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力措眾歌師(上)

向么妹的話沒說完,一個家將走了進來,在舍把老爺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舍把老爺無奈地說:“叫他進來吧!我也想見見這個二晃晃,看他是個什麼樣子,用什麼迷魂藥,把我的掌上明珠迷成個哈姑娘的。”

家將出去不久,不一會兒,一個少年抱著一頭水牛走了進來。他中等身材,面容英俊,眼神中透著一股自信和不羈。

舍把老爺上下打量著他,心中暗自驚訝。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確實有著不凡的氣質。

“你就是哪個二晃晃覃二哈?”舍把老爺問道。

“正是在下。”覃二哈微笑著答道。

“你用了什麼手段迷惑了我的女兒?”舍把老爺語氣嚴厲。

“舅父,我並沒有使用任何手段。我和么妹是真心相愛的。”覃二哈真誠地說道。

舍把老爺沉默片刻,然後緩緩說道:“好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為難你們。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覃二哈就抱著水牛跪在地上,雙手平舉著水牛說:“小婿什麼條件都接受,覃二哈特來下聘求親,盼望二老將么妹許配給我,這頭小水牛是聘禮,望舅舅笑納。”

覃二哈抱著一頭水牛進來,舍把老爺就已經驚呆了,現在又見他雙手平舉水牛,更加震驚。在心中說,他不是天人,誰是天人?他本能地站起身,準備伸手去接,一想到自已壓根就抱不起這頭水牛,就搓著雙手說:“你這孩子,這不是為難我嗎。”

覃二哈說:“只要舅舅答應婚事,我就把這頭水牛抱到您家的牛圈裡去。”

“好吧!你先把水牛放到我家的牛圈裡去,再回來讓我考考你的學問,考學問過關了,再聽我提把么妹許配給你的條件。”

覃二哈高興得“得”的一聲,站起來就往外跑。覃二哈跑到牛圈,輕輕地放下水牛。他拍了拍手,然後飛快地跑回客廳。

“舅舅,我已經把水牛放好了。”覃二哈興奮地說。

舍把老爺點了點頭,示意他坐下。“好,現在我來考考你的學問。你可知道《詩經》中的‘關雎’一篇?”

覃二哈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回答道:“當然知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是一首表達男子對女子愛慕之情的詩。”

舍把老爺眼中閃過一絲讚賞。“不錯,那你可知其中深意?”

覃二哈思考片刻,說道:“這首詩描繪了男女之間真摯的愛情,以及男子追求心儀女子的執著和堅定。就像我對么妹一樣,我會一心一意地對她好。”

舍把老爺滿意地點點頭。“很好,詩詞,你透過了我的考驗。不過,還要考你唱歌,唱歌過了,我還有一個條件,你必須要做到,才能與我的么女兒成婚。”

覃二哈毫不猶豫地回答:“舅舅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爭取唱歌也能過關。”

舍把老爺微笑著說:“好,那你就等著吧。”

覃二哈心情愉悅地等著舍把老爺考唱歌,他相信自已一定能夠實現娶么妹的承諾。

舍把老爺的家庭是魚山的書香世家。土司統治的大山裡,所謂書香世家不是說要出狀元進士,要能著書立說,而是世代識文斷字,會唱各類歌曲,會創作各類歌詞的人家。大巴山,武陵山連成一體,組成了一個碩大的山的世界,在這個山的世界裡,生活著巴人的後裔——土家族人。這群人面對大山樂觀地生活著,死了認為是進了天堂,他們用悽婉的歌聲訴說著死者一生的悲苦或歡樂,表達著生者的哀愁。用粗獷的舞蹈歡送亡故者。面對陡峻的山路,他們挑著擔子,一步一聲吼著挑夫號子往上走,面對沉重的石頭,他們抬在肩上,一步一聲地喊著石工號子往前行。他們在田間勞動唱田歌,在山上砍柴唱山歌,在女兒會上對情歌。慶賀豐收,慶賀喜事時唱小調。他們會說話就會唱歌,他們會走路就會跳舞。所以,他們認為會識文斷字,會作詩作詞的人就是文人,這樣的家庭就是書香之家。

舍把老爺家是魚山最有名望的人家,是船山和魚山的文人名流聚集的地方。這天,就有幾個名流在舍把老爺家填詞對歌。舍把老爺想羞辱覃二哈是個土民、是個放牛娃,就請出了這幾個名流和他對歌。

覃二哈把牛放到牛圈裡後,高興地回到中堂。舍把老爺說:“你先和我對哥,過了我這一關後,再與這幾位先生對歌,對得過這幾位先生,我再提把么妹嫁給你的條件,你如果對不過這幾位先生,你的牛就白送給我了。”

覃二哈說:“舅舅請便!”

舍把老爺微微頷首,喚人取來一把二胡。他輕撫琴絃,奏起一段悠揚的旋律,接著開口唱道:“高山高嶺逗風涼,背起揹簍趕場忙……”

覃二哈專注地聆聽著,舍把老爺的歌聲宛若天籟,迴盪在房間之中。待舍把老爺唱罷,覃二哈深吸一口氣,將早就準備好的樹葉往嘴唇邊一按,一曲悠揚的過門在房中響起,隨後,雙辰微張,以清亮的嗓音唱起:“太陽出來照白巖,白巖上頭桂花開……”他的歌聲充滿情感,彷彿在訴說著對么妹的深深愛意。舍把老爺閉上眼睛,細細品味著覃二哈的歌聲,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覃二哈歌唱結束,舍把老爺拍了拍覃二哈的肩膀,說:“好小子,你的唱歌技藝果然不凡。不過,還有最後一關。“

覃二哈看了看坐在正堂上的幾位紳士,這幾個人是經常在九溪十八峒開歌場的歌油仔,平常應付歌場還行,但比才藝,他們與才與藝都搭不上邊。覃二一點不謙虛地說:“不是我講天話,您就是把船山所有的名流都請來,我也對得過。”覃二哈自信地走到眾人面前,一位老先生率先出題,唱道:“什麼圓圓在半天?什麼圓圓在河邊?”

覃二哈立刻回應,唱道:“月亮圓圓在半天,石頭圓圓在河邊。”

眾人紛紛點頭稱讚,緊接著另一位先生又唱道:“什麼上山點點頭?什麼下山滑溜溜?”

覃二哈稍作思考,唱道:“山羊上山點點頭,菜籽下坡滑溜溜。”

幾位先生接連提問,覃二哈都應對自如,他的歌聲清澈動聽,歌詞巧妙風趣,引得在場的人陣陣喝彩。

劉大光在四個人中,算實力強的人,是船山周邊九溪十八峒有名的山歌手,只要有他在場,氣氛總是特別的活躍。他中等身材,略微有些發胖,臉上總是掛著傲慢的神色,彷彿陽光都藏在他的眼睛裡。他的眼睛不大,但特別有神,每當他唱起山歌,那雙眼睛就像閃爍的星星,照亮了整個歌場。劉大光的外貌並不出眾,但他的聲音卻是獨一無二的。他的嗓音渾厚而富有感染力,彷彿是從大山裡湧出的清泉,純淨而有力。他的歌聲總能穿越層層疊疊的山巒,迴盪在巴人河谷之間,讓人心曠神怡。

除了嗓音出眾,劉大光更是一個善於用語言傳情達意的人。他常常說:“山歌不只是唱給人聽的,更是唱給大山聽的,是大山和人的對話。”他的話雖然簡單,但卻透露出他對山歌的深厚感情和對生活的深刻理解。劉大光輕咳一聲,開始唱道:“天上有個趙匡胤,錢山有個劉大光。”

覃二哈聽到這裡,心想這可難不倒他,他立刻接道:“朝中有個包丞相,陰間有個閻羅王。”

劉大光微微一驚,沒想到覃二哈這麼快就接上了,他又唱道:“什麼生來頭戴冠?什麼生來肚皮幹?”

覃二哈不假思索地回道:“公雞生來頭戴冠,蝦兒生來肚皮幹。”

終於,劉大光唱出了最後一句:“什麼有腳無手?什麼有嘴無舌?”

覃二哈想了想,笑著唱道:“板凳有腳無手,茶壺有嘴無舌。”

他的歌聲剛落,屋內屏風裡就響起了掌聲和叫好聲,向么妹及幾個嫂嫂都在屏風內聽對歌,向么妹見覃二哈對答如流,一時高興,在屏風內情不自禁地鼓掌叫好,她透過紗簾看著覃二哈,眼中流露出欽佩之色。

覃二哈說:我不是吹牛,就是眼前這幾位先生,還真唱不過我。幾位先生一聽,氣得了不得,不等舍把老爺發話,劉大光就說:“好!小娃兒先前提到說天話,我這就以天話起頭,你說可以嗎?”

覃二哈說:“你只管起頭,我和不上你們的調,對不上你們的詞,就算我輸。”

劉大光哼了一聲:“小娃娃不知天高地厚,你聽好啦!”說完就唱了起來:

說天話,講天話,

天上梭羅幾百椏?

幾百椏枝鋸得板?

幾百椏枝雕得花?

劉大光的歌聲一落,覃二哈就接上韻腳唱道:

說天話,講天話,

天上梭羅九百椏。

一百椏枝鋸得板,

八百椏枝雕得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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