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095
林大嫂這一胎，牽絆著老林家所有人的心，不管平時誰個誰有點小別扭，但當遇到涉及生命的大事時，只會想起對方的好來。
林三嫂都哭過好幾次，偷偷抹著眼淚。趙小雨何嘗不難受。
林光明給她肩膀，“別擔心。”
“嗯。”趙小雨低著頭，想了很多。要是勝利大隊是公社，他們就可以去醫院，她在醫院生產過，雖然技術落後，總好過在家裡絕望地等。
摸摸大娃二娃的小臉蛋，“今天二娃都沒笑呢。”說著扯開臉皮子笑笑，二娃還是沒有反應。
趙小雨收回逗二娃的手，一臉正色道：“我不想一輩子就在這裡。”
勝利大隊生活節奏慢，人大都和善，採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就是這裡。可惜精神的富有，不能覆蓋上他們物質上的缺失。
林光明一直很懂她，彼此一點情緒上的變化，能感受出來，他肯定滴點頭，“我們會離開的。”
這時三房傳來報喜的聲音。
一天一夜，母子平安。
林大哥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似的，怔然良久，淚水沿著眼角落下。
狗蛋默默說：“我以後不要新的弟弟妹妹了。”
惹得本沉重的氣氛，一瞬間歡樂起來。林母：“我去殺一隻雞！”
“娘，我幫忙！”林秀秀說道。
林大嫂生了一天，又睡了一天，起來的時候累極，咧著嘴虛弱地笑：“狗蛋他爹，讓我看看俺家牛蛋……”
她只知道是個兒子。
牛蛋在肚子裡憋的時間太久，出來時臉幾乎是紫的，幸好產婆有經驗，左右按壓半個鍾，才撿回來一條命。她看著林大哥嘆氣，但也直白：“孩子以後，怕是要仔細著養。”
堂屋裡，林鼻涕也說著同樣的話，“體弱多病。”說著指指自已，“和我一樣。”
林大哥面對林大嫂的話，有點遲疑，媳婦身子還弱著，要是知道了怕要廢很多心神，“娘看著，你還沒奶水，孩子餓了去他四嬸嬸那裡蹭點吃。”
“辛苦大娃娘了。”林大嫂說著，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林鼻涕還沒走，檢查著牛蛋的心肺，
眉頭蹙緊，“晚上要多看著。”沉默了一瞬，擔心他們不能理解，“可能要探探呼吸。”
心肺弱，那一刻呼吸不過來就只能這樣了。
林大哥出來正好聽到這話，驀地腳步踉蹌。
林母站起來，扶著他，“瞅把你們嚇得，林老大夫當年還斷定林鼻涕活不到成年呢，看人現在嘛事沒有。”用力拍著林大哥後背，“當年日子還沒現在好，咱們現在有奶粉有米湯，夠金貴嘞！”
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自已的林鼻涕，“奶粉米湯還是先等等，孩子吃母乳是最好的，給產婦補可以，一人吃兩人補。”
趙小雨幫忙喂著，她也不多，大娃和二娃吃的話勉強夠，多一個體弱的牛蛋只能讓兩兄弟先喝奶粉。
可憐的孩子，總是惹人心痛。趙小雨開始有點彆扭，但瞅著孩子，不忍心。要是健康的，她可不會慷慨。
……
林大嫂早產，老林家吃了個悶虧，當時人太多了，根本看不清誰推的誰。
老林家盡力瞞著，還是沒能瞞過一位母親。林大嫂醒來又問了一次林大哥，不顧他的阻止要下床。
林母抱著孩子進了，“看吧，遲早要知道的。”
林大嫂沒哭，後面的日子也沒哭，只是再也不懷孕了。
***
日子一天天過去，林大娃林二娃會模糊不清地，喊類似爸爸媽媽的音節，長開了。
兩孩子有一樣的柔軟髮質，像媽媽。也有一樣的高鼻樑，像爸爸。總體大娃更像林光明一點，二娃則像媽媽，很公平，誰都參與了進來。
趙小雨：“好兩個天生的端水大師。”
冬天，因為家裡多了三個奶娃娃，林母早早囤好了柴火，是去年的翻倍，堂屋白天都是暖和的。
狗蛋領著弟弟妹玩兒，翻花繩是他的絕活，他從小花手裡翻過去，成圖案變換成功。
大妞兒給哥哥鼓掌，“哥哥厲害！”
小花身子一口氣，“輪到我了。”接過，可惜失敗了。
三個人都很喪。
大妞兒噠噠跑到四嬸邊上，瞅見二娃醒來，“哥哥，小花姐，二娃在可啃手指。”
“真的嗎？”又噠噠跑來兩個。
小花：“二娃好髒。”
二娃：“嗚嗚嗚啊啊啊～～～”
趙小雨圍觀可全程，各大五十大板，“小花這樣說弟弟，弟弟會不開心的。二娃，你可是男子漢，咱們堅強一點好不好？”
如此被迫當判官的日子中，他們迎來了新年。
1969年的新年，孩子們是最開心的，母親比平時大方，平時摳搜著不讓吃的糖，到了新年會給上兩顆。上房揭瓦也不會被罵。
林母把最後一點野兔肉拿出來，年前殺豬分的肉，也用上小半，帶著幾個兒媳婦在灶房，把鍋鏟舞得虎虎生威。
趙小雨經過一年多的鍛鍊，已經能勉強駕馭土灶，“娘，我做一個蛋糕！”
沒有鮮牛奶，但有奶粉，其他食材也有替換。
大過年的，林母忍了一會，對上兒媳婦可憐巴巴的臉，“行吧……”
不放心又道：“愛惜一點。”
趙小雨猛點頭，“林光明進來幫忙！”不一會兒，他揹著一個，懷裡抱著一個，走路像一隻蝸牛。
二娃：“麻麻…啊啊啊～”
“哼！你裝啥裝！不知道是誰……”林光明沒說完。
二娃又呱呱呱亂叫，哭累了委屈巴巴，哎喲，看著和趙小雨剛才一模一樣！
嘿，會告狀了！行吧，新年不打孩子。
兩娃兒還不會走，但不能隨便扔給人。可能是自出起，就是爸爸媽媽帶的，等需要分開的時候，發現丟不掉。
二娃五分鐘看不到人，哇哇大哭。大娃堅強一點，能堅持住七八分鐘。
但凡拉屎久一點，都是不允許的。
林光明揹著二娃用力攪拌，“是這樣嗎？”
趙小雨揹著大娃，探頭瞅，還沒探出去，大娃脖子已經伸得老長，“還要多用點力。大娃，你好奇心好重哦。”
大娃平時不愛出聲，但每一場熱鬧都沒有落下，本來打著瞌睡了，只稍微有點什麼，立馬能精神起來。
一家四口在灶房忙忙碌碌，蛋糕出鍋得時候，香味蓋過了林母的燉豬肉。
林茂盛難得在家，他在公社學木工活，一年到頭也除了過年和中秋，留在家裡的日子不多。
師傅見他學著不錯，分了他幾塊錢，全用來在家裡幾個孩子身上，鞭炮買了很多。
狗蛋跑過去：“五叔，我還要！”
林茂盛樂呵呵，像一個散財童子，“給！”村裡的孩子，他也給，見者有份。
林母偷偷和林父嘀咕，要給林茂盛找個媳婦，好好管著人，你看老四結婚之後，人不混了，還勤快了。
大娃二娃一點不怕鞭炮，點一個哇一聲，直到累脫才肯休息。
第二天春節。
趙小雨準備了水果糖和紅包，水果糖是公社最便宜的，紅包裡每個裝著一分錢。自家人的孩子給上一個紅包，別家的給上一顆水果糖。
狗蛋帶著大妞、小花滿大隊亂竄，回來兜裡全是糖，還有幾根江米條。狗蛋護了一路，“給牛蛋吃！”
林大嫂很感動，但塞進了自已嘴巴里，“弟弟不吃，娘幫你保管。大妞兒的在哪裡，娘一道保管了。”
林三嫂對小花說道：“你看哥哥妹妹多懂事，小花，娘也幫你保管著，等長大還你。”
趙小雨瞅著懷裡的大娃二娃，“我得學著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