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人?”

謝府廚房內傳來一陣騷動,剛出門歸來的少年聞聲趕了進去。

話音還未落,只見下一瞬在燉鍋處,探出一個灰頭土臉的小腦袋。這孩子看起來也就八歲左右,樣貌實在漂亮,一時間也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

孩童抬眼盯著眼前這個著裝華麗的人,白皙的面板搭配一身白金色相間的長衣,金玉的發冠纏在半束起的發上,銀流蘇自然垂在散落的發處,右眼角還有兩顆醒目的淚痣對稱。

少年見狀急忙將手握寶劍的手垂下,招招手示意孩童過來,想必是方才自已語氣過於狠厲,孩童始終躲在案臺下不肯出來,他注意到眼前人手中提著的東西,一動不動的盯著。

少年也注意到孩童的注,意已經從自已,轉移到手裡提著的原本買給四歲弟弟的棗蓉糕。因為家中只有自已的弟弟喜歡這糕點,便也只買了一盒,只是低頭思考糾結了一瞬,他還是將盒中的棗糕拿出遞給孩童。

少年看出,那孩童像是在與飢餓和恐懼做鬥爭,他把棗蓉糕擱置在一旁低矮的桌上,那孩童果真接過狼吞虎嚥的吃起來。

少年趁著男孩正在進食,悄悄靠近他,見男孩對他也放下戒備之心,隨後緩緩溫柔的開口。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孩童還是隻顧著手中的棗糕,絲毫不理會他的問題。

“我叫謝諫,是家中長子,我今年十八歲,你呢?對了,你是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

男孩想都不想就先回答了這個問題,謝諫想著想著不自覺笑出聲來,他這個樣貌,尤其還是稚童,肯定不止一次被誤會成小女孩。

小男孩抬眼望著眼前的大哥哥,反倒沒有被華麗的服裝和俊朗的容貌吸引,倒是被右眼角下兩顆並排的痣奪去了目光。

“我叫李蕭祁,我家人都被殺了,我逃了出來。我身上也沒有錢,乞討到這裡......恰好這個府中此刻門前無人把守,又能看見做飯的地方,我就翻牆進來了。”

謝諫腦中不自覺滾過,前些日子家族之間爭權,李家淪為祭奠品的記憶。他一直都不懂父親的手段,為何不願隨遇而安,而是為了權利和功名強取豪奪,無惡不作。

他看著眼前的孩童,此刻內心又無比慶幸,至少活了一個下來。

“近幾日,朝中動盪,謝府也每幾日都會有官兵來巡查,我無法將你安置在身邊,我且暫且將你安排在城中離謝府不遠處的客棧,你先乖乖待在那裡。”

李蕭祁吃完手中的糕點後抹了抹嘴,隨後開口。

“大哥哥,你為什麼要幫我?”

謝諫朝他一笑又伸手摸摸他的頭,彎起的眼角像夜晚升起的月牙。

“我看你投緣啊,我很喜歡你啊,再說了,萬一你以後長大了,遇見我的弟弟,也能幫他不是嗎。”

見李蕭祁也終於露出笑模樣,謝諫拉起他的小手,準備離開廚房。

“那我怎麼認得出你弟弟呢?”

謝諫走到門口處駐足,看起來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後他轉身。

無意間彷彿把反射在謝諫發冠上的陽光全都映照在李蕭祁的臉上,他伸手指了指自已眼角。

“我們眼角下都有兩顆淚痣,好認吧。”

李蕭祁點頭,並深深的刻在心中,哪怕被虺抓走的那幾年,也不曾忘過。

“那他叫什麼?”

謝諫回答。

“謝追。”

李蕭祁跟在謝諫身後,聽到那名字後,腦中不自覺閃出,從前家父曾教導自已的一句名言。

謝諫將李蕭祁安置好之後,李蕭祁的人生彷彿也有了盼頭。

謝諫會時不時給他帶愛吃的棗蓉糕,會教他一些基本的劍術。

直到城中傳滿“四大家族抄家三位”的訊息,又因為陳家滅門,謝諫對謝兆遠的失望達到頂峰,生了一場重病,許久沒去看李蕭祁。

李蕭祁才出客棧打聽訊息,隨後被祭骨司相中骨骼是個武學奇才,直接擄走……

……

馬車依舊馳騁在去往謝府的路上,李蕭祁飄遠的思緒也被陳不臨拉回。

“傳聞,當年謝家大少尋一位八歲的孩童,有一處醒目的特徵,就是鼻樑處,有一顆痣。”

李蕭祁聞言頓住,他也並不知道在自已消失的那些年,謝諫有找過自已……

“我知道可能是你,但是謝家大少爺,兩年前已經去世了。”

“什麼?”

陳不臨輕拍李蕭祁的肩。

“是心疾,厭惡自已父親的所作所為。謝家作惡無數,唯一的貢獻就是生了個好兒子,謝諫的一生,彷彿都是在給他的父親賠罪。世人也都清楚,該死的是謝兆遠,但偏偏……”

李蕭祁久久不能平靜,當年施捨給自已一束光的人,就這樣消失在凡塵中……此生再不與相見......

他想起曾答應過謝諫的事情,在心中悄悄埋下一顆種子。

投之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李蕭祁默默起誓,就是賠上這條命,也一定要救下謝追。

自從李蕭祁來到虺之後,陳不臨就拿他當自已的親弟弟看待,對他百般照顧。

對於十二歲的李蕭祁,救下整個謝家未免太困難,對陳不臨也太殘忍。但是救下謝追,救下這個與整件事情毫無瓜葛的孩子,或許還不是個問題。

到達謝家後。

陳不臨瞬間大開殺戒,彷彿血瞬間染透了雲,整個空中都瀰漫著血色。

“猙,你不必動手,跟在我身後掩護我就好。”

陳不臨回頭,發現李蕭祁早沒了身影。

李蕭祁憑著記憶溜到後院,恰好碰見帶著謝追逃跑的夫人。

整個謝府都被陳不臨設了結界,除了虺,無人能從結界溜出,殺人殺累了,只需要封鎖結界,也一個活口都溜不出。

謝夫人見李蕭祁大聲尖叫起來,手上還牽著八歲的謝追。

謝追突然抽出手,攔在母親身前,眼神兇狠的盯著李蕭祁。

李蕭祁發現這謝追眼角,確實長著和謝諫一模一樣的痣。

“我保不住你們母子。”

謝夫人聞言感到驚奇。

“什麼?”

李蕭祁抬眸。

“我只能保住你的孩子,我能帶他走。”

謝夫人的眼淚瞬間湧出,他拉過謝追在懷中親暱了一瞬,又把謝追推給李蕭祁。

“多謝。”

話畢,朝著陳不臨的方向奔去,瞬間就被斬於劍下。

李蕭祁帶著謝追藏在一個水缸後,他把奮力掙脫的謝追抱在懷中,又伸手捂著他的嘴巴和眼睛,……

陳不臨找到謝兆遠後,朝他一字一句重複著當年陳康死時的話。

“天子無眼,奸臣當道,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記得這句話嗎!”

謝兆遠嚇得坐在地上,大腿間不斷有腥黃的液體流出,陳不臨見狀先是呸了一口,隨後拿劍指著那人。

“陳家滿門忠烈!從不曾有過反叛之心,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讓人含恨含冤而死!今日我就將你斬於劍下,以報血仇!”

謝兆遠愣住。

“你…你是誰…”

陳不臨將腳橫在謝兆遠脖頸處,居高臨下的看著那人。

“今日我就讓你死個明白,那日滅門,你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就是沒檢查一遍,陳家長子的屍體。”

話畢劍落,隨著嚎叫聲,一隻胳膊甩在天上。

隨著,第二劍第三劍…謝兆遠的身體已經面目全非,勉強能看出是個人來。

大仇得報,陳不臨也沒有想象中的快感 ,反倒是先看了看自已沾滿鮮血的手,隨後蹲在眾多屍首掩面痛哭。

李蕭祁見狀,伸手打昏不斷尖叫的謝追,帶著他逃出結界。

剛出結界,便被一個看似是江湖人的俠客攔住。

“謝家自作孽,不可活,為何救他出來?”

李蕭祁將謝追背在自已身後,隨後緩緩將劍出鞘。

“故人之託。再說了,孽也不是這孩子做的。”

那俠客一身素衣,頭戴斗笠,凌亂的發隨著風飄散。

“我與這謝家,有過昔日故交,謝家曾施捨過瀕死的我一口水喝,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孩子你交給我,我來養他長大。”

李蕭祁遲疑。

那俠客見縫插針,又開口。

“你尚且還是個孩子,又身處這樣的險境,你能有什麼養他長大的辦法嗎?”

李蕭祁頓住,對眼前人一番打量,他看起來確實像個浪蕩的江湖人,像是路過此地,不是來尋仇。

“他要是出什麼事,我就是追到閻羅殿,也要找到殺了你。”

李蕭祁這才把謝追交給那人。

那人抬嘴一笑,二人瞬間消失在風中……

盯著二人離去的殘影,李蕭祁想起,謝諫當年和自已的約定。

腦子不斷重現著,當年聽聞二人名字時,就想起的名句。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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