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了

涼風裡的冷意更濃

江暖騎到飛簷上,這裡剛好可以監視到整個長樂宮,這時看到衛所那邊門開光亮,有兩個人走出來,身型正是周義和蘭賀。蘭賀出來後四處望了望,最後朝鴻臺這邊右手畫圈停在左胸口,做了個陰陽道獨有的手勢--小心。

“切,死胖子,就你聰明!胳膊都抬不起來。”江暖嫌棄的要死,不再看他那邊。

江暖一邊監視一邊掏出了包燒羊肉來吃,以前是真心美味,現在是味同嚼蠟,妥妥的完成任務罷了,只求肚子裡兩位活祖宗別在關鍵時刻鬧起來。

宮內一共有六支巡防的禁衛,四隊巡邏,兩隊休息,長信宮的後面還有一組暗哨,因為老太后的緣故,周圍樹木都被伐了,可憐現在暗哨變明哨,四五名禁衛就那麼杵在那裡。江暖看了好笑,又扭頭看看西邊,西邊的宮殿較多,有幾位公主和伺候太后的妃嬪住在那裡,但因為皇帝是不會到長樂宮來過夜的,所以這時過了定更天便一間接一間都開始熄燈了。

四周遠處的民房這個時候早就家家鼾聲如雷了,民間尋常百姓家幾乎是天黑就睡,也點不起油燈蠟燭,那是富戶們的奢侈。江暖因為體內有金蠶蠱這個餓死鬼,一包羊肉沒怎麼注意就全吃完了,擦擦手站起來,哪知剛一站起就覺得眉心發涼,冥冥中有個的感覺,像是被人牽引著脖子,轉過頭去望向右邊,覺得奇怪,自已又把頭扭回來,一切如常,只好晃著腦袋揉揉脖子,這時眼角餘光猛然發現靠近月臺的角落,一張體型巨大的黑影正越過牆頭緩緩向下滑落。

滑落,就像一塊黑布搭在牆頭往下滑落,悄無聲息。

來了!

江暖有些慶幸,如果不是正好往那看絕難發現那東西已經潛進來,又想現在距離三更天還有一段時間,不錯,不錯。

盯著,死死盯著!

黑影啪嗒一下全部掉下來,整個進入到宮殿的陰影裡不見了,江暖目光按大致的方位緩緩尋過去,終於在永昌殿側又捕捉到它,正從地上影子裡劃出來,速度雖然不快,但絕不慢,實在要說,比人走路還稍快一些。

一隊禁衛提著燈正從它身上踩過,毫無察覺,等禁衛過去,黑影繼續在貼地前進。等它再次從陰影裡冒出來已經是接近長秋殿,這時蘭賀跟周義兩個人說著話也逛過來,周義就跟前面的禁軍一樣毫無察覺就踩著黑影走過去,蘭賀稍稍遲疑了一下,停下腳步轉身回看,江暖在高處看得一清二楚,那個黑影也停住了,還緩緩躲進了他的影子裡。

蘭賀抓著頭左看右看都沒什麼發現,看了看自已腳下,最後抬頭朝江暖這邊望過來。

江暖急的抓耳撓腮,在上面揮手,恨不得直接大喊告訴蘭賀正踩著個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假如那東西是個實物,剛才蘭賀低頭肯定能看到,連他都沒看到那就說明這玩意一定不是尋常的靈物。再說黑影是自主行事害人,還是有人暗中操縱,現在都還一無所知,假如有操縱之人在旁,自已這樣就先暴露了,對查明真相毫無幫助。

再看看

蘭賀終究離得太遠沒看到江暖的揮手,聽到前面周義招呼他,就搖著頭走了。

黑影巧妙地潛在蘭賀的影子裡跟著往回走,直到他走到永壽殿時才離開他的影子,沉寂了一會兒又緩緩沿永壽殿到長秋殿,繼續往長信宮這游過來。

這貨是有靈智的!江暖很肯定這個結論。

黑影不多時就行至長信宮外圍,這裡被大司馬大將軍當今太后的親大哥安排了足足五倍的禁衛,但女眷宮闈,禁軍並不敢過分接近,都是在外圍站崗,這要是防人或者其他活物,不論是天上飛的還是地上跑的,都能立刻發現剁成肉泥,但那是個影子。

黑影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從禁衛們的腳底下游過去,找了個沒人注意的空兒,從門縫下面就穿了進去。

江暖撥出一口氣,有意思,這玩意很像師父說過的一種靈物,但絕不是鬼,具體是什麼又想不起來。這時,尖叫聲響起來。

長信宮因為出事的緣故,是通宵不熄燈的,侍女和宦官輪流守夜,並不會偷懶打盹。

午夜的宮闈看似寧靜,其實被一張緊繃的網牢牢裹著,侍女的這一聲喊叫就像觸動了這張網的機簧,讓它一下子收緊。整個長樂宮有人的屋子全都亮起燈來,最先反應的就是長信宮殿外的禁衛,值夜將領帶著一隊人手搶先佔據宮門外,其他外圍衛士則訓練有素的收縮防禦圈,內外兩層,背靠著背,刀劍全部出鞘,另有一隊弓弩手戒備。

蘭賀跟周義一前一後飛奔而至,見外圍沒有情況,便直奔長信宮大門,周義是值殿將軍,職責所在不擔心有驚駕的詰責,他叫開了宮門,一名老宦官出來,簡單說了幾句,才讓周義和蘭賀一起進去。江暖看得清楚,蘭賀進去前又朝她這邊做了個手勢--隱蔽。

看來蘭賀和自已的想法差不多,江暖也不再騎在飛簷上,而是換了半蹲的姿勢,隨時準備躍下。

但等了半天,剛才的嘈雜過後又變得一點動靜也沒有,周義先出來,對著禁衛軍士的幾名頭領一番佈置,蘭賀隔了會兒也退了出來,宮門緩緩合起來,蘭賀跟周義二人唯唯諾諾倒退著離開。

江暖看得想笑,堂堂的陰陽道大師兄,寶珠山五行學宮鄒子的得意弟子現在給人當孫子,傳回去怕是要被師弟們笑死。

直到江暖盯得眼睛又酸又漲,那道黑影從後殿一扇窗戶遊了出來,還是像一塊黑布,極善於藏身影子的黑布。出乎江暖的預料,黑影並沒有往宮外去,而是直奔西牆去了,正好一片黑雲遮住了月亮,江暖暗道“天助我也”,見黑影已經要跑遠脫離視線,顧不得是否還有人潛伏了,點亮紙甲馬縱身就從鴻臺四十丈高縱身一躍而下,人在空中借風勢直掠向西牆,劃過長秋殿的時候,有一名禁衛眼尖看著一道黑影從空中飛過急忙招呼周義。

江暖顧不得這些,人在高處直追黑影,好在最近耳聰目明瞭許多,竟然在黑夜中也能視物。這東西不知有人追蹤,速度依舊是不緩不急,江暖踏上宮牆遙遙就那麼墜著它,也不敢過分接近。等一個大圈追到廣陽殿就見這東西一閃就從窗戶沒入了殿內。

長樂宮裡許多殿是並沒有人居住的,只在白天有人打掃,這個廣陽殿就是其中之一,這時殿內並沒有燈光燭火。江暖躲過巡邏禁衛悄悄摸到殿外,聽了一會兒裡面並沒動靜,又繞到後殿,也沒聲音,正打算開窗進去,胸口一陣火熱傳來。

娘咧,祖宗你出來的真是時候!

算算正好子時,耳朵裡聽到鼓打三更,餓死鬼金蠶蠱開始幫忙疏通經脈了。

江暖欲哭無淚。

這個時候要是動不了往地上一躺,再被禁衛們一發現,就算有師哥作證是查案不是刺駕更不是鼓搗黑影的妖人,被人捉起來一頓羞辱是免不了的。苦啊~~~~

忽的後背神道穴上一動,江暖就感覺自已瞬間迷糊了,像是魂跟著什麼東西一起飛了出去,直飛進廣陽殿裡,飛著,看著,裡面一切的陳設傢俱都像是虛影一樣,在裡面上上下下飄了不知多久,正當飄進一間偏室,裡頭衝出一頭黑乎乎的怪影來,這個怪影頭上有角,個子高大威猛,身後還有一條尾巴,但它不是實物,江暖反應過來,這不就是那團黑影?!

黑影衝出來,江暖以為它要動手,就想著擺出對敵的姿勢,結果手腳完全沒有知覺,黑影趁著這空檔奪門而去,江暖這邊馬上反身就追。在廣陽殿裡追逐了好一會,江暖漸漸發現黑影似乎懼怕自已,雖然看不清它的眼睛鼻子嘴,但從流露出的姿態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覺。

終於黑影被追著慌不擇路一頭扎進了一間祖先堂,裡面極為狹小,它覺察到不對,慌忙又竄出來,正被江暖這邊撞上,也不知從哪張開一張血盆大口,一口將其吞沒了,江暖甚至能隱約聽見黑影在身體裡淒厲的鬼哭神嚎,那是一種近乎嬰兒啼哭但更為尖利的聲音,猶如心中被無數鋼針劃過般難受至極,但並沒多久,聲音就漸漸低下去,江暖看見小腹處還剩不大的一團黑影,形貌還在,卻是急速的變小直到消失,心裡傳來一陣飽腹的滿足感。

神志一個模糊又瞬間回到了自已身上,江暖活動了一下四肢,一切如常,想不明白怎麼回事,但人在禁宮也不敢久留,撬開窗戶就翻了進去。

果然,殿中的佈置和剛才恍惚中經歷的一模一樣,江暖只覺得非常神奇,稍微轉了轉就直奔剛才那個祖先堂,等走到了才發現那並不是供奉的先人祖宗,而是十二張不同的獸類畫像,巨蜥、白虎、飛鷹、蜘蛛、犀牛、翼蛇,野牛、獅子、蚺蛇、甲蟲、猛獁、巨猿。江暖第一次見到有人祭拜神獸的,頗為的稀奇,仔仔細細把這個堂裡找了個遍,卻什麼都沒找到。

“難道剛才是我白日做夢?”

算了,既然沒有收穫,那還不如現在去找蘭賀,把剛才發生的事先告訴他,說不定他能從裡面找出蛛絲馬跡來。

江暖出了廣陽殿,一眼正看到蘭賀、周義站在衛所門口說話,“大師哥!”江暖乾脆喊一嗓子,省得禁衛們不知情,突然黑暗裡冒出個人還以為是賊人。

蘭賀聽到江暖喊聲,忙招呼著迎上來,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樣?看到什麼了嗎?”

江暖點點頭,這時周義也走近來,蘭賀便拉著周義和江暖一同進屋,關上房門,周義遞上一杯茶水,“江姑娘,快說說。”

江暖吹了一夜涼風,這時候有杯熱茶是再好不過,端起來喝了一口,緩了口氣,這才把自已看到的說了一遍,只是最後自已恍惚進屋遇到黑影那一段省去了沒講,只說黑影進去後自已也進去找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便出來了。

蘭賀還沒說話,周義先“咦”了一聲。

“廣陽殿?”周義直勾勾看著江暖,“姑娘是說廣陽殿?”

“對啊,怎麼啦?”江暖莫名其妙。

周義想了想,對江暖二人說,“蘭兄,江姑娘,這個廣陽殿一直是沒人居住的,除了許妃偶爾來看望太后時小住一兩天,平時就只有白天會派幾個宮人前往打掃。”

“難道?周老弟的意思是?”蘭賀明白過來。

“不,蘭兄,我並沒有什麼意思,只是這禁宮之內關係複雜,你我都不過是外朝官員,宮闈之事能不參與儘量不要摻合其中,不然一句話說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周義語氣嚴峻,“但此事也不能不報,依我之見今夜之事,蘭兄先回署寫成奏章,明日進宮面見陛下陳述,我現在就去王大將軍那裡,把事先說與他知曉,我想這樣才算穩妥。”

蘭賀深深地看了看周義,點頭說,“好,就這麼辦,王大將軍那裡就勞煩周老弟。”

周義應了個喏,商量已畢,三人便匆匆出宮,各自上路。

阿青阿虎二將仍守在宮門外靠著馬車打盹,蘭賀和江暖出來叫醒他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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