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身影背光,被窗外射來的陽光染上了一層圈,短髮上還有幾滴溼溼的汗珠,顯然是剛晨訓回來,正面容嚴肅地扯開他的胳膊,掃一圈圍攻課桌的幾個人,犀利的眼神再度落在李乾坤臉上。

江辰長腿踢了踢自已的板凳,書往課桌裡一塞,抬頭問:“你們擱我這兒開座談會呢?”

靈魂人物一來,男生們立刻將注意力轉移到江辰身上。

李乾坤伸手摟住他高過自已半頭的肩膀,嬉皮笑臉地答道:“哪兒啊,這不來了個新同學,我代表全班親切“會晤”一下嘛。”

說著,他站在過道里痞氣十足地左手一擺,給兩人介紹道:“許黎,江辰。”

話畢,他想起什麼似的,趕走坐在江辰座位上的男生,低頭從兜裡掏出自已早晨的口糧,麥香牛奶,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道:“一班的喊咱們下午體育課鬥牛,走不走?我,你,還有二班周博文。”

李乾坤最近迷上了打籃球,正愁沒有機會上場,好不容易等來機會,不可能輕易放掉。何況有江辰,不怕不贏。

江辰挑眉一笑,目光掃過前面慢慢放鬆肩膀肌肉的小胖梨,反手把自已桌上的牛奶穩穩拋到她的桌上,聽見“啪嗒”一聲,才抬頭道:“行啊,要是贏了,你是不是得請客吃飯啊?”

“那可不,別說請客吃飯,其它啥不行?走!”

許黎從剛才就沒敢抬頭看後面的“瘟神”,生怕這兩人一拍即合,指不定誰要將她拎起來r鉚足勁兒扔到虛無的太空中去。這會兒被牛奶擊中數學課本,她嚇得差點兒從凳子上摔下去。

考慮半天,她才捏住塑膠包裝牛奶低頭送過去小聲說:“那個......你牛奶掉了。”

江辰從包裡抽出上完兩個月考課還嶄新的課本,撩起眼皮看她一眼:“沒掉啊,給你喝,多喝長大個兒。”

這是諷刺新同學長得矮呢。

李乾坤笑得露出八顆大白牙,再拍了兩下江辰肩膀,等到要走開的時候才反應過來,高冷如江辰,還沒見過他主動和哪個女生開玩笑搭話的呢。

李乾坤忽然站起來,指著前面的許黎問:“哎,你倆認識?”

江辰校服一脫,招呼旁邊過道題的同學開啟窗戶,直接抖摟著下露出勁腰,冷風吹熱風,嚇得旁邊幾個女生紛紛轉回頭去。

少年回頭,眼神與小胖梨的對上,聲音懶洋洋地回:“嗯,這是我家鄰居,我媽新給我請的小輔導老師。”

這話說得很有技巧,一下子把兩人關係拉得很近,也順勢將許黎從邊緣人物拉進了這個“時髦人”的圈子裡面。當然也不管她本人的意願。

“喲,緣分啊!”李乾坤說。

有了這層關係,李乾坤當然不會再蹦到許黎桌上動手動腳了,但仍然賤兮兮地湊過來笑道:“還輔導老師呢?看樣子咱們班王斌這第一名的寶座要不保嘍。”

許黎過去總是被同學取笑,對與同齡人交際實在不在行,有社交恐懼症。幸虧同桌王斌看起來挺好相處的,她現在擔心的首要問題是:“會不會和同桌日後反目成仇。

恐怕自已的書桌和凳子要倒黴了。

許黎捏著牛奶放也不是拿也不是,連忙轉頭對王斌解釋道:“課本都不一樣的,我老家課程可能簡單得多......”

王斌心挺大,手裡一隻自動鉛筆轉得好像螺旋槳,笑呵呵地說:“沒事兒,有競爭對手才能激起學習動力嘛。”

兩個人壓根兒沒把什麼第二、第三,還有第四放在眼裡,直接互相奉承上了。

後排少年吹乾身上潮溼的汗珠,冷眼旁觀這個昨天還在他面前炫耀成績,今天又在同學面前瘋狂謙虛的許黎,怎麼聽他倆對話怎麼彆扭。“嘖”了一聲,直接長臂搶過她手裡的牛奶,作勢就往嘴裡塞:“怎麼著,小胖梨,還得我給你咬開伺候著才能喝?”

許黎聞言瞪圓眼睛,生怕他真的要咬開再喂到她嘴裡,立刻伸手搶回來塞進自已嘴巴,一邊咬一邊喝,含糊不清地道著謝:“不用不用!謝謝你!”

江辰一隻手習慣性地曲肘拄著課桌支著腦袋,垂眸隔著課桌瞥她一眼,看到她唇色好淡,又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營養不良,身上這麼多肉會不會說是虛胖。聽家裡人說李春香是標準的家庭婦女,一個男人上班賺錢養家全家五口,估計是有點兒經濟困難,昨天的螃蟹說不定也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少年澄澈的目光不經意地瞟向她的耳尖。那是一對看起來就很軟、很薄的耳朵,甚至薄到像兔子一般透著粉光,讓人很想上手捏一捏。

多虧了上課鈴聲響的得夠快,驚醒走神的少年。

江辰胡亂揉了一把自已的臉頰,覺得自已肯定是早上體能訓練時練到大腦缺氧,所以間接導致現在腦子缺根弦兒,緊接著,他擺起臭臉,趕走了周圍一圈兒男生。許黎坐在前面,當然不知道後面江辰的念頭,正在心中默默罵他成心給自已難堪,鼓起腮幫用力吸啊吸啊,就怕老師進來抓住她的不良行為。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把二百五十毫升的牛奶一口氣喝掉,軟綿綿的腰腹都脹起了一圈。而始作俑者則在後面滿意地用筆帽杵了杵她的肩胛骨,不著調地調侃道:“慢點兒喝啊,一口吃不成個大胖子,一包長不成個大個子。”

一週上兩節體育課,在這期間,幾乎總有幾名女生打著生理期的旗號,拒絕跟著大隊伍跑操,躲在樹蔭下頭乘涼閒聊。

青蔥歲月裡,今天下午這最後一節體育課上,倒是一個偷懶的都沒有。

上午趁著課間,許黎抄了隔壁王斌的課程表,貼在自已的鉛筆盒裡。等到下午,她主動在家翻箱倒櫃找出一身舊運動裝,蹬上小白鞋。體育課上,她自然也乖乖跟著大夥兒一起跑操場。

可是八百米還沒跑到一半,她已經被隊伍遠遠落下,再看領頭那個可恨的體育委員,正像一道風,彷彿要在紅色橡膠跑道上飛起來。

人比人能氣死人,腿長真的不一樣。

以前在老家時還不覺得,現在許黎顯然成為高三(4)班最矬的一個。

苦著臉捂住快要跳出嗓子的心跳,嗓子裡都是腥甜,她再度攢一份力氣抬起雙腿。誰知沒跑幾步,竟然被人用手推著後背往前躥了幾米,許黎張著嘴回頭,還在急速費力地喘息。

剛還被她羨慕嫉妒的體育委員已經超她大半,重新回到她身後,正一邊伸手推著她的身體讓她省力幾步,一邊跟沒事兒人似的擠對她:“嘴張那麼大不怕岔氣?你端著手怎麼跑,甩臂帶動腿部力量懂嗎?”

說著又直白接揉亂她一頭大時髦短髮:“嘖,這小身板兒。學習好也沒用,這學期體育測試你保準倒數第一。”

許黎耳膜都轟隆轟隆的,前半句聽到耳朵裡,後半句不甚清楚,反正知道這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肯定說沒有好話對自已講,直接扭開身體躲避他纖長的手掌,掐住腰肢啞聲低吼道:“你......你管得........管得著嗎?”

前面不遠處,幾名一直磨磨蹭蹭的女生顯然也跑不動了,餘光看到後面兩個人,便立刻停了下來,為首的徐珊珊留著齊齊的劉海兒,柔順的長髮紮成高高的馬尾,正盪漾在身後。

她面色發白地咬住嘴唇,盯了盯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忍了半天才埋怨地嗔了嗓子:“江辰!你下次能不能慢點兒帶隊呀?我們女生能跑過男生嗎?跑那麼快!你.......太過分了。”

說是生氣,語氣卻像撒嬌,風吹起她耳後的髮絲,眸光都在羞怯。

許黎幾乎一瞬間讀懂了對方的心思,立刻往邊上躲了幾步,主動與江辰拉開距離。 對面徐珊珊見到這一幕,果然面色好轉一點兒,又抿著唇道:“我不太舒服,胖......許黎你能不能幫我給體育老師請個假......”

示弱,嬌羞,那一切都是屬於少女獨享的柔軟與美麗。

與許黎完全沒有相似之處。

江辰剛一側臉將注意力轉移,許黎立刻點頭答應,閉上嘴巴瘋狂擺臂。

不過別說,採用江辰的建議後腿腳是輕快不少,她很快超過前面幾個女生,“小柯基”似的身影快速消失在盡頭的體育室。少年看她那樣子忍不住要笑,接著動身超過幾個女生,路過許徐珊珊時才講了一句毫無誠意的話:“抱歉,下次注意。”

哪裡還有剛才的話嘮勁頭。

氣得徐珊珊捂住小腹跺了好幾腳,連地上的橡膠粒都蹦出去兩顆。

集體運動一解散,李乾坤立刻喊江辰去體育室借籃球,自已則飛奔著去搶佔地盤。

今天上體育課的有三個班級,可學校裡的標準籃球場就只有一個,不靠先得是不行的 。排球場、羽毛球場和足球場自然也是好的,但都不如籃球場能引起女生注意。

尤其是江辰帶球一進場,女生們烏泱泱地圍過來,氣氛馬上就不同了。李乾坤頓時精神振奮到好似中了百萬大獎,開球之前湊到江辰旁邊不停耳語,讓他多把關鍵球傳到自已手上。

對面少年目光繞場一圈,剛才就沒在體育室看見許黎,這會兒確定她沒來圍觀,有點兒悻悻地衝李乾坤點頭,語氣懶散地講:“成成成,一會兒都給您老人家表現。”上半場江辰挺夠義氣,搶到球幾乎都只在框下活動的好友,可是對方投籃不成反被防守進攻,眼看比分都要拉到六比一了。圍觀的女生們開始衝著對手方向竊竊私語起來,李乾坤急得滿頭冒汗。中場休息的時候,他立刻拉住兩個好友湊在一起,討論下半場的進攻方針。江辰聽得心不在焉,眼神倒是尖,站起來撩起下襬擦頸邊溼汗時,一下子就在人群的縫隙處看見許黎正遠遠地坐在操場看臺的水泥臺階上。

小小的一團影子,支著手臂也在往這邊眺望。

坐那麼遠幹嘛呢?難不成有千里眼。

少年皺眉仰頭灌水,喉結滾動幾下,隨後把空水瓶捏扁往遠處垃圾桶一扔,再度上場比賽。

一操場之禾隔,遠處熱切的歡呼聲氣氛與水泥臺階旁的冷清顯得格格不入。

對面的江辰認真了起來,再度扣籃得分,引得一眾女生尖叫歡呼。此時有風吹過來,揚起許黎額頭細碎的劉海兒,也捲起幾片落葉到她腳邊。她撿起地上的一片落葉輕輕轉動,隨後擋在眼前遮住那個白色耀眼的人影,可擋得住他跳躍的身體 ,卻擋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帥氣鋒芒。

寬大的操場彷彿一條幽深的河流,將她和他擋在兩岸。

同樣的青春,一個落寞,一個風發。

其實她很習慣在同齡人中獨處的寂寞和失落,好歹今天被江辰解圍時,並沒有發生更加令她難過或窘迫的事情。

此時此刻,許黎。卻尤其羨慕對面的江辰,越羨慕就越難過,因為那種在人群中扎眼的光鮮和驕傲,是她這種人一輩子都奢求不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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