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不是一無所有

裴秋離開後蘇涼憶就喪喪的頹在沙發上盯著眼前茶几上已經枯萎的小盆栽發了很久的呆，一直等到夜幕降臨她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她才回神努力收拾了下心情。

這個新家沒有傭人準備晚餐，裴秋回到家要是餓了可怎麼辦。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結婚後不管多忙，裴秋總會推掉應酬回家陪她吃晚飯的時候。

努力給自已打了打氣，蘇涼憶手忙腳亂地在廚房忙活了起來。

冰箱被塞得滿滿當當，但仔細看就會發現很多食材已經都腐爛發黴，也不知道主人家都有多久沒收拾過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蘇家大小姐癟著嘴盯著一隻發黴的蓮藕，罕見地因為五斗米而頭疼起來。

一直到晚上八九點，蘇涼憶才按著痠痛的腰將最後一盤菜端上桌。

乍一看，倒也挺豐盛，就連親手做出這些的蘇涼憶心中都有些驚詫，自已何時這麼能幹過了？她分明記得自已好像前幾天還因為分不清鹽和糖而把野餐小點心搞得一塌糊塗。

“咔嚓。”伴著指紋鎖的一聲脆響，門被開啟，裴秋走進屋子打斷了正托腮思考的蘇涼憶的思緒。

“阿秋！”蘇涼憶高興地起身朝正進屋的裴秋小步跑去，卻在將要投入他懷抱的時候見他身子微微一側，讓她直接撲了個空。

“阿秋···”她愣愣地看著裴秋的背影，拽著衣角有些不知所措。

裴秋並未開口，就這樣站在那裡，盯著不遠處的一桌豐盛菜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來是公司裡的麻煩事有些糟糕······

蘇涼憶抿了抿唇，為自已無法幫到他而有些難過，不過還是深深吸了口氣，擠出笑容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餓了吧，快先吃飯吧。”

裴秋側頭垂眸看向她，這樣小鳥依人的姿態其實也就個把月沒有見到了，細數如今距離蘇豪的死其實連一個季節都沒有過去。

可不知道為什麼，對他們來說卻度日如年，以至於此刻見到這種姿態的蘇涼憶，讓他陌生又心亂如麻。

他忽然一把打掉了蘇涼憶遞到眼前的筷子，手用力一拉桌布，一桌的菜餚盡數摔落在地上。

瓷碗碎在地上發出可怕刺耳的聲音，蘇涼憶渾身一顫，縮著脖子畏縮地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你究竟想耍什麼花樣？！”裴秋一拳打在桌上，憤怒地紅了眼。

蘇涼憶呆呆地看向他，張著嘴卻是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發生什麼了？

她不知道發生什麼了。

她都忘了。

是她做錯了什麼嗎？以至於從來不會跟她大聲說話的愛人竟會這麼生氣。

發火的阿秋好可怕，好陌生。

“我不管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我勸你最好放棄那種不切實際的想法，不然我不會放過封鏡和沈之靈。”裴秋一把揪起她的衣領沉聲道，眼神陰鬱而狠戾。

“別想尋死，如果你不想讓他們跟你陪葬！”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亂七八糟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蘇涼憶按著腦袋，卻驅散不開腦海中盤旋的酒瓶落地發出的巨響以及吵鬧的起鬨聲。

“砰！”大門被用力關上，蘇涼憶被嚇得渾身一激靈，茫然又無措地看向空蕩蕩的客廳以及身旁的一地狼藉。

“啪嗒。”手背上忽然砸下一顆水滴，她茫然地摸了摸臉，才發現自已哭了。屋子空蕩蕩的，安靜中透著一股子詭異。

蘇涼憶慌亂地快步往樓上跑去，一把將腦袋埋進被子裡好半天身子才停止了顫抖。

睏意漸漸來襲，她甩了甩腦袋卻發現自已似乎無法保持清醒。腦海中忽然本能地動了一個念頭，連她也不知道原因，但出於本能，她努力地起身拿到了床頭的便利貼。

【去找爸爸，治病】

寫下簡單的六個字，她徹底昏睡過去。

***

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天空灰濛濛的，似乎是要下雨的預兆。

蘇涼憶揉了揉眼睛，皺眉警惕地打量著周圍的陌生環境。然後她的視線落在了床頭櫃上的一張便利貼上。

【去找爸爸，治病】

治病······頭又痛了······

蘇涼憶按著腦袋深深吸了口氣，記憶碎片紛雜而無序，讓她腦子亂糟糟的。

是阿秋帶她來的這裡···然後···然後呢？

她愣愣地在床上又呆坐了十來分鐘，終於是理清了思路。

她好像又生病了，她得去找爸爸，爸爸的朋友在國外認識一個醫生，他一定能治好自已的病的，就像以前那樣。

將便籤塞進衣服口袋裡，她腳步匆匆地下了樓。阿秋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擔心的，他最近那麼忙，自已可千萬不能再給他添亂了。

一樓樓梯拐角旁，蘇涼憶的腳步陡然一頓，她愣愣地低頭看著腳邊的一顆牛肉丸。

視線本能地往餐桌望去，餐桌旁一片狼藉。

眼淚無緣由地就這麼流了下來，蘇涼憶慌亂地抹了一把眼睛，深呼吸後快步朝大門走去。

只要見到爸爸，只要見到爸爸一切都會好的。

可是當她把手握在門把手試圖開門時，門卻紋絲未動。

門被人從外面反鎖了。

“阿秋。”

“阿秋···我害怕。”

她拍打著門，空曠的客廳迴盪著她的聲音，卻沒有一點回應。

手機不在身邊，好像是被落在了什麼地方。蘇涼憶哭著翻遍了屋子，卻發現屋子裡沒有任何通訊裝置，就連網路也沒有。

一樓的小窗都裝了防盜窗，唯有連線後花園的客廳部分裝了一大扇落地窗，透明玻璃門同樣被反鎖了，明明可以清晰看到外面，卻讓她倍感窒息。

她只好抱膝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望著牆上的鬧鐘一秒秒挪動。

等到晚上阿秋回家就沒事了。

可很快她就絕望地發現，牆上的鐘是壞的，只有分針和秒針在機械般地轉著，時針卻是已經不會動了。

她拆下了牆上的種，最終卻將屋子裡唯一的一點聲音也弄壞了。

腦袋又開始變得暈乎乎的，她感覺自已像是被扔到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盒子裡，視線裡的光亮也開始漸漸消失。

腦海中響起水珠滴落的聲音，啪嗒，啪嗒。

她看見蜘蛛吐出蛛網，牆邊的碎石上爬過一隻黑色的昆蟲，昆蟲長著觸角，觸角上都是毛。

這是哪裡？

她在哪裡？

她想起身，卻發現自已被綁在凳子上，臉上滿是橫肉的一張臉忽然出現在眼前。

“你這個廢物，連你爹都不要你。”

“你不如去死了好了。”

“廢物！”

“廢物！！！”

“啊啊啊啊！”蘇涼憶捂著耳朵崩潰地大叫起來。

“蘇涼憶。”

“蘇涼憶！”

有人用力地抓著她的肩膀喊著她的名字。

蘇涼憶睜開眼，淚水模糊中直直撞入一雙熟悉且明亮的眼眸。

“蘇蘇，不要害怕。”

“蘇蘇，往前跑，不要回頭！”

是小星嗎？

“我好害怕。”蘇涼憶一把抱住了眼前的人，嗚咽地小聲哭著。

還好，她不是一無所有，她還有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