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在肚子上墊了淺淺的一層充飢，兩人算是來過國營飯店打卡的人，趙小雨出來的時候十分不捨，此次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來。
可惜要糧票沒有，要錢也沒有，林光明想要安慰媳婦，但他是更窮的人。好在趙小雨很快就接受了現實，哭唧唧的提議：“我們去看看供銷社。”
說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
“同志，皮鞋......”趙小雨問道。
售貨員眼皮不抬，“五塊錢，一張布票。”
好便宜！啊不對好貴！趙小雨暗暗吃驚，現在工人的工資才二三十塊錢，一雙鞋花掉六分一？
“同志，暖水壺......”就快冬天了，趙小雨膽怯的看著售貨員，期待她能當一會兒人。
“十三塊，兩張工業票。”售貨員這次抬頭了，只是一臉的不耐煩，見兩人模樣好居然光問不買，很是不屑。
要不是趙小雨臉皮厚，可能就要鑽地洞，逛了一圈不敢再問價，到了賣糕點的的卡位怎麼也走不動路。
看著林光明，委屈極了，身無長物的他只能硬著頭皮，“ 同志.....”
沒等人問出口，櫃檯的大姐笑呵呵，“一塊錢一斤，不用票。”公社的白麵、粗糧各種都要糧票，但加工成了好吃的雞蛋糕就不用，只是價錢翻了好幾倍，平時根本沒人買，少量來光顧的要麼是做人情，要麼是給孩子解饞。
林光明一聽來了精神，得到趙小雨的默許，豪邁起來：“同志，來一斤！”
供銷社的手信也到手，兩人出來面帶微笑，甜中帶著點兒苦澀。
“感覺比花了一千萬難受。”趙小雨每月零花錢大幾十萬，一千萬要坑爸坑媽好久才能賺，但怎麼的一年也完事了，大小姐再一次感受到窮光蛋的無力。
雞蛋糕用油紙包著，掩蓋不住飄出來的淡淡香味，林光明捏起一小塊塞到趙小雨嘴裡。
“好吃！”趙小雨臉上的愁容散開，就要將手伸進油紙包裡....
遠處出來大吼，“你們兩個在幹啥！”一個身穿紅袖章的女人快步走來，“說你們呢，給我站住！光天化日之下，亂搞那女關係別動！”
凶神惡煞的，嘴角還有青紫色，應是前不久幹架來的勳章，趙小雨就不敢動了，她肚子裡還有兩隻崽崽，要是等會兒被打要護好。
林光明嚇了一跳，該不會一個投餵的動作被扣上帽子了吧，動盪十年果然名不虛傳。
正當兩人腦子亂飛的時候，紅袖章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目的地是一對更年輕的男女。
林光明反應很快，拉著趙小雨快速往另一個方向疾走，直到看不到一個人才停下。
“小雨沒事吧。”林光明太緊張了，趙小雨還懷著孕呢。
趙小雨搖搖頭，兩人都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要是紅袖章回頭想起來把兩人捉住，那後果會很要命，他們在六十年代沒有錢脈，沒有人脈，惹不起只能躲。
城裡套路太深，還是農村好。趙小雨不想逛了，“我們回去吧。”
抬頭一看，這地兒沒來過，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回去....
繞了幾圈，身邊院牆的破磚換了一塊，但仍是破磚，兩人在繞圈圈？身邊偶爾經過幾個鬼鬼祟祟的人，一看就不是啥好人，林光明不敢貿然上前問路。
走累了，趙小雨受不了只能停下，兩人抄著手蹲在牆角。
“同志，這個你要不？”細微聲色音從頭頂傳來，一看婦人只露出兩隻眼睛，其餘都包裹得嚴嚴實實，袖子半伸半蓋出來一小節，顯然是一塊手錶！
趙小雨不說話，林光明握緊她的手，兩人皆是防備的樣子。
“一百塊錢不要票。”婦人沉默一瞬，“你們要是看上，一口價九十塊錢怎麼樣？姐我也不想買的，家裡急用，你們算是賺著了.....”
婦人有高階銷售的潛力，不一會兒就說了好長一大串話語，趙小雨從一開始迷糊糊，聽著也明白了，這是傳說中的——投機倒把！
四周有行人經過，趙小雨和林光明都嚇得一哆嗦，這年頭可懶得管你是賣家還是買家，捉到一律勞改農場見，可婦人居然一點也不緊張。
“小姑娘，姐真的沒騙你，大廠的牌子呢，新的得要一百五往上，質量特別好當傳家寶都沒有問題。”婦人不但沒有作為違法犯罪應有的模樣，還十分狂野，見他們不喜歡這隻，還從包袱裡拿出三隻來。
“要是不喜歡女款，還有男款，甭管誰戴上，保準都陪有面子.......”喋喋不休的話語。
趙小雨和林光明面面相覷。要是以前遇上態度如此誠懇的售貨員，趙小雨就當做善事給人拉業績，只如今兜裡的幾張毛票讓人清醒。
“我.....我們沒錢。”林光明被趙小雨戳著腰，硬著頭皮把話說出來，林大少爺第一次說沒錢兩字，真是羞恥。
婦人笑容幾乎維持不住，“減兩塊，不能更少了。”
回答她的，是兩張羞紅的臉。
婦人罵罵咧咧離開的時候，林光明的腦子開始能轉動，他壓低聲音：“這裡不簡單。”
話裡陰森森的，趙小雨環視一週也發現了不簡單之處。這裡是一個四通八達的衚衕，每一個拐角都被屋牆遮擋，要是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迷路。
就像他們兩個一樣，就著了道，繞來繞去都是差不多的建築。
最奇怪的是行人，不，也不能單稱為行人，更多的是坐著的。認真會發現，他們或多或少都帶著‘包袱’，有的是揹簍，有的是籃子，總之容量都不少。
林光明緊緊拉著趙小雨的手，破釜沉舟有力：“去看看。”
要是他猜的沒錯，這裡很大機率是黑市，既然來了總要漲點見識。走了幾步又有人主動前來搭訕。
這次是一個老頭，揹簍裡是熟悉的紅薯，雙方也不說話，老頭默默堅起三根手指。
“真的嗎？”林光明靠著記憶中的那張物價表，有點不敢自信，老頭出的價錢翻了兩倍，簡直當他是冤大頭。
老頭終於說話了，“小兄弟一看你就不種地，今年紅薯收成不好......”
巴巴拉拉大一推，居然沒一句真話，人不可貌相這老頭心真黑，林光明不動聲色，“您價格挺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