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
留給林光明的選擇權只有兩樣，時間也不多，在搖擺不定中，林興強已經沒有了耐心。
林興強：“把周紅軍同志請過來。”
麻子回答了好，沒有出門，直接往院子走了幾步，在地窖裡把人帶了出來。
舅舅整個人都很狼狽，口被堵著只能發出‘唔唔唔’的聲音，雙手也被捆上，好在身上沒有明顯的傷口，應該只是限制了自由。
兩人見面很激動，想要擁抱，其實是想偷偷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成功碰到就被軍裝男人拉著扯遠，順道把舅舅口裡的破布拿出來。
“光明！”
“舅舅！”
林興國適時咳嗽一聲，突出了他強烈的存在感。麻子和軍裝男人雙手抱胸，十分不好惹。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對於林光明來說是漫長的，因為舅舅也加入到了勸說的隊伍裡去。
周紅軍：“光明呀，舅舅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配合還有出路，要是....我們其實沒有第二個選擇。”他左看看右看看，“你不想家裡人也蹲一蹲地窖吧。”
初冬的東北，這是一種酷刑。
林光明痛苦的想著，原來古代誅九族，真的能起到很大的威脅效果，人都有著不可劃分的血緣，家人就是那根底線，一旦與之相比，自己變得不重要，所有都會被降分。
“給一天時間吧，之後會把所有事情說清楚。”林光明眼睛滿是紅血絲，巨大的壓力下，他最終還是作出了選擇。
林興強滿意，“很好，我讓利國和強軍待在門外，你要是想好了可以直接告訴我們。”
林光明：“你們不用守著，我要自己靜靜，要出去走一走那種。”怕他們不答應，低聲無奈：“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總要回來的不是嗎？”
家人都被綁上賊船，林興強還不知道溫良的事情，更不會想到他有通風報信的可能，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好！”
林光明看了幾眼周紅軍，“舅舅保重，我去去就回。”
“哎，早點回來。”
***
林興盛說到做到，沒有派人跟著，林光明繞了幾個街角之後，往石山大隊去。
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只有零星幾個在收尾的社員，林光明沒有開拖拉機比平常來要低調很多，加上可刻意避開，到牛棚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
“哥！”溫良頂著兩個厚重的眼袋餵牛，很累，但也許是父母的病情有所好轉，已經沒了初見時候的冷漠。
相反林光明眼神憂鬱，溫良看著下意識跟著皺眉，兩張苦瓜臉對望。
林光明知道自己對不起溫良，甚至可以用更惡毒的詞語來說，一路上做過再多的心理建設也無法讓他開口。
溫良幾個月來學會了看臉色，不忍林光明為難主動道：“哥，以咱倆的關係有什麼事不能直說。”
說完自己還勉強笑一笑。
林光明眼淚當下滑落，他想他果然只是一個自私的人，哽咽著把收音機的事情說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溫良聽後很平靜，沒有憤怒，一句埋怨的話都沒說，“沒事兒，我先把牛餵飽，然後和爸媽說聲就行。”
林光明的心更痛了，他寧願溫良打他一頓，罵他沒義氣，甚至可以對他冷嘲熱諷，但是他沒想過溫良是這樣的。
冷靜得不像一個十八歲，將要面臨是怎樣的事情，或許是牢獄之災，然而溫良卻是笑著說：“哥，以後要拜託您照顧我爸媽了，我不知道能找誰幫忙。”
林光明眼淚還有下，溫良的說話聲更低：“他們可能會傷心一段時間，麻煩哥了。”
說著雙親像是在交代遺言，溫良心底真如表面一樣平靜，其實早在第一次去黑市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今天，是早是晚，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他應該高興的，在黑市換來醫治父母的藥，很划算不是嗎？
林光明哭得不能自理，溫良的話如同一把鈍刀在割他的肉，是他大意了，在後世買賣不叫投機倒把，是一種正常不過的事情，到了今天卻成了沒命的行為，他的自負讓溫良付出了代價。
兩人離開石山大隊的時候，溫良一件行李也沒有，“哥，別想了。請我吃頓國營飯店吧，哦，我們沒時間了！”
答應林興強要一天時間，溫良都用來與兩老告別，估計到了公社從此會被關起來吧，可惜了不能吃一頓像樣的，這樣離開算不得體面，但人生總有遺憾。
應該是最後一個遺憾了，溫良想。
投機倒把是要判死刑的吧，人生將要到達終點。
然而，人生的劇本存在很多‘反轉’！
很多話已經說完，兩人沉默著往公社方向走，還沒到林興強三人就出現，看樣子不像是要逮人的。
林興強變回來第一次見面的樣子，虛偽又熱情，“溫同志，你好！一路上辛苦了！”說著親切地握著溫良的手，不管人家沒反應過來，“特地準備了一桌子飯菜，咱們邊吃邊聊。”
還是熟悉的國營飯店，比林光明上一次的斷頭飯更豐盛，不會這才是真的斷頭飯吧，兩人才放鬆下來的心情，不由得再一次繃緊。
而林興強沒事人一樣招待他們，一會兒給溫良夾菜，一會兒給林光明添茶，郭利國和高強軍一筷子也不敢吃，全程只有看的份。
溫良只是長得兇，內心其實嫩著，吃一口就要看林光明一眼，得到肯定才會繼續吃，林興強也發現這點，對林光明越發熱情，“林同志，溫同志，儘管吃，不夠咱們還點。”
一頓飯的時間是有限的，兩人想拖，人家國營飯店員工也不願意，上班多一分鐘都是對鐵飯碗的不尊重。
飯後，一行五人坐在舅舅周紅軍的家中，這次門是敲開的，茶也是上好的，泡茶的人是衣冠整齊的屋主。
“林政委，郭連長、高連長、還有兩個大侄子喝茶。”周紅軍恢復良好，一點沒有前天被綁的心理陰影。
林光明卻是心下大驚，天老爺呀，他們真的是種花家的軍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