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會刮一陣“減負”的風,比屁聲大點,比雨聲小點,不痛不癢地颳了就過了。

其他地方不知道,但在興城一中,試卷如流水,寫不完堵不住,往往上一張還沒開頭下一張就兜頭蓋下。

廖銅花把在樓下十塊錢剪的頭髮紮起來,高馬尾得很像那麼回事,如果髮尾沒有東一截短西一截長。

活像只被燎了尾巴毛的山雞。

山雞同學扶了扶眼鏡,軍訓讓她曬黑了不少,這不難理解,頂多是紫外線和教官的強強聯合,她不理解的是為什麼才開學就會有那麼多試卷要寫?

給她一種高一已過接下來我們進入高三階段的緊繃感。

“哎,9班那個姓王的女孩,看到沒,聽說好像是他們班班花,咱們瞧瞧去。”

“我怎麼聽說4班那個更好看?”

“那都去看看唄,反正不想做題。”

“也是。”

廖銅花看著他們雀躍離去的背影,不屑地在試卷上填了個C。

青春期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無處安放,哪怕軍訓的時候不準串班,半大的少年們還是有互通訊息的法子,很快哪個班有什麼人物,誰誰誰好看,誰誰誰以前是哪個初中的誰,他們都一清二楚。

不像廖銅花,老老實實地軍訓,本本分分地學習。

對於中二期的她,除了教材和各色的故事書,任何人情往來都是節外生枝。

長得好看也不行,好看的皮囊哪有有趣的靈魂來得重要?

她如是想著,在完形填空裡填出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自豪感。

“天啊,你知道一班的那個荊雲鐘不?要命,長得也太帥了。”

“我知道我知道,軍訓的時候就有好多人偷偷跑去看他!我被擋住了!”

“可惡,為什麼不把我分在一班,這破學有什麼好上的?!”

倆姑娘憤憤不平,很快吸引了更多人加入,七嘴八舌地說著一班的荊雲鍾。

廖銅花“嘖”了一聲,掏出耳塞戴上。

很好,世界清淨了不少。

“什麼?他初中真沒談過?!”

廖銅花:“……”

女孩子們的聲音越來越大,恨不得把房頂掀了表達自已的詫異之情。礙於這是大課間,她也不能說什麼。

算了,出去溜達一會兒吧。

她合上試卷,繞開睡眠質量S+的男同桌,雙手插在衣兜裡晃了出去。

不想走太遠,去最近的籃球場上轉一圈算了。

她沿著球場邊沿的石砌看臺出神地走著,突然聽到一群人嘰嘰喳喳的嬉笑聲。

有女生故意放大拉高的聲音,有男生本身就粗獷的嗓門和滿不在乎的語氣詞,廖銅花皺眉順著聲源望去。

他們簇擁著一個高挑周正的少年,看得出來他也被軍訓曬黑了,但黑得恰到好處,讓尚未長開的五官染上些成熟感。

他時不時矮下身去聽身邊的女生在說什麼,談笑得體,混在一幫嬉笑怒罵都恨不得使出九牛二虎之力的少男少女身邊,那種分寸感尤其突出。

抬眼時他的目光略過三三兩兩站在看臺上的男男女女,和廖銅花的視線遙遙撞在一處,很快便平淡移開,並沒有注意到什麼。

他太習慣這樣的注視。

等他們一幫人走了過去,才聽到身邊有人談論,後知後覺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荊雲鍾。

學生時代,在一群沒長開不懂打扮的孩子堆裡,她見過的男生很難有談得上好看的,五官端正就已經足夠為人稱道了。

她不願自已和眾花痴一樣拜倒在荊雲鐘的美貌之下,哼了一聲,角度清奇地評價道:“可真是個精緻漂亮的布偶娃娃。”

“噗嗤”

二十六的廖銅花被十六歲的中二花笑得醒了過來,斂了笑捫心自問:“為什麼會夢到他?”

然而她來不及細想,手機上響起微信鈴聲,嚇得她一激靈,沒注意給掛了。

看了眼介面——荊雲鍾:六通微信未接。

對了,他倆之前那麼都不是微信好友,是那天確定了僱傭關係加上的。

她肅然起敬地回了訊息,風馳電掣地洗漱完,踩著她媽的小皮鞋出門了。

小跑了五六分鐘,荊雲鍾站在街口的大樟樹下,時不時拿起手機看一眼,一看就知道是在等人。

連帽白衛衣和黑色衛褲,休閒又幹淨的穿搭,被他隨便一穿,感覺截個屏就能當封面了。

她把那句中二宣言重複了一遍:“可真是個精緻漂亮的布偶娃娃。”

荊雲鐘不知道他已經不是個人了,看著廖銅花小跑過來,臉漲得通紅,連忙收起面上的焦躁,扶了她一把:“其實……也沒那麼趕。”

她嚥了咽口水大口喘氣,晃了晃手機,意思是六通未接,你這麼說良心不會痛嗎?

反正是這麼個意思,他能意會到多少算多少,畢竟她有錯在先,這可是“金主”。

“對不住,睡過了。”

昨晚又哼哧哼哧地寫東西,腦子裡各種場面打架到三點才歇下。

荊雲鍾很矜持地一點頭,表示寬宏大量了。

“走吧,去你爺爺家。”

“不急,他還沒起呢,生病了覺多,”他看了眼她身後的書包,“走吧,先去吃早餐。”

廖銅花“啊”了一聲,茫然道:“那你催我催那麼緊?我以為老人家害怕到嘴的孫媳婦飛了才跑那麼快的。”

“我還以為你要爽約,才給你打電話的。”

“……我在你眼裡這麼沒有契約精神嗎?”

荊雲鍾長腿一跨走在前面,意思是懶得和她掰扯:“你又不是初犯了。”

“什麼?我之前還晾過你?”廖銅花亦步亦趨緊隨其後。

“不知道。”他懶洋洋地回。

……

人來人往的機場,李俊生不停地看錶,筆挺的西裝被他穿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要不是他姐今天回國,勒令他必須正裝來接,他才不穿這NPC一樣的衣服呢。

“李二狗,你明天要是敢花襯衫大褲衩地來接我,我就敢扒了你的皮收了你的車,別一天到晚跟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富二代似的,爸媽不管你,我管!”

他姐氣震山河的嗓門猶在耳邊,他情不自禁地縮了縮脖子。

從小到大他調皮搗蛋不怕爹媽,就怕這大他六歲的長姐。

真是命裡克他。

等了半天,等來了延機的訊息,延了整整一個半小時!

也就是說他還有一個小時得等。

他可不敢跑遠,要是他姐一下飛機沒看到他欠抽的臉,他就會真的被抽。

正插著褲兜不耐煩地走來走去,出口處走出一個戴墨鏡的女人。

不是他眼睛淨往女的身上瞟……雖然平時他沒少瞟,但她實在太打眼了。

一頭霧藍的長髮高束起雙馬尾,極其復古誇張的小洋裙,手裡拿了一把繡了蕾絲花邊的長柄傘,圓頭高跟皮鞋踏在瓷磚上清脆作響……戴著墨鏡嚼著口香糖,唇上是某種粉調的口紅。

像李俊生這種直男一律認為是芭比粉。

對方似乎也看到了他。

一米八四的大男人,長得不錯穿得也齊整,已經秒了一干路人。

女人快走過他身邊時用中指撥下墨鏡掛在鼻樑間,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重新又把墨鏡推回去:“可惜,我最討厭西裝男了。”

李俊生:“……”

英雄所見略同,他自已身在其中除外。

“這都什麼事啊?”他無奈地看了一眼大螢幕,嘆了口氣。

五分鐘後,他站不住了,決定回車裡打會兒遊戲,定好鬧鐘,半小時後再來蹲點。

上車後他的遊戲介面還沒載入出來,車門另一邊就被拉開,女人嘿咻一聲坐進來,拍拍他的肩:“有點眼色,去把行李抬上後備箱。”

李俊生:“?”

這不是剛才那個誇張姐嗎?

那個女人顯然也認出了他,拽下墨鏡“咦”了一聲,又長又濃的睫毛撲閃撲閃的,“是你啊,在出口怎麼不喊我?第一天上班?”

富二代終成打工仔,他突然把這張臉看順眼了,收起手機把手搭在方向盤上,“你太漂亮了,我沒好意思,能為小姐效勞真是太好了。”

女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伸出食指晃了晃,“漏!別玩尬的,乖,去搬行李。”

李俊生:“……”

她雲紋小包裡的手機歡快起來,是一首日語歌。

“嗯,到了,在車上了,什麼?”她狐疑地看了一臉無辜的李俊生一眼,平靜道:“嗯,知道了。”

她收起手機,挽唇一笑輕飄飄道:“萍水相逢,很不錯的相遇。”

李俊生聳聳肩,不置可否。

“走了,有緣再見。”

“哎,”李俊生抓住她的胳膊,很快又投降似的放開,“美女,留個聯絡方式唄。”

“好啊。”

她從包裡掏出一張卡片遞過去,沒等他說話就拎著行李箱走了。

李俊生嗅著車裡香氛之外的另一種香味,心猿意馬地撿起扔在副座上的名片。

美人嘛,有點脾氣很正常。

那是一張男科醫院的名片——治陽痿早洩,治欲起不能,到興榮男科!來過一次,就會想再來一次!

李俊生:“……”

他攥著那張名片,氣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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