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上,

正騎馬奔行的玄衣男子聽到動靜,他朝著天空望了望,又收回視線。

繼續策馬前行。

玄衣男子距離蘇木的馬車並不遠。

蘇木撐傘站在雨中,一手輕拍馬背安撫著受驚的馬。

正打算上車時,身後便籠上來一道陰影,蘇木自是已經發覺,靜靜等待著人自投羅網。

小五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一臉震驚看著蘇木背後的人:

“木木……”

本以為身後的人要偷襲,蘇木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但男子好像彎下了腰,以一種無法逃脫的姿勢,雙手從後頭緊箍住了蘇木的肩膀。

蘇木掙脫不開。

他把腦袋靠在了蘇木的肩頭,溫熱的鼻息在蘇木耳側,叫她的臉莫名地有些發燙起來。

男子良久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抱著她。

但蘇木隱隱猜到了什麼。

“小青?”她不確定地呼喚著。

“嗯。”悶悶的低音從身後傳來。

“姐姐,三年了,我好想你啊。”

夏侯青生將頭埋得更低,眼角發紅,雙手環得更緊了。

他沒有問蘇木這些年去了哪裡。

當年尋到懸崖邊上的時候,發現那裡有打鬥的痕跡,而那懸崖之下,無論派了多少人去探查,也根本進不去。

他有想過,嬌嬌是不是真的已經不在了。

但他不敢想,也不願意去想。

現在,只要她回來,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終於在蘇木受不住時,她將夏侯青生的手掰開,正過身子,面對著他。

夏侯青生如今已褪去了青澀,眉眼深邃,是一位俊朗利落的青年男子。

從前像桂圓核兒的黑亮眼眸此時也是少了稚氣,裡頭的墨色幽深。

而今,卻因為眼紅帶著些別樣的脆弱,惹人憐惜。

“多大了,還哭鼻子。”

蘇木語氣輕柔,一如既往,她摸摸夏侯青生的頭,觸感依舊很好。

“唉,小青長大了,要踮起腳才能碰到你的腦袋了。”

她感嘆著。

“無妨,姐姐要是想摸,我可以低頭的。”

夏侯青生抿著嘴,一瞬不瞬地盯著蘇木,目光不離片刻。

蘇木一頓,突然感覺面前站著的不是小青,而像是一條搖著尾巴哈氣的可憐小狗。

她又伸手摸了一把那順滑的頭髮。

心下嘆氣。

“小五啊,這任務長腳了,自已跑到我懷裡了。”

小五在空間瘋狂憋笑,想不到木木還有這麼一天。

“孽緣啊,孽緣。”

小五:“木木,其實,你和小反派遲早會遇上的,因為任務者和任務本就是不可分割的呀。不然,你來這個世界就沒有意義了。”

蘇木扁嘴:“我知道。”

大雨不知何時已經停歇。

夏侯青生從胸口掏出了一根粗麻繩,蘇木愣了一瞬。

難道,他要用這個綁了我?

夏侯青生對著蘇木笑笑,不知眼中流淌著什麼情緒。

他轉身將車後頭的馬牽了上來,用繩子把它和馬車連在了一起。

他垂眼看向她:“姐姐在想什麼?”

“想你。”

蘇木脫口而出,惹得夏侯青生眼底的墨色更濃郁了一些。

“我也是,這三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姐姐。”

他彎起唇,有力的胳膊將蘇木扶上了馬車,自已則坐在了外頭驅使馬匹趕路。

在車裡的時候,蘇木臉上還浮著一股熱意,那句話迴盪在耳邊,心中發癢。

總覺著小青哪裡不太一樣了。

一路上,小青說著這三年裡的故事,從宋丞相將他帶回青州盛都認祖歸宗,一直說到現在來趙州治水。

其間,當然是揀著他輝煌的時刻說給蘇木聽。

至於被柔妃刺殺下毒,被老皇帝排擠壓榨的腌臢事,夏侯青生一字未提。

“姐姐,等到了趙州,我帶你去吃糖餅。趙州我小時候去過,有一個巷口阿婆賣的糖餅味道不錯,外酥裡嫩,包裹著的紅糖漿很甜。”

“好呀!小青可真好!”

蘇木聽到吃的,兩眼都止不住放光,原是趕路到現在,肚子已是空空如也。

“姐姐,我會一直對你好。”

所以,能不能不要再離開了?

“話說,既然是朝廷派你來治水,你怎麼會獨自一人來呢?”

“我……”

夏侯青生沉默一瞬,又心不在焉地隨口道:“我擔憂朝廷的隊伍太過緩慢,而水災時間又緊迫,於是就先行來探探情況。”

實情是,老皇帝先派他來幹活,後面再讓夏侯長宇來撿便宜。

“是這樣啊。”

蘇木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夏侯青生的速度很快,天還沒黑,兩人就進了趙州城。

在趙州城裡越往裡走,越會發覺這裡的積水確實非常嚴重。

趙州城依水而建,裡頭河流縱橫交錯,分割了眾多的街道,連著幾天的雨水已然讓河水漫出。

城南地勢低的地方几乎被淹了。

大半人家都浸泡在水裡,而田裡的莊稼更是慘不忍睹。

蘇木走進了一間悅來客棧。

“客官,二樓只有一間房了。你這……”

掌櫃為難地看向蘇木身後的人。

“那就一間房吧。”

蘇木沒過多在意,但夏侯青生眸光裡劃過幾不可察的喜色,周遭的空氣都清新了起來。

他按下蘇木要付錢的手:“姐姐,我來。”

“噢。”

蘇木縮回自已的手,她瞥一眼身旁的人,他方才的那隻手好像在她手腕上摩挲了一會,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

而那片被小青觸控到的肌膚,竟灼熱不已。

“小五?小五?”

很久沒有聽到小五說話了,蘇木呼喚幾聲,但空間裡沒有人回應。

奇怪,跑去哪兒了?

掌櫃帶著兩人來到走廊最裡面的一間,便離開了。

由於天氣原因,房間裡也是帶著點潮溼的雨水和木頭混合的氣味,蘇木輕微地皺了皺眉頭,聞來令人心情不暢。

她開啟房間裡的窗戶,雖然不下雨,但仍然有冷風從漆黑的夜裡灌進來。

再轉身時,屋子裡已經點上烏沉香,也點上了蠟燭。

“你還隨身攜帶這個?”蘇木驚訝道。

“習慣了,我的屋子裡總會出現一些不該出現的東西,而這種香裡面有幾種名貴的植物,既可以淨化空氣,也可清心。”

不該出現的東西……

是指柔妃往他屋裡塞的刺客美人嗎?

還有那催情香?

小五其實這幾年會時不時向她播報夏侯青生的情況,以喚起她迴歸任務的心。

蘇木不禁抬頭看向夏侯青生的眼睛,那裡頭沒有了往日的乖巧和單純,早已是一片深潭,幽不見底。

她突然有些自責,其實這幾年她若是陪在夏侯青生的身邊,他不必吃這些苦。

“姐姐,你別這麼看我。”

夏侯青生話音低啞。

他對上蘇木那直白的視線,眼底似有火焰燃燒而起,步步朝著蘇木走來。

就在蘇木疑惑時,他突然猝不及防將人騰空抱起,輕輕放在了窗戶旁邊的木桌上。

室內的空氣染上了溼意,連帶著蘇木的那雙桃花眼也染上了淺淺的溼,在燭火跳躍之中閃動著。

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息霎時間就漫延開來。

“你……”蘇木生出退意。

但眼前的人似乎根本不給她機會,將人牢牢按在桌子上。

“你這麼看我,我真的忍不住。”

夏侯青生俯下身,輕柔地啄吻了下她的唇。

蘇木一個呼吸不穩。

睜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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