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閆不明白,問:“為何是我?”

範閆清楚,踹他出城,賦予他叛賊之身的人正是世族與範白昶。

若真是天大的好事,自然是輪不到自已,除非那些臭不可聞的髒活計,需要有人替世族頂著,不然用不著大動干戈請他回來。

範白昶像是料到了他的心聲:“梟營的總帥【珞布桑】死得蹊蹺,死狀反弓,七竅、十指生生破開嫩芽,長出雪蓮,白蓮子哐當跌了一地。屍身不腐,至今還在地牢停著。事出蹊蹺,族長令我著手細查。”

範閆聽到“蓮”一字,心裡猛一咯噔,暗喊不妙,追問道:“可查出什麼?”

範白昶搖搖頭,勒馬減了速度,“蓮女的妖術並不少見,見怪不怪了。只是沒想到她會對世族動手。”範白昶咬牙,齒間恨意頻頻透出。

“一滴汙泥浸染甘泉,成了害群之馬。梟營內部有聖甘的內應。”

此言一出,迴盪在谷內許久不散。

範閆眉頭微蹙,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梟營有聖甘的線人。”範白昶平靜得令人不適,“暫不清楚是誰,只能確定大致範圍,這人就在梟營中。梟營已經不乾淨了,所以新任總帥必須要是世族自已人,背景透徹的自已人。而唯一的人選只有你。”

範閆脊背發涼,手不自主緊握韁繩。骨子裡的恐懼導致範閆感到背後發毛,覺著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猛地回頭卻是空蕩黑暗,是看不見盡頭的黑暗峽谷,那也是中原聖甘的方向。

“我們的行動一直暴露在聖甘妖女的碧眼之下。自以為在暗,實則黃雀在後。”

短短几句話驚得範閆渾身發顫,他調整呼吸,努力平復自已的心情。

“詳情等你見到族長後自會分曉。你如今只需要知道,你此次歸城關乎國本,關乎範啟氏的存亡。”範白昶撇過頭來看他,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說:“你乾淨與否我不清楚,但十八年前的血災,別人可以忘,你永遠不能。”

範閆不語,沉下眸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範啟氏眾人曾安居在葉巴哈山角的綿海子,這是荒漠中的一汪海泉綠洲,以流沙陀為城牆,背受葉巴哈庇佑,世外桃源般生活了將百餘載。

族人因地制宜,飼養牛羊,採摘冰峭上的奇珍異草製成藥材,又將獸骨製成精美的工具、飾品等售賣給西域各國。

範啟氏的古書言,葉巴哈的鎮山神是一隻碩大的神梟,葉巴哈上至山川流水,下至蜉蝣之息,皆由它的雙翼庇佑。

而這一切在十八年前戛然而止,聖甘鐵騎軍隊突然伴著殘月襲來,司祖率眾人悄無聲息地將範啟氏殺得一個措手不及。只花了一夜的功夫,範啟氏城內的大半生靈還在睡夢中就命喪黃泉,城內皇室世族被俘了一半。

範閆的母親範戚姚困死撫禮所,若不是範赤拼死相救,他母親早已命喪黃泉。

十萬人的小國在一夜之間覆滅,倖存下來的範啟人非死即殘,健全的人不到十分之一。

範赤玄帶領倖存百姓出逃,一行人走走停停,跟隨神鳥像的指引,艱難撤離到流沙陀外的薔峽嶺深處,將主城重建在此。

方才崖壁下屍骨成堆,還有許多破裂的神像,想必是這一路的產物。

不覺間,二人走到了裂谷盡頭,前路被一堵通天高的石壁截斷。

“死路?”範閆心裡疑著,但第六感在告訴他,眼前這堵出現得不合時宜的牆壁定藏玄機。

範閆朝四周張望,此處上方的崖壁已經完全閉合,透不進一絲光,靠火把照明才能得看清周遭的環境。下方路面則狹窄至僅允許一人一馬透過,巖壁近乎貼在身上,壓抑得使人窒息。

那壁牆在火光的照耀下竟微微發著微光,範閆覺著奇特,抬手用火光探照那壁,近看這壁上居然紋刻著古畫。火光太暗,範閆沒法看清壁牆全貌,只模糊瞧見上面有許多奇形怪異的線條,以白石琉璃做點,金箔做線,六七相連,上鋪著金粉,都是真傢伙。

這門雍容奢華,範閆雖不清楚如今範啟氏的局勢,但這門掏空了範啟氏的國庫也未必承受得起的。不止,掏空歷代國庫也不一定。

範白昶躍下馬背,沒等範閆繼續研究,走到跟前也沒問同不同意,抬手就扯下範閆腰間的骨玉佩。

動作迅速粗莽,把範閆座下的馬都驚了一下。

骨玉佩,這是範啟氏世族特有的佩飾,世族每人的骨玉佩皆獨一無二,紋刻著不同的猛獸圖騰。

範閆是銜鷹騰,範白昶是雪狼騰。

範白昶將骨玉佩緩慢推入石壁中心的孔眼,只聽一陣迸裂聲,奇異的光紋忽然由孔洞處爆發,頃刻沿著線爬滿整面牆。

一陣變幻,石壁自上到下迸出一道裂縫,化成了一扇通天高的石門。

方才太暗瞧不清全貌,這下看清了,那門上足足紋刻了一隻巨大的神梟,而孔眼就是它的眼睛。範閆愣是盯著那石門眼皮都不眨一下,他實在是沒見過這麼超乎常理的東西。

範閆問:“範啟氏何時學會這些奇門異術?”

範白昶瞥了眼他這副沒出息的樣子,連連皺眉:“適者生存,日後你呆久了,見到比這超乎尋常的事比這恐怖得多。”

突而就發出一記重擊。

“咚!”

範白昶將骨玉佩狠狠砸在範閆腦門上,範閆躲閃不及,吃痛悶哼一聲,同時伸手將骨玉佩接住。

範白昶拍了拍灰,上馬定了須臾,他背對範閆,帶有點視死如歸的韻味回首厲聲問道:

“範閆,你現在回頭還可以過逍遙安生日子,你要走,我不攔你,全當你死了,燭石餘下的事我替你料理。但進了這個門,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範閆並未回答,他神色黯淡,僅是低頭用節骨分明的手把弄著骨玉上的鷹,沉默不言。

範白昶說得沒錯,他的確過了小半生的安生日子。

他在十八年前被世族判了死刑,本該被鷹鷲啄食而死。可母親為護他周全,不顧世族的怒火,將他從鷹鷲口中奪下,寄養在【聖甘賀州關】的一戶牧民家。

離別前,母親故作輕鬆,忍淚說很快就會來接他,當時他雖小,卻也猜到自已的未來。

小范閆不哭也不鬧,只是默默目送母親疾馳離去的背影。

賀州牧民直誇他懂事,沉穩。他清楚,哭也沒用,鬧更沒用,渾是徒勞無功之舉,不如讓母親走得安心。

【賀州關】地處範啟與甘國交界的山野間,此處地勢高,又荒僻,過往的商人少之又少。不過好在牧民大多純樸善良,他們將小范閆視如已出,凡是吃喝玩,都挑最好的給小范閆呈上,高原盛產乳茶,每每有新鮮熱乎的,牧民都會給小范閆灌下去,這也是範閆高大的原因之一。

久居兩地邊界,範閆精通範啟聖甘兩國語言,一些當地的俗語他也會。

賀州得天獨厚的自然環境使他練就了一身真本事。

沒有了過往和身份的束縛,範閆任心在曠野間穿梭,策馬奔跑,比蒼穹下的雄鷹還要自由,天地沒有城牆,月下萬物皎潔,他不必再擔驚受怕。

範閆本打算就這樣無憂無慮、平凡自由地過一輩子,也挺好,卻不曾想上天又給他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賀州草原上突然出現一匹白狼,那股白在天地綠油間格外扎眼。當範閆看清那是範白昶,心瞬間寒了半截,他下意識就想逃。可賀州草原那麼遼闊,他又能躲哪去?

範閆沉肩吐出一口氣,他沒得選,自打出生起,他腳踝就栓著一條掙脫不開的鐵鏈子。

範閆將骨玉佩別回原位,一把拉起韁繩,揚起馬應聲:“進城吧。”

範白昶聞言一笑,那眼睛卻冷了下來:“雲上鷹自斷雙翼成了籠中鳥,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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