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因為林母的拳拳愛子之心，林光明對上大隊長的時候，氣勢就上來了，“大伯，我決定好了，我要開拖拉機！”

事出反常必有妖，儘管昨天晚上大隊長還在為隊上要配拖拉機的事情焦慮，本來是一件該興奮的事情，奈何林光明早就放話沒有這個心思，要麼就給他媳婦撈個好工作。

撈就撈吧，會計崗位他心裡已經內定了趙小雨，好換林光明使上拖拉機給自己爭面子，突然又跳出幾個知青來，真是氣死人。

事情鬧大了，會計崗位飛了，拖拉機也只能跟著飛了。

“光明呀，昨天的事你也看到的，不是大伯不想幫你，但是大隊不是我的一言堂.....”林大隊長低垂著眼眸，說出這句話，按林光明的脾氣是準備發火了。

不料，林光明撲通一聲抱住林大隊長，語氣變得比女人家更彆扭，“小雨的工作先放一邊吧，能為隊裡開拖拉機我也是願意的。”

“俺爹知道我要開拖拉機，激動到找不著北，當人家兒子的實在不落忍....”林光明說著眼眶居然開始打轉，心裡白眼翻上天。

這大概就是，以前你愛理不理，現在高攀不起。要是那天不裝狗屁，現在怎會當舔狗。

大隊長到底是見過大風浪的，看林光明的樣子就明白了個大概，要不是大隊實在沒人能使那大鐵牛，真想教他做人。

“這樣吧，會計的事情大伯儘量爭取，至於拖拉機就是你了。”大隊長拍著林光明的肩膀，語重心長：“我看好你。”

話已至此，大隊長看著時間差不多，扛著鋤頭離開，走出一段距離，嘴角邊兒的笑容再也隱藏不住，還想什麼工咧，趕緊上公社催拖拉機比較實在！

要不是林光明那死小子，一直拖著不給準話，他也不至於煩得頭禿，說不定早就開上了呢。

留在原地的林光明抬頭看著藍天，這天殺的六十年代真難呀，開拖拉機難，開不上拖拉機更難，還讓不讓人活了！

垂頭喪氣的走著回到家，林光明整個人都是低配版，行動緩慢，要不是趙小雨能看清臉，會以為是哪家的智障丟了，心裡頓時一咯噔。

“你不要告訴我，開拖拉機的工作沒了哦！”趙小雨面帶微笑，眼睛裡卻有著濃濃的殺氣。

將林光明立刻刺醒，“好著呢，大隊長工都不上，直接去了公社，估摸著不用多久就有。”

明明是一件高興的事情，被林光明說出來感覺像是天要塌下來似的，活脫脫一個逼良為娼的案例。

人的悲歡並不相通，趙小雨只覺得喜滋滋，大隊部裡的成員大隊長、會計和婦女主任，還有治安隊長，工分都會比一般人高，一年到頭還會有適當的補貼，不是 全脫產，但 比其他人好很多。

要是這樣，她還是可以稍微花點點錢的，正好今天可以偷懶。

“老公別不開心，我們去公社逛逛心情也許能好點。”時間已經不早了，要是現在出發會趕不上吃午飯，正合趙小雨的意思，不等林光明回答，就開始收拾東西。

最重要是帶上錢，然後把林光明扯上。

***

兩人都是第一次來公社，和更偏僻的勝利大隊相比，公社顯然‘豪華’許多，就人流量就是大隊好幾倍，人的衣著也更體面。

“國營飯店耶！”只有幾棟‘氣派’的建築，供銷社和國營飯店緊挨著，趙小雨能清晰看到招牌字樣。

林光明順著方向，眼睛頓時瞪大，“吃飯的地方！走，去看看！”

兩人全然忘記了自己是窮光蛋的現狀。

趙小雨第一次沒有穿著高定就出街，但絲毫不影響她豪門小姐的風範，“來幾個招牌菜。”

“幾個不夠，反正咱們來也來了，把店裡所有的菜式都上了。”林光明對著服務員說道。

服務員是一個脾氣火爆的婦女，看著兩人罕見的沒有發作，甚至關切的問候：“同志你腦子沒問題吧？”

跑堂的中年男人聽到聲音趕過來，一臉戒備。

趙大小姐、林大少爺雙雙宕機，糟糕嘴巴太快，被當成神經病。

趙小雨心肝一顫，歷史書上說過這十年是腥風血雨的十年，因為說錯話被下放的比比皆是，頓時急上火，“同志不好意思，剛剛腦子抽筋，呵呵呵。”

“為人民服務......軍民團結如一人，試看天下誰能敵！”主席語錄是出門良品，聽說現在的人吃飯先都要先來一段，趙小雨蒐羅著記憶，“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給我們開闢一條達到.....”

理科生林光明只能光瞪眼。

服務員大姐看兩人的眼神越發憐憫，跑堂大叔搖頭離開。

把死去的記憶挖墳出來，並且流利背誦完，趙小雨身後應該是有著無數聚光燈的，正自我感動著，就被林光明偷偷喊停。

“同志，我們來兩個饅頭。”林光明示意趙小雨付錢。

服務員大姐，“二兩糧票，一毛錢。”

趙小雨馬上掏，還附帶一個甜笑，“同志辛苦了。”

最後偌大的桌上只有兩個白饅頭，趙小雨快要哭出來，老天爺呀原來吃飯不單隻要帶上錢，還要帶上糧票，有錢花不出的滋味，居然能在六十年代體會到，誰說不離譜。

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媳婦兒別傷心。”林光明自己的心臟也稀碎，隔壁桌飄過來的香味是紅燒肉吧，光憑味道他就能想象出一定是那種肥瘦相間，色澤均勻，甚至帶點糖色。

而一盤紅燒肉對於囊中羞澀的夫妻倆兩說，就是空中樓閣只能遠觀，趙小雨忍著淚水啃一口饅頭，該死，居然有點好吃。

沒有後世蓬鬆過分的口感，微微帶點兒天然的甜味，讓人嚥下去的時候喉嚨回甘。

只要忽略掉隔壁的紅燒肉、羊肉蠍子、清蒸鱸魚......手裡的饅頭其實很香。林光明吃完一個肚子還餓著，“媳婦，你要是覺得難吃.....”

“我沒有這樣覺得！”趙小雨護食，心裡暗暗記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