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坦白

陸羽依舊沒什麼表情，往嶽啟明身上倒完酒後就用毛巾將酒擦淨，開始給嶽啟明上藥。上藥的時候倒是輕柔了許多，沒有再折磨嶽啟明瞭。

他一邊上藥一邊緩緩道來：“我的確騙了你，我確實是做了夢，夢裡也確實發生了些不好的事，但我並非不記得發生了什麼，相反，我記得很清楚。

夢中的你，拿著一把匕首，一刀一刀的在剜我的心臟，我怎麼求饒，呼救，你都無動於衷，好像你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那疼痛太真實了，好像真實發生在我身上一樣。我先是痛，然後是恨。夢中正在遭受剜心之痛的我恨極了夢中的你，我甚至都沒去思考為什麼我被剜了心，卻沒有死。後來我醒了，疼痛依然殘存，同樣殘存的或許還有一絲恨意。

我去尋你，想討個真相。

路上注意到有人跟蹤我，我不確定是敵是友，於是我決定賭一把。

我裝作無意撞到一位人高馬大的大哥，他確實是個暴脾氣，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問我是不是找死。我奮力掙扎，這掙扎真假參半。我餘光只瞥見一抹黑色快的像閃電一樣一閃而過，那位大哥就被抹了脖子。我賭對了，對方至少不是要我的命。

我裝作驚嚇過度暈了過去，沒多久果然有人把我扛了起來，我悄悄睜了眼，只看到他背後的山脈花紋。我直覺這花紋不簡單，定有別的含義，於是細細觀察。

沒走多久，我還沒看出個什麼名堂來，他就把我扛到了一個破敗的小房子裡，將我放在了一堆茅草上。給我把了脈，大概是沒把出什麼，他轉身就要往外面走。

我一把抓住他，裝成剛醒還不清醒又粘人的樣子，讓他別走。他還真沒走了，過了一會，我裝成清醒了，一下坐起來問他是誰。他大概覺得說了能讓我放鬆警惕，好信任他，於是他就說了，說的很具體，包括你之後可能還會昏睡個幾天也和我說了。

我剛聽到的時候心情很複雜，夢裡發生的事情讓我耿耿於懷，我一時不知道怎麼去面對你。但我想，或許我們上輩子是死敵，你已經想起一切，你也沒和我說，而且你說偏我不能和你當朋友，或許你對我也只是裝出來的，或許你對我也滿是恨意，你讓人暗中保護我說不定也是為了博取我的信任，再狠狠折磨我。我越想越覺得合理。

於是我花了兩天時間取得了你那位下人的信任，並悄悄在夜間去買了一些毒粉，下在了他的粥裡。習武之人果然是難殺一些，他居然還能拿劍，但手中已沒多少力氣了，我輕而易舉的將他的劍踢掉，然後用他的劍結束掉了他的性命。在那個小破房子裡，我撿了些茅草將他蓋住，一把火燒了。

對於他我是有點愧疚的，畢竟他也沒做什麼害我的事，就算你我是死敵，你大概也不會同他說。

我猜你家下人這麼久沒回去給你報信，你一定會起疑出來找我，我便跟你現在一樣，用了苦肉計，只不過我那會對我自已沒你這麼狠，但加上我的演技也足夠了。

然後就是你見到我的那樣，我的那一番說辭其實也不全是編的，我確實在那過了夜，不過只有一夜，身上也確實有不少口子是野獸所傷。如果是我自已偽造出來的傷，你們大概一眼就能看出來了，估計最多就直接將我丟回家，都不會有後面的事。

之後我在你房裡翻了一通，沒翻到什麼。我原本想直接問你的，但我後來又想，你第一次就沒跟我說，那之後應該也不會跟我說的。正巧那會有人敲門，說是給我送些吃的。我便想著或許他會知道些什麼，從他嘴裡不知道能不能套點什麼，左右我不虧。於是就有了你看到的那一幕。”

嶽啟明全程都在認真聽著，並沒有出聲打斷，直到陸羽說完，他才開口問道：“那你如今為何將這些全都說與我聽，你不擔心我會害你了嗎？”

陸羽輕嘆了口氣，道：“不重要了，從我見到你第一眼，我就願意相信你，那次露宿，我很開心。我在山腳下的時候，你找到我的那一瞬間，你的眼裡有如釋重負。你看到我受傷的時候，你眼裡的擔憂和心疼是第一反應，是真實的。你很細心的為我準備了換洗的衣物和藥物，上藥的時候你是溫柔的。我不願回家，要跟著你的時候，你是耐心的，認真的在為我想辦法。你可能也猶豫了，但你還是將我帶回來了，你早就知道帶我回來的後果，但你還是做了。若你是真想害我，你的演技也太好了，為了達到目的犧牲也太大了，你的籌劃也太精密了，很明顯我不是你的對手，只有被捏死的份。既然如此，還不如死前說明白，好讓我死也死的明白些。我也在賭，賭你是真心實意對我的，賭我一開始對你的信任是沒錯的。”最後一句話，他說的很小聲，也很認真。

嶽啟明用很輕，但清晰的聲音回答他：“對不起，前世的我給你帶來了很大的痛苦，請原諒我，關於前世我真的不能跟你說太多，只能等你自已想起來。我保證，我對你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真情實意，無半分虛情假意，你不用賭，無論何時，我都不會害你，我會一直護著你。”

至此，陸羽的心結徹底開啟，他不再在乎嶽啟明有沒有告訴他前世的事情，那畢竟都是上輩子的事了，他也無所謂嶽啟明是否真心，至少他做的那些足夠真心，這就夠了，論跡不論心，就算他是演的，至少目前的受益者是自已，人活在世，開心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