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十二棟。

李春香今天照例在灶上用藥熬了四小時濃黑湯水。

許黎已經聞慣這種燻人的味道,放學一進家就放下書包,跑進廚房問阿媽有沒有事情需要自已幫忙。

李春香看起來心情不錯,因為下午陪著丈夫在廠裡找到當保安的工作,很快笑著從手邊的白色塑膠袋裡揪出一隻燒雞雞腿塞進她嘴裡,問:“學校怎麼樣?今天有沒有好好聽講?”

她同很多粗枝大葉的母親一樣,只關心許黎的成績好壞,也從沒有真正思考過把女兒當兒子養合不合適,在學校她與同學之間的相處得怎麼樣。

想到學校,許黎的眼神又暗淡下來,味如同嚼蠟般嚼了一口嘴裡的雞肉,想了一會兒才問:“阿媽,你說我以後多喝點牛奶會不會長高?”

李春香好奇地左右端詳一下自已女兒,並沒發現什麼不妥,指尖戳了戳她的腦門兒問:“一米五八也不算矮了呀?再說你才多大,二十歲還可以躥一躥呢。要我說一米六是沒問題的。”

可是對面的少女哪裡是肖想那兩厘米的問題,她的思緒不知不覺飄到江辰身上,又飄到亭亭玉立的徐珊珊身上。他們看起來都那麼出眾,那麼高挑,不像她,又矮又醜。

許黎搖搖頭不語,之後又有些難堪地絞手指問:“那.......那您........您覺得我留長頭髮怎麼樣.......”

李春香正在用一張白沙布裹緊藥罐口,將滾燙的藥水倒進碗裡,聞言愣了一下。

她養了三個女兒,哪裡能不懂青春期女孩的煩惱,可是許昌待許黎是不同的。

因為知道爸爸喜歡兒子,從小許黎就好聽許昌的話,根本沒想過頂嘴反抗,也從來沒問過為什麼姐姐們都可以穿裙子留長髮,而她只能做小男孩一樣的打扮。所以,她一直以為,女兒也樂在其中。

但沒想到,孩子畢竟是長大了,也有自已的想法了。

可再考慮到丈夫的心情,權衡之下,李春香還是吹著嘴邊的藥湯規勸道:“黎明啊,我們還是別刺激你阿爹了。今天他剛找到工作,難得開心,這事情,以後........以後再說吧”

“以後你考上大學.......阿媽也不會再多管教你。如果阿媽這次能成功生下弟弟呢,什麼事情都好說。對了,你可別在阿爹面前說這些.......他會不高興。”

大人同孩子講的話有時根本就是敷衍,想什麼來什麼哪是那樣容易的事情?

如果可以輕易生下男孩,也不用生三個女兒還在吃藥。

晚餐桌上,許昌再度喝到醉醺醺,摟住許黎的肩膀,喃喃叫著:“好兒子,今天你爹我找到工作了,想要什麼直接和爹講。”

許春梅翻著白眼偷偷對阿媽做吐狀,被飯勺打了腦袋後乾脆直接溜之大吉,今天晚上影院有新上映的電影,有人請她去觀影。

許黎當然記得二姐昨天說想和江辰一起看電影的事,本來以為她放棄那個“老牛吃嫩草”的目標了,聞言,這下心都漏了一拍。

她躲開阿爹的胳膊,胸口好悶,今天對“兒子”這稱呼格外排斥。剛想找藉口回自已房間做功課,外面院門已經被人直接推開。

羅蘭正拎著兩瓶紅酒笑眯眯地站在院子裡端詳他們家的雜物,從玻璃窗看到許黎的時候還非常自然地伸手招呼:“小許,來,阿姨找你有點事兒。”

稀罕的進口紅酒倒入許昌的杯子,許黎也找到藉口同羅蘭一起走出院子。

羅蘭就是有這樣厲害的本事,對著許家人語笑嫣然,三言兩語之後,回過神來的許黎已經主動拎著自已的書包同她一起走進江家院子,答應同江辰一起復習功課。彷彿自已的嘴不受控制,說的都是“好的,阿姨。”

門外江爺爺和江奶奶正饒有興趣地打起了羽毛球,羅蘭接了一個電話,再度同丈夫一起出門。許黎還穿著今天體育課上沒換的運動服,一踏進院子,就碰見江辰,他剛吃完飯,嘴裡嚼著一個蛇果從廳裡走出來。

“咔嚓”一聲,蛇果被雪亮的牙齒咬出一塊整齊的牙印。

他的眸光一掃過來,許黎立刻縮了一下脖子,心想原來不是他和二姐去看電影,但腦海中忍不住浮現起他扣籃的樣子。穩、準、狠,那籃球要是她的腦袋,估計也能被他從10米外精準扔進籃筐。

腦子一旦開始胡思亂想,打磕巴的毛病又犯了。

“我....我.......來........”許黎還沒解釋完自已前來的目的,對面的江辰已經瞭然,將左手上另一個看起來更甜的水果朝她扔來,十分自然地招呼道:“走啊,去屋前寫作業。”

這個蛇果按江辰的計算角度來說是扔的很準的,可誰知道對面的小胖梨不僅僅腿短,應激反應能力也十分低下。

蘋果遠遠飛過去,一下子好巧不巧地砸在她的胸口。

陌生的觸感席捲全身,心臟好像中了化骨綿掌。許黎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低下頭。只見胸膛正中心沾溼了一片水漬,而被精心清洗過的蛇果已經咕嚕咕嚕的滾到一旁下水道口,默默哭泣自已那多舛的命運。

院子裡昏暗的光線凝結兩秒,她全身的血液立即上湧,頭頂發麻,喉嚨發抖,只想尖叫。

可是不能叫,太跌份兒。

雪白的雙腮由粉變紅,好似地上那個摔的稀爛的蛇果。她結巴到說不出話,只好再度發揮拔腿就跑的逃避本領。

對面的少年受到的驚嚇也不比她少,好在仗著身高優勢立刻反手將院門直接按上,將她攔住,手忙腳亂地解釋道:“不是,你別跑啊,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說了,扔你東西你怎麼不知道接啊?”

身後的少年大概下課後已經在院子裡隨便澆了一盆冷水沖澡,許黎鼻息間全是面前老舊木門松香和他頭髮上薄荷檸檬洗髮水的香氣,甚至還帶著他面板上毛孔散發的淡淡味道。

也許是汗味,可是怎麼會有這樣好聞的汗味?吸一口彷彿吸進灼熱的火星兒。

這下子她驚到連呼吸都不敢,奮力屏息,伸手撥弄木門的古銅鎖栓。

少年捉住她的雙手欲解釋,她又背身踩他的雙腳。木門被兩個人擠得“吱呀吱呀”直響,少年手中被咬了一口的蛇果也掉下,滾落到水道口,陪夥伴一起。木門縫隙外面江奶奶正回頭皺眉:“今天風也不大啊,怎麼給門都吹上了。”

無聲爭鬥半天,江辰那雙嶄新的籃球鞋上已經被踩足了8個腳印,少年哄人的極限到了,乾脆一把掐住她的腋下將她直接拎起來,對準她薄薄的耳朵道:“你再跑我直接踹門了啊!看你丟不丟得起這個人!”

不錯,他還記得她膽子小到怕引來路人注意。

許黎被這一幕嚇到了,兩隻小短腿還在無意識亂蹬,整個人像宇宙員在太空漫步。

由於身高差異懸殊,她此刻非常“榮幸”地離地20多厘米,同江辰一起呼吸1米86高空的新鮮空氣。剛才還很高的房簷現在也露出一半,上頭竟然臥著一隻狸花野貓,正叼著自已的尾巴梳理毛髮,與她對視了一眼,也不怕人,將頭直接扭到另一頭,繼續翹著後腿用力舔毛。

腋下的兩隻胳膊像有樹幹般堅硬的力量,輕輕鬆鬆將她提起遠離地面不斷喘氣的。許黎再一次感受到江辰身為男孩子同她的力量差距,腳蹬了兩下無果後,終於僵直身體,閉上眼睛,做死狗狀放棄掙扎。

她不鬧了,江辰這才鬆一口氣,也意識到現在兩個人的姿勢有多好笑。

被他輕易拎起來的女孩子真的又小又柔軟,骨頭彷彿是軟糖做的。

他惡作劇般往上拋了一下,她就像被放置在水盆上方的小肥貓一樣隔空蹬腿,等放她落地後,少年終於忍不住直接笑了出來。

然而許黎。哪兒有他這樣的好心情,心臟狂跳到麻痺,整個人彷彿是煮熟的蝦子。腳一落地,她終於忍不住捂住緋紅的眼睛哭出來。

巨大的落差與酸澀從心頭衝擊到四肢百骸,手指都在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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