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師徒對話
沈樂寧找了個藉口打發了沈嘉潤，來到後院和沈硯清一起分類草藥。
沈硯清不動聲色看她一眼，想到在妹妹回來之前師父的飛鴿傳信，他微微眯起眼，等待沈樂寧主動開口。
“阿兄，我今天在後山見到了一個人。”
沈樂寧的坦誠相告讓沈硯清很欣慰，他順著小姑娘的話接了下去：“哦？寧兒見著誰了？”
“沈招娣。”
沈硯清手中動作一頓，轉瞬即逝，淡淡問道：“她怎麼在哪？”
沈樂寧吹了吹擋在眼前的劉海，漫不經心說著：“呼~誰知道呢？”
見沈硯清神情依舊淡漠，沈樂寧心情好了些，幽幽補充道：
“她不但擅自進入後山內圍，還招惹了白曳。”
沈硯清看著小動作不斷的妹妹，眸底閃過一抹笑意，繼而道：“她出事了？”
“沒，她險些把你妹妹我交代出去了。”
沈樂寧再次補充道，眼神涼薄的驚人。
沈硯清這才神情大變，他隨手扔了手中的草藥，雙手抓著妹妹的肩膀，黑曜石般的眸子一寸一寸掃過沈樂寧裸露在外的肌膚。
語氣急切又焦躁道：“寧兒，告訴哥哥，你哪裡受傷了嗎？”
沈樂寧感受到了沈硯清握著她肩膀的手在顫抖，連忙出聲安撫道：“我沒事，後來又出現了一個武功高強之人救了我。”
“那就好，那就好！你將前因後果說給阿兄聽，如果那沈招娣……哼！”
沈樂寧沒錯哥哥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瞳仁微動，踮腳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分走注意力，藉機轉移話題。
“阿兄，那位好心人我瞧著有些許眼熟。”
沈招娣還是讓她自已來處理，沒必要弄髒阿兄的手。
沈硯清哪裡不知道是小姑娘故意扯開話題，軟下眼神應聲：“是嗎？寧兒瞧著是哪位好心人？”
“那人的長相和阿兄私下夜會的……唔！”
沈樂寧瞪大眼睛，不滿地抬手扒拉開兄長捂住自已嘴的大手，眼神格外不虞。
沈硯清自知理虧，但他又實在好奇妹妹到底是怎麼知道的，明明每次出門他都非常確認無人察覺此事。
“寧兒乖，阿兄不是，咳，私會……”
沈硯清有些艱難的吐出那兩個字，天知道為什麼小姑娘會懂這個！
“那是阿兄的師父。”
小姑娘傲嬌抬起下巴，一副“我就知道如此”的表情。
“哼哼，要不是我今天挑明此事，阿兄又要瞞多久，或者一輩子都不說？”
說到後面，沈樂寧話音裡咄咄逼人的意味十分明顯，沈硯清一怔，有些不明所以望著眼眶通紅的妹妹。
他無措抬手卻被沈樂寧躲開，沈樂寧側身立著，微垂著腦袋，垂下的髮絲遮去她的眼眸，叫沈硯清也看不清她的神色。
沈樂寧死死咬著口中的嫩肉，直至口中嚐到了血腥味，她才將心底幾欲噴湧而出的質問強行壓下。
一滴淚無聲落下，沒入淺色的衣衫，氤氳了一塊深色。
前世她又是如何得知陸釗是哥哥的師父？
哦，大抵是某次給哥哥上墳時，正巧碰到在哥哥墳前喝的酩酊大醉說胡話的陸釗。
在她的逼問下，陸釗幾番猶豫到底還是說了。
沈樂寧想著，眼底的悲傷愈發的濃厚。
哥哥總是這樣，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的做。
她忽然自嘲一笑，如今的自已好像和哥哥也沒什麼兩樣，還真是…半斤八兩。
只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沈硯清看著渾身被悲傷籠罩的妹妹，他心尖像是被針紮了般，疼痛難耐。
他小心翼翼扯了扯小姑娘的衣袖，不知從哪摸出一個用手帕包著的蜜餞塞到她手中。
這是兄妹倆之間獨有的暗號，爭吵只會消耗雙方的感情和耐心，倒不如換種方法。
沈樂寧抿了抿唇，到底是將蜜餞收入手中，她抬眸惡狠狠瞪了眼沈硯清，語氣格外的霸道：
“別以為用一顆蜜餞就能哄好我，我也要拜那人為師，這件事才有揭過的可能。”
聽著妹妹這一番話下來，沈硯清呆了，最後還是妥協點頭。
沈樂寧這才滿意將蜜餞塞入口中，悠悠然走了。
有了這次的事件作為筏子，就不愁見不到陸釗了。
前世拜師什麼也沒準備，這次拜師合該好好準備！
沈硯清伸出爾康手，最後無奈一笑。
還真是被寧兒吃的死死的，師父那，他又該如何說才好？
月明星稀，後山一處隱蔽的竹屋。
陸釗捧著茶杯轉著圈，待沈硯清最後一個字落下，他才不緊不慢抬眸睨他。
僅一眼，便叫沈硯清遍體生寒。
“你說，你家那個女娃娃要拜我為師？”
陸釗的嗓音極輕，像是微風般拂過沈硯清的耳畔，可沈硯清的神色卻愈發的嚴肅尊敬。
“是.......”沈硯清斟酌著話語，卻不曾想陸釗直接答應了。
“啊？師父，你，這就答應了？”沈硯清乾巴巴說著，眼神有些懵。
師父不是不輕易收徒嗎？之所以會收下他也不過是因為閤眼緣，這次不會也是......
陸釗斜他一眼，懶洋洋解釋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
瞧著理直氣壯的師父，沈硯清唇角隱晦抽了抽。
也罷，師父一向隨心所欲慣了，只要答應了就行。
“你不是一向將你妹妹護的跟眼珠子似的，又怎肯讓她拜我為師？”
陸釗將手中的茶杯放下，目露好奇看著眼前這個清風霽月的徒弟。
沈硯清一怔，眸色瞬間深邃起來，他看向茫茫夜色某處，眸底湧動著晦暗。
“我身手不及師父，在這亂世中，師父尚且護不住自已珍重之人，我又能為他們做什麼？”
沈硯清像是沒看到男人陰沉下來的面色，話音微頓，嗓音清淡續而又道：“靠他人不如靠自已，這不是師父你所教與我的話嗎？”
陸釗冷哼一聲，神色回暖，語氣不再隨意：“過些日子找個時間，倒也好叫我把拜師宴給準備好了。”
沈硯清眨了眨眼睛，嗓音含笑，如沐春風：“寧兒喜琴，我瞧著師父您私庫裡那架鳳首箜篌瞧著不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