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094
秋收來得快，結束也快。勝利大隊全體脫掉一層皮之後，累累碩果入了倉庫，就是分糧的時候。
分糧在曬穀場，按照一家工分的多少，從多到小的往下排。
老林家以前只能保住前十的位置，還是因為他們家男丁多，幹得工分多，四房偷懶拉胯了點，每當跌出前十，林光明都要捱打。
今年榮登第一！
四房不但沒有拉後腿，反倒成了老林家的助力，林光明一人幹兩份活，趙小雨的會計工作有高工分，還有錢作補貼。
惹來全村的羨慕。
大隊長與有榮焉，自已老弟一家過得好，他也開心，“算算有沒有錯！”
林母和林父帶著家裡幾個兄弟，拉著一輛板車，每個人背上還有揹簍，此時把一袋袋糧食搬上車，臉上都是豐收的喜悅。
林父眉開眼笑：“沒錯，肯定沒錯！”
趙小雨就坐在邊上呢，村裡所有工分都是她算的，誰家該多少都在本子上有數。上一任會計老眼分花，算錯過幾次，之後大隊長都會這樣問上一問。
但老林家對趙小雨是完全信任的，自家人。
排在第二的人家扳著手指，他家糧食也多，“牛牛，算好了嗎？”
全家上下指望一個三年級的孩子，“哎呀爺，別吵，又要重新算。”
趙小雨聞言撕下一張紙，在上面刷刷寫了好久，“牛牛，你看著這個算。”
之後第三個、第四個……每個，趙小雨都附贈一張大概明細，讀過書的人的看懂上面的字，慢慢數用能算出來。
明明白白，看著讓人信服。
漸漸後面的人也不著急著算了，速度比往年快了很多。
但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城裡來的知青總有一種，‘我和你們這幫鄉巴佬’不一樣高傲，用這種高傲來維持自已的尊貴。
樊曉東是知青裡工分最高的，因此他第一個領，接過趙小雨給的紙，很小一張，仔細一看是日曆紙翻過來用…有點敷衍，他不樂意，企圖在裡面挑骨頭。
翻來覆去，上面的數字一點沒錯，難道說紙太邋遢嗎？真要說了，大隊長肯定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肖大強在第四個，他們知青是分開計算工分的，因此包攬了最後十幾名。他領的時候，樊曉東還沒走。
兩人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一點異樣的東西。肖大強掂量自已的糧食袋子，“大隊長，就這樣嗎？”
“是。”
“不夠吧。”肖大強看過明細了，沒錯的，但是這些糧食不夠支撐到下一次分糧。
大隊長認真看了看，“沒錯，肖大強的工分就是這些糧食，我說過的勝利大隊不養閒人，幹多吃多，你要是有意見可以去公社告我！”
瞅著人不樂意，大隊長繼續插刀子，“樊知青比你多，是因為人家多幹活，多工分。人家上工你閒著，人家吃糧食你站著唄。”
“下一個！”
後面的知青越分越少，但都聽到兩人的話，憋著一肚子不滿，沒敢發出來。
於美雪是最後一個，她有家庭主婦的經驗，一拎起糧食袋子，估摸著不夠她吃兩個月的，勒緊褲腰帶也熬過到下次分糧，臉色倏然難看。
“大隊長，這是要餓死我們啊！”她說道，“我們來你們村就這樣對我們？”
其他知青平時和於美雪關係一般，這時候卻要一致對外。顧山站出來：“就是，你們看看，這能吃過下次分糧嗎？”
“最多兩月！冬天都熬不過去！”一個知青附和。
杜月的糧食也少，“我們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樣，倉庫裡還有不少糧食，先借我們……”
有閒著蹭熱鬧的大媽大嬸子閒嗑，一聽像是有人想搶村裡的糧食，急了，“哎喲，打村裡的應急糧主意？”
“一幫子黑心肝的！”
“殺千刀的！”
“…狗兔崽子！”
應急糧是什麼？那可是村民的命！農村人靠天吃飯，哪天老天爺不高興，乾旱，水災，蝗災，糧食收不上來的時候，就指著應急糧活命。
六幾年那場困難期，他們村沒有一個餓死的，全靠些應急糧！
大隊長不怒反笑，“怎麼會餓死？靠山吃山，山裡多的是野菜野草，啃樹皮也管飽。勤奮一點，大隊還有三口井，水都是隨便喝的！”
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糧食已經分好，趙小雨在他們開始吵架的時候，已經溜了，“大娃，你是不是胖了。”
懷裡的大娃抱著媽媽的脖子，無辜眨眨眼。
“行吧，是媽媽冤枉你，吧唧…”趙小雨看著兒子就高興，告訴他一個壞訊息，“明天爸爸帶你哦。”
兩個寶貝，一個安靜得過分，一個調皮得過分，林光明經過幾個月的上訴，趙小雨鬆口答應換著來。
大娃像是聽懂了，稚嫩的小臉蛋，突然變成了小老頭。
“哈哈哈，真可愛。”
老林家
林母：“糧食分完了啊？”以往都要兩天，排後面的人老大不樂意。
“分完了！娘，我和你說……”趙小雨嘮起八卦，就見林光明帶著二娃回來。
父子倆，應該經歷了一場不愉快。
果然，林光明進了就把林母擠開，“媳婦，你看看林二娃！剛在山裡，野兔給我逮住了，林二娃啊嗚亂叫，哎喲，野兔給跑了……”
趙小雨低頭看向二娃。
被告人二娃：“咿咿呀呀啊啊啊……”
林光明：“你看，他還不承認！”作勢萬使用暴力，幾根手指在小娃兒咯吱窩撓了撓。
“哈哈哈哈…”
“哼，小樣兒！”
趙小雨和大娃看著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無語。
林光明拉著趙小雨回屋，“媳婦，給你看個好東西。”
兜裡掏出兩個肉包子，今天送糧食去糧站，糧站包了一頓午飯，每人還額外有一個肉包子，另一個是公社飯堂弄來的。
半年下來，肥皂廠越幹越紅火，老大爺老大媽越活越年輕，王書記十分滿意，林光明隔三差五藉著述職，每次掐午飯點到公社。
素包的時候居多，偶爾有肉包子和紅燒肉。
二娃眼珠子順著包子移動，到了趙小雨手裡，他張寫嘴巴，啊嗚啊嗚～～～
“乖，寶貝還不能吃哦。媽媽幫你，啊好吃！老公咬一口！”
“啊嗚～好吃！”
二娃哭了，大娃堵著耳朵，四房的屋子裡悲喜交集。
突然，聽見林大哥的吼聲：“娘！娘！我媳婦要生了！”
林母大驚失色，“怎麼回事！快快到屋裡！老三，算了！老四，喊產婆過來，快快快！”
林大哥整個人全亂了，林母指揮著他把林大嫂抱回屋，“狗蛋娘，沒事兒的，一會產婆就來了，你不是第一胎，穩住了！”
林大嫂倒是比林大哥冷靜，“娘，我知道的。”
趙小雨幫著林三嫂在灶房裡燒水，“怎麼這麼突然？”
離著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呢，林三嫂知道一些，蹙著眉道：“還不是那些淨不幹人事的知青。”
曬穀場的熱鬧，沒有因為大隊長的離開結束。剩下的大媽大嬸子可不是吃素的，大隊長前腳走，兩夥人後腳就吵起來，不知怎麼的，互相推搡。
林大嫂吃瓜沒吃著，混亂中被推倒，意外就發生了。
好在因為秋收，產婆也在家裡整理糧食，林光明一下子就找到。“嬸兒，我大嫂生了。”
產婆年紀上來，想跑也快不了多少。
林光明索性揹著人，飛奔。兩家隔著有點遠，他咬著牙關才堅持住，“嬸……子，你…得減肥了……”
熱水好了，產婆也到了，一陣兵荒馬亂。
終於，“恭喜咯，是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