李雲梯也聽明白了劉勇強的意思，面露凝重。

“我回泉州一趟。問問家父的意見。”

“老大人回來了？當了什麼官？”

海澄縣回來之後李廷鈺不久就被彈劾罷免了官職，之後一直在家待著，待了一年時間，去年突然被招去北京等候任用。

李雲梯皺眉：“家父請假回籍了。”

請假？

劉勇強感覺奇怪，李廷鈺被招到北京，他和李雲梯都抱著很大希望，以為這是要被重用了。畢竟福建不太平，李廷鈺這種久經沙場的猛將正是用武之時。

李雲梯一來一回過了二十天。

劉勇強立刻過去打探訊息。

兩人共事多年，早已互相信任，劉勇強見識廣博，李雲梯也願意跟他探討時事。李雲梯告訴劉勇強，李廷鈺的北京之行，是抱著很大希望的，他之所以能被招去等候任用，也是動用了以前一些關係，他在北京先後在兩任皇帝身邊做過侍衛，長達六年。當年結識的不是八旗子弟都是朝中大員，不乏顯貴。這次去帶了大批收藏的名貴字畫活動，目的是想像湘軍那樣，帶著八閩子弟出省平叛。

這本是一顆拳拳之心，結果處處碰壁。後來見到了皇帝，直接提出這樣的提議。皇帝不置可否，後來朋友傳來宮裡訊息，皇帝不太滿意。

一番活動，好友可以確保讓他去浙江一帶當個提督，但編練閩軍的事情作罷。朝廷不想天下再出第二支湘軍。

提督，李廷鈺十年前就做過了，武將官職已經到頭，以他的身份，很難在進一步，如果是旗人，下一步就能做到駐防將軍，甚至可以署理總督職務。他是漢人，沒有這樣的先例。

“哎。老大人這是徹底死心了！”

與其去浙江繼續帶綠營，他不如回鄉養老。

李雲梯沉默不語，旗人排擠漢人，普通人也許感受不到，到了李家的地位，幾乎是處處碰壁。所以當初李家才一直想讓李廷鈺出任文官，可惜祖制不允許。

“我後來又去了一趟福州，拜會了總督大人。大人早有準備，已經調了廣東兵，浙江兵數千回援，在玉山縣的饒大人也帶著一千福建兵返回。”

劉勇強不由感嘆：“這是用不到我們了啊。”

李雲梯自我安慰：“兵者不祥，能不用更好。”

此時已經是三月，靴子終於落地，太平軍果然攻入福建。從江西的蘆溪進入福建，兵分兩路，石達開的親信石鎮吉經鐵牛關攻佔光澤縣，殺知縣蔣仁瑞；一路楊輔清經雲際關攻陷邵武府，殺知府婁誥、糧道王訓芳、同知王建等官員。附近駐守衫關險要的副將張從龍，參將林潤棄關而逃，閩西北跟江西連為一體。

一座府城陷落的訊息，瞬間震動全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