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如流,不知不覺間,宋時予三人已在山谷中逗留了十日之久。
這十日,幾人每日卯時起身練功,雷打不動。
宋時予和南亦歡皆已有所成,元宵的修煉也已有眉目,只是需要時日,慢慢修習。
閒暇時分,幾人到谷中各處遊玩,捕魚捉蝦,摘果打獵,好不愜意,日子也彷彿過得特別快。
只是,細心的宋時予發現,這些天來,袁天行的行蹤有些古怪。
他不再定時休息,而是經常很晚回來。也不再堅持過午不食,會主動和他們一起用晚膳,甚至還會吃宵夜。
這天,幾人到了練功的場所,卻沒有發現袁天行。
忽然,猴兒們忽然從樹林中跑來,吱吱喳喳地說著什麼,然後將幾人拉走,原來是袁天行讓它們將幾人帶到墳地邊。
幾人來到墳地旁,見袁天行正端坐在墳地旁邊的石臺上,臉色平靜。
“爺爺,原來您在這裡,我還以為您去哪兒了!”元宵高興道。
看著袁天行的神色,宋時予的內心隱隱有些不安。
南亦歡只當袁天行要說教些什麼,正想開口問,沒想到袁天行竟直截了當地說:“你們幾個,也該走了。”
元宵聽聞此話,有些不捨,儘管十分清楚自已的目的地,但和袁天行相處的這段日子,他從最初的憐憫到崇拜,到真正將袁天行當作親人看待,心理已然經歷了一番極大的變化。
如今得他授藝,牽絆又深了幾分。忙說道,“爺爺,要不,您和我們一塊兒離開這兒,您一個人在這裡,我不放心。”
面對元宵,袁天行總是一臉慈祥。他笑了笑道:“小元宵,我老了,走不動了。”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林,映照在袁天行那滄桑的面龐上。他靜靜地坐在那裡,望著那三座墳塋,眼裡充滿對過往的眷戀。
三十年來,午夜夢迴,袁天行一直揹負著對死去好友的思念,那份沉重的情感如影隨形,讓他的內心飽受折磨。
他們曾一起在江湖中闖蕩,也曾威名赫赫,盛名遠播。可如今,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他的心裡只感到疲憊不堪,意興闌珊。
樹林中,幾株高大的樹木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一陣風來,光影婆娑,映在那三座墳頭上,影影綽綽。
袁天行看在眼裡,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悲涼。
曾經,他與好友也曾在這樣的山林間,一起賞花飲酒、暢談江湖,那些美好的時光彷彿還在眼前,然而,如今卻只剩下他孤獨的身影。
“前輩,您……”宋時予欲言又止,他實在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對袁天行最好的。
“前輩,您一個人在這裡確實不便,還是隨我們離開這裡吧!”南亦歡說。
袁天行看著這三個真誠的少年,心中湧起一股暖意。他們的出現,讓他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溫暖。這些天的陪伴,是這三十年來唯一讓他感到快樂的事。
但他知道,只能到此為止了。
“娃娃們,老夫感謝你們來了這裡。但有些事情,終究是要面對的。”袁天行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有些債,也是一定要還的。”
“爺爺,我捨不得您……”元宵一下子撲了上去,激動地抱著袁天行。生性善良的元宵,實在於心不忍。
袁天行輕輕地拍了拍元宵的肩膀:“我已經決定了。這三十年,我活得太累了,我想解脫了。”
“不,前輩,您不能這樣做!”南亦歡和宋時予大驚失色,連忙大聲喊道。
袁天行看著他們,心中充滿了感動。這些少年的真情實意讓他感到無比欣慰,但他知道,自已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娃娃們,我已經老了,江湖也不再是我熟悉的江湖了。但這江湖,將來是你們的,你們帶著我們的劍法,替我們再看看那大好的河山。”袁天行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絕。
“爺爺……您別這麼說……”
元宵縱使再愚鈍,也聽出了袁天行的意思,他根本不是讓他們出谷,而是他自已決心要離開這個世界。
袁天行輕輕撫著元宵的頭頂,拿出他的那把通明劍,微笑著塞到元宵的手裡,平靜地說,“小元宵,這把劍送給你。教給你的劍訣劍術還需要日日勤練,莫枉費了大好時光。”
元宵握著劍,眼裡不知不覺已噙滿了淚水。
袁天行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說道:“娃娃們,我要去見我的好友了,他們等了我三十年,我不能讓他們再等了…”
說完,袁天行轉過身去,背對著他們。他默默地運起內力,準備自斷筋脈。
“前輩,不要啊!”宋時予和南亦歡衝上前去,嘗試要阻止他。
但已經來不及了,袁天行的內力瞬間爆發,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全身的筋脈已瞬間寸斷。
“前輩!”“爺爺!”三人驚訝地大聲呼喊著,聲音在樹林中迴盪。
袁天行緩緩地倒了下去,他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彷彿看到了過去與至交好友一起的歡樂時光,臉上卻露出了一抹微笑。
“我來了……”他的心中默默地說道。
宋時予、南亦歡和元宵撲到袁天行的身邊,淚水止不住地流了出來。
“前輩,您何須如此決絕……”宋時予喃喃道。
南亦歡緊緊地握著袁天行的手,他的內心五味雜陳。原來人和人之間的友情,竟能真誠如此,實在令人感慨萬千。
他並不知道三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只是對袁天行的的行為感到震驚。
元宵早已淚眼婆娑,死亡之於年少的他,還是件難以接受的事。雖相處的時日不多,但他確實得到了親人般的關愛和真誠的欣賞。
此刻,巨大的悲傷襲來,使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宋時予雖知曉舊事,也能理解袁天行獨活的絕望,卻沒想到他竟如此決絕,早已下了這般的決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袁天行的身體漸漸變得冰冷,他的生命也畫上了句號。
猴群們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竟默默地散去了。
一切皆成了定局,再難以接受的現實,終究還是要接受的。
三人默默地將袁天行安葬在他的三位至交好友旁邊,跪拜告別後,便離開了獅子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