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玟允從宮中出來,心中感到一絲的擔憂,明日他便要動身去安狄國了。而此行是否可以順利還未可知。
他此去安狄國,除了要摸清安狄國內的軍隊佈防和具體情況,他還要去找一位老朋友,與他也是三年未見,他心中一直謀劃的那件事,也該開始有所行動了。
楚玟允嘆了口氣,迅速在街上走著。
方才在殿內,他和北凜帝商量可否帶一個人隨他一起去,北凜帝答應了。
雖已是冬季,路上的行人卻依舊沒有減少,楚玟允來到一座已經敗落的宅子前,他推門而入:
“嶼笙!”
聽到聲音,顧嶼笙從屋內跑了出來,他抬頭見到楚玟允,心中又驚又喜,連聲說:
“大哥哥!你怎麼來了?”
楚玟允笑著摸了摸他的頭,眼前的孩子越發清瘦了。
楚玟允第一次見到顧嶼笙時,是在街邊上,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顏色。頭髮也亂蓬蓬的,許久沒有梳理過,臉上沾滿了灰塵,看起來髒兮兮的。像是的營養不良,他的身體十分瘦弱,臉頰消瘦,顴骨突出,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無助和迷茫。他總是低著頭,叫賣的聲音幾乎聽不見,他似乎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顧嶼笙說他要去茅廁,問楚玟允可不可以幫他看著攤子,楚玟允問他:
“你不怕我趁你上廁所的時候將這些珠寶都偷走嗎?”
“你不會的,我相信你,大哥哥。”
也就是這一次,楚玟允碰到了江綰黎。
自此之後,楚玟允便會經常幫顧嶼笙看攤,賣珠寶,久而久之,二人也便開始惺惺相惜起來。
楚玟允蹲下身,看著顧嶼笙,試探性的問道:
“嶼笙,願不願意跟我去一個地方?”
四個月前,顧嶼笙的父親因為病重去世,如今只剩下他和他的母親。
顧嶼笙有些不解,問道:
“去哪裡啊?”
“安狄國。”
楚玟允站起身,拉著顧嶼笙走進了屋內,顧嶼笙的母親正在生火,見楚玟允來了,連忙起身,笑著說道:
“楚公子,您來了。”
“顧伯母。”
楚玟允打了聲招呼,接著說道:
“伯母,我今日來是想來問問您,介不介意我帶嶼笙出去一段時間嗎。”
顧伯母神色有些驚訝,她不明白,便問道:
“去哪啊?”
“我的一個朋友,他的妻子今日就要過生辰了,他希望我能幫他挑一些還是那個好的珠寶,再打造幾些飾品。”楚玟允沒有告訴顧伯母真相,告訴了她,如若被旁人所聽取,不僅會連累她不說,還會誤了國家大事。
“我雖然也瞭解珠寶,但終究沒有嶼笙料瞭解的多,所以說,我想帶著嶼笙一起去,兩個人也好有個伴兒。就是那個地方比較遠,可能會在路上耽誤一些時間。”
顧伯母沒有說話,心裡有些擔心。楚玟允的為人她是可以相信的,但是顧嶼笙從小還沒有離開過家門,況且路途遙遠,她實在是擔心他的安危。
她坐在床邊,眉頭緊蹙,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擔憂。她的雙手微微顫抖著,不時地擺弄著衣角,彷彿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東西。她的嘴唇輕抿,輕聲嘆息著,似乎在努力剋制內心的不安。額頭上的皺紋也越發明顯,彷彿是她心中憂慮的印記。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顧嶼笙,她的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和疼愛,好像生怕他會出什麼意外。
“顧伯母,嶼笙的安全我會向您保證,您不用擔心。”楚玟允看出顧伯母的擔心,孩子出遠門,哪有母親不擔心的道理。
顧嶼笙見母親擔憂的樣子,心中有些難過,他捨不得母親,但是他想和楚玟允一起去安狄國,他抬頭對母親說道:
“娘,我想和大哥哥一起去,您不用擔心,過一些時日,我們就回來了。”
顧伯母見狀,嘆了口氣,說道:
“好,你去吧,楚公子,請您務必保證他的安全。”
楚玟允點點頭:
“放心吧,顧伯母。”
他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接著說道:
“伯母,一會有人來接您去我的府上住,他們會保證您的安全,等我們回來之後,我會給您和嶼笙找一個新的地方,就不用住在這兒裡了。”
顧伯母笑著搖搖頭,她的目光看向四周,她在這裡已經生活了四十年,一年前的變故,大兒子戰死,自已的丈夫因病而死,這座宅子,給她留下了太多的東西,她不能走,也捨不得走:
“不用了,這是我的家,哪也不去了。”隨即她的目光看向楚玟允:
“謝謝您了楚公子,您幫了我們太多,我只求您能將嶼笙照顧好,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了,只剩他一個了。”
楚玟允不禁鼻頭髮酸,這句話,他的額娘也說過。
他永遠記得,四年前弟弟死去的樣子,他原本剛剛學會騎馬,那時楚玟允忙著戰事。有些忽略了弟弟。那日,六皇子興高采烈地跑去找他,卻被他不耐煩的搪塞過去。六皇子見他生氣,便悻悻地離開了。不一會兒,又從門縫兒裡面塞進來一張紙條,楚玟允看到後,將紙條撿起來,六皇子在上面寫道:弟已學會騎馬,明日,望兄來看。
楚玟允自然是高興的,但戰事在即,楚玟允很快就將此事忘得一乾二淨。
第二天傍晚,他才想起來要看弟弟騎馬,他便命人將他為弟弟打造的木劍拿來,六皇子一支吵鬧著要一把和兄長一樣的劍,但由於他的年紀太小,楚玟允便給他早了一把木劍。
一切準備就緒後,天已經黑了,楚玟允興致沖沖的趕向馬場,遠遠望去,沒有見到六皇子的身影,他飛快的騎馬過去,卻在馬圈的旁邊,看見了躺在血泊之中的六皇子。那一刻,他感覺到天崩地裂,他跑過去將弟弟抱起,他心痛到難以呼吸,一句話也說不出,眼淚肆意的淌著。抱住六皇子的手不住的顫抖著,眼神中充滿了悲傷與絕望。
“誰幹的,誰幹的!”
楚玟允撕心裂肺的喊著,他難以置信,昨天那一面竟是兄弟兩個間的最後一面。
天空一片漆黑,如墨染一般。烏雲密佈,低低地壓在頭頂上,無比壓抑。突然,一道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雷,彷彿要將整個世界撕裂。大雨傾盆而下,密集的雨點兒打在窗戶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狂風呼嘯著,吹得樹枝搖擺不定,樹葉在風中瑟瑟發抖。
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黑暗和雨幕之中,一片混沌。
大雨嘩嘩地落下,此刻的楚玟允早已麻木,周圍的隨從一個個跪倒在地,一聲不吭。雨水混著淚水佈滿楚玟允的臉,他緊緊的抱著六皇子,即使弟弟的身體已經變得冰涼......
“楚公子?”顧伯母見楚玟允的眼神空洞,眼圈發黑,不由得叫他。
楚玟允回過頭來,意識到自已的失態,吸了吸鼻子,說道:
“放心吧,伯母,我一定會照顧好他。”
辭別了顧伯母,楚玟允牽著顧嶼笙的手走著,因為顧伯母的話,他想起了弟弟,想起了青芸,他的心中充滿了悲傷。此次前去安狄國,他定要摸清國內局勢,等回來,他便可以開始實行他的計劃,他要讓所有傷害六皇子和青芸的血債血償,生不如死!
......
傅府
冬天的夜晚,萬籟俱寂,寒風吹過,樹枝沙沙作響。月光如水,灑在大地上,彷彿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銀紗。白雪皚皚,反射著月光,讓人感到一種清冷的美麗。空氣中瀰漫著冰雪的氣息,冰冷而清新。
天空中繁星閃爍,璀璨奪目,彷彿無數雙眼睛注視著大地。在這寂靜的夜晚裡,星星的光芒顯得格外明亮,讓人不禁沉醉其中。
江綰黎坐在屋內,手中捏著清棠送來的鮮花餅,桌子上放著楚玟允送她的那條項鍊。她靜靜的看著,眼裡佈滿了一絲柔情,毫無察覺的嘴角微微上揚。
她將最後一口鮮花餅放入口子中,細細的嚼著。
她走到鏡子面前,輕輕地將項鍊戴上,那顆璀璨的寶石在她的頸項間閃爍著迷人的光芒。她的肌膚如羊脂般白皙,在項鍊的映襯下更顯得細膩柔嫩。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絲欣喜,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種淡淡的滿足感。隨著她的動作,項鍊上的珠子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彷彿在為她的美麗伴奏。她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雙肩上,輕輕拂過項鍊,更增添了幾分優雅與神秘。此時的她,宛如一位從古代走出來的仙子,令人陶醉。
回想著楚玟允將項鍊遞給她的時候,她不禁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她抬手撫摸著這條項鍊,真真是美麗極了,
她回頭走到櫃前,拿出楚玟允留在她袖子裡的那串珋玉,上面的鳶尾花和項鍊上的鳶尾花極其相似,都透著淡紫色的光。
江綰黎將手鍊戴在手腕上,剛想去照鏡子,陸梓棲便推門而入。
“梓棲姐。”
見陸梓棲手裡提著盒子,沒顧上照鏡子,江綰黎走向前接過盒子放在了桌上。
“快,綰黎給我倒杯茶。”陸梓棲氣喘吁吁的坐在椅子上。
江綰黎聞聲去倒茶,遞一杯給了陸梓棲,她坐了下來,開啟了那個盒子,是自已最喜歡的五宋雞翅,她又驚又喜,她將盤子拿出來,夾起一塊吃著。
“梓棲姐,你什麼時候去買的?”
剛剛緩口氣兒的陸梓棲說道:
“下午和傅翊出去了,路過醉仙樓,先想著你愛吃美酒去給你買了一份,怎麼樣,好吃嗎?”
江綰黎顧不上說話,點點頭。
陸梓棲笑著說:“慢點
她見江綰黎吃的很開心,剛才的累也隨之消失了。她的目光看到了一串紫色的東西。因為剛剛跑的緣故,眼前不禁有些模糊,她揉揉眼睛,湊近了看,心裡明白是什麼了。
她問道:
“綰黎,這串項鍊是楚公子給你的吧。”
江綰黎嚥下了雞翅,回答道:
“是啊。楚公子送我的生辰禮。”
“那手鍊呢,我記得咱們鋪子裡沒有這種樣子的。”
“這個啊。”江綰黎放下筷子,另一隻手摸著珠鏈,語氣輕快的說道: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時,他給我的。”
“第二次?那時候你還和傅臨淵那個王八蛋在一起呢,他怎麼?”
“梓棲姐,他先前並不知道我已經成親了,而他送我珠鏈也是他走了之後我才發現的,他當時放在我的袖子裡了。然後...作為回禮,我給他了一串玉連環,禮尚往來嘛!”
陸梓棲聽後有些哭笑不得:
“真是傻妹妹,這楚公子明顯是有預謀的嘛,他無緣無故往你袖子裡塞了手鏈,他是料到你一定會還禮給他。”
江綰黎笑笑,心中不知在想什麼。
“綰黎,他不會喜歡你吧?”陸梓棲見狀,試探的問道。
“不,不會吧。”
江綰黎聽後,似乎有些慌亂,雙頰泛起瞭如晚霞般的紅暈,宛如桃花初綻。羞澀的神情如輕煙般瀰漫,使得她的目光變得柔和而迷離。她微微低垂著頭,細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是在掩飾內心的慌亂。嘴唇微抿,那一抹淡淡的紅色如胭脂般嬌嫩欲滴。此刻的她,猶如一朵盛開的鮮花,散發著迷人的芬芳,令人心絃撥動。
“他絕對喜歡你。那你呢綰黎,你感覺楚公子怎麼樣?”陸梓棲見江綰黎害羞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他,挺好的。”
“那你喜歡他嗎?”
陸梓棲的話一出,江綰黎不知該如何回答,似乎從第一次見面之後,像命中註定般,他們額、二人總能不打招呼的時時遇見,像是安排好了一切一樣。
江綰黎的心中有道不清楚的話,她也不知道自已對於楚公子到底是不是喜歡,自從看見楚玟允右臂上的傷疤開始,自已好像心中發生了一絲變化,她開始想看見他,似乎看見他,內心就覺得有安全感。生辰那日,他送她項鍊時,她的內心是歡喜的,她能在楚玟允的眼中看到一絲不一樣的感情,而她的心中似乎也有這樣的感情......
見江綰黎不說話的樣子,陸梓棲便明白了。對於楚玟允,初見他時,陸梓棲確實不喜歡他,他的身份不清不明。但那次他看見滿身血跡的楚玟允將江綰黎抱回傅府時,她似乎也不太反感他了。昨日綰黎生辰,她觀察了許久,她看出來了,楚玟允對於江綰黎時心動的,而綰黎也是。
如今江綰黎已經和傅臨淵和離,若楚玟允對江綰黎是真心的,那江綰黎和楚玟允撮合在一起也是不錯的......
明月高懸,灑下銀輝,照亮了整座宅子。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宛如璀璨的寶石。
街道靜謐而幽暗,只有微弱的燈籠光芒搖曳。青石路面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光芒,冬風帶著絲絲涼意吹來。
屋內爐火正旺,江綰黎還沒有睡著,她的心思卻早已飄到另一個人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