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昨晚樓上秋橘的請求,張碧逸並不知情。

不過,秋橘姐姐上樓和拂蘇姐姐夜談,張碧逸還是知曉的。

因為,秋橘給他也送了一碟橙瓣。

張碧逸覺得,秋橘姐姐真是心靈手巧,一碟橙瓣都能擺出花樣,是個心形。

開心的心。

想到秋橘姐姐這麼快就從喪失親人的悲痛中走出來,張碧逸很是高興。

高興之餘,他又想起自已。

但他很快就壓抑自已不往回想。

因為越回溯,越苦痛,對於武學修煉,都大打折扣。

張碧逸就想龍年禮。

想到他的俊,想到他的恩,想到他的誠。

張碧逸又想談碧蓮。

想到她的純,想到她的苦,想到她的窘。

張碧逸再想到拂蘇。

想到她的麗,想到她的威,想到她的羞。

張碧逸又想到秋橘。

想到她的豔,想到她的殤,想到她的憤。

張碧逸還想到燦菊。

想到她的秀,想到她的辣,想到她的柔。

張碧逸不敢想流芳。

他怕在這暗夜裡,他的心,真的會碎。

又怎麼能碎?

碎了誰替流芳復仇?誰替孃親、張媽、龐大叔、啞叔?誰替那四十五位村民復仇?

還有,一旦心碎,又有誰去找尋龐流雲那小子?

張碧逸的滿心,都是無盡的仇恨,和沉甸甸的責任。

他想到錢天霸告訴他的,胡奎臨死前喊出的葬淵。

這肯定是一個組織。

可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組織?首領是誰?有多強大?羊形面具人和兔形面具人在其間有著怎樣的位置?

張碧逸一頭霧水。

龐大叔在家的時候,經常帶他採藥。

他也經常給龐流雲傳授武學,那境界,高深到張碧逸如今也不清楚。

只是,龐大叔從來不指點張碧逸的功夫,就連流芳所學,從龍潭谷出來之後他才明白,居然大多是孃親所教。

江湖有規矩,武林有講究。

偷師學藝是最大的不敬。

所以,流芳和流雲修習什麼,不主動說的話,他們都會謹遵教誨,彼此從不刻意打聽。

只是,為什麼孃親傳授流芳武學,也從不傳授他?

也許,孃親覺得,張碧逸能把父親所授修煉精純,就足夠了。

張碧逸的心目中,龐大叔武學境界高深,所學博學多才。

除了武學之外,其實,龐大叔能教的,都一股腦教給張碧逸了。

可就是武學精深的龐大叔,還有孃親,都葬身於敵手。

這和葬淵有沒有關係?

那兩個可能屬於葬淵的羊形青銅面具人和兔形青銅面具人,絕對不是龐大叔的對手,就連孃親都絕對打不過——孃親抖動柔雲劍的那一下,不絕入耳震盪耳膜的嗡鳴,就是現在的張碧逸,也不可能使得出來。

張碧逸覺得,想要撥開重重迷霧,實在太難了。

不過,張碧逸知道,和他交過手的兩個青銅面具人,肯定是突破口。

可是,使劍的羊形青銅面具人他就打不過。

至於那偷施飛刃的兔形青銅面具人,從飛刃之厲、寒光之疾來看,境界絕對還在那羊形青銅面具人之上。

所以,張碧逸有股強烈的緊迫感。

他要復仇,就只有修煉,死命地修煉!

所幸父親留給他疑似不完整的秘訣,就是練上千遍萬遍,張碧逸都能在一遍遍修煉中,得到新的領悟。

而他的靈力,也在不知不覺間,絲絲縷縷地增多,絲絲縷縷地凝實,最終聚集在丹田之內,讓靈力日益厚實、精純。

只是不知道,談碧蓮和談碧龍修習得怎麼樣了。

張碧逸可沒想明白,這樣一份武學秘訣,放在江湖上,估計會引起鬨搶,怎麼輕而易舉就傳授給他們兄妹了。

張碧逸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和談碧蓮之間的尷尬。

晨起的尷尬,卡在罅隙裡的尷尬,揹著她回家的尷尬、跪拜致謝觸及的尷尬……

怎麼全是尷尬?

尷尬又怎會這麼值得回味?

張碧逸摸了摸自已的心,有點擔心。

但是,他最終還是確認,自已對談碧蓮沒有動情,哪怕他也時不時牽掛她。

的確,流芳的深仇大恨堵在心口,誰能闖得進去?

張碧逸又想到拂蘇姐姐。

莫名其妙的,沒有任何思考的,他居然問也不問,就跟著拂蘇姐姐進了怡紅院。

如今,再沒眼界的他,也明白怡紅院乾的是什麼營生?

也難怪那舔狗一般的周公子,在誇下海口的時候,拂蘇姐姐要打斷他的話——那肯定不堪入耳。

只是,如今就在樓上的拂蘇姐姐,老闆是真老闆。

這如女王一般傾國傾城的麗人,哪能和那些庸脂俗粉相提並論。

不過,秋橘姐姐可不是庸脂俗粉。

正如她母親哭訴,秋橘雖然還活著,可最可憐的,就是秋橘啊。

張碧逸也這樣認為。

生活的悲苦,造就了秋橘的不幸。

而這轉動的命運之輪,並非彼時的秋橘可以撥動。

想到這,張碧逸心中充滿憐惜。

這幾日,他先後兩次擁抱著秋橘。

一方面,的確是自已心苦心痛。另一方面,他也是想給予秋橘至真至誠的安慰。

所以周員外,還有周扒皮,已經在他的心中宣判了死刑——剝皮解千刀的那種!

如果秋橘知道張碧逸是這般心思,那一定會再痛哭一回——暢快痛哭的那種!

張碧逸覺得,拂蘇姐姐還是蠻寬宏大量的。

陰元嶺,櫻桃嘴唇,都是那般地讓人發窘,簡直是窘得無地自容。

可最後,拂蘇姐姐提都不提,完全帶過。

她知道張碧逸的難處呢。

就是不知道,五個金錁子沒解決的問題,這又逗留了幾天,萬一還利滾利的話,那就只有把整個人都賠給她了。

想到這裡,張碧逸心裡一樂:“真要把人賠給拂蘇姐姐,也不知道她願不願意接受?”

“把我趕走就好了,這樣我就直接去關中了。”張碧逸心想。

不過,隱隱覺得,張碧逸並不希望是被趕走的——這樣會丟人!

張碧逸居然想到安兒的母親——燦菊。

那小娘子,養了那樣大的一個娃,過著那般清苦的日子,居然沒消磨掉她的秀美與風韻。

反而,一股成熟的、迷人的少婦風情,偶爾叩擊一下張碧逸的心扉。

所幸張碧逸是個有定力的,有著自已的信念與追求,想來不會迷失自我。

可燦菊看張碧逸的眼神,卻越來越沒有遮掩,柔中含情,火辣辣的。

還居然趁著夾雞頭的時候,蹭得他好不自在。

張碧逸不由自主地,和談碧蓮比較了一下。

真好!都是真好!

難道這就是人之初體驗?

還是流芳好啊。

雖然兩人並沒有越矩,但唇齒相依,津液互予,清新而芳甜,醇厚而綿長。

這記憶,無論走到何處,無論滄海桑田,絕對忘不了。

所以,張碧逸又默默地流淚。

反正獨自待在一間房,那就流吧!

希望這晚的淚流過之後,明天就能手刃仇人!

流芳——你的在天之靈,我張碧逸——必將以仇人的頭顱奠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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