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睚眥必報

等到柳鶯枝走後，許元修立刻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一邊，他的表情異常嚴肅，緊緊地皺著眉頭問道：

“清歡，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敢有絲毫隱瞞，如實地回答道：

“她想在你的茶水中下藥，碰巧被我和柳兒姐發現了，於是我靈機一動，決定將計就計，調換了你們兩個人的茶杯。”

聽到這裡，許元修的臉色變得陰沉至極，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惱怒：

“你怎麼能這樣做呢？難道真的是你精心策劃，讓那個車伕毀掉了她的一生？”

“就算她對我百般糾纏，你也不能以惡制惡，對一個女子做出這樣的事情，害了她一輩子啊！現如今她做出如此丟人的事情，讓她日後如何自處？”

“柳小姐固然有錯，但你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失望和責備，似乎對我的行為感到十分不滿。

被許元修這突如其來、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我頓感委屈與憤怒交織在心頭，一股無名之火熊熊燃起。

我實在想不通，自已分明是出於好心幫了他一把，可他為何反倒胳膊肘往外拐，向著柳鶯枝那個女人說話呢？

我氣鼓鼓地梗著脖子，憤憤不平地質問道：

“大哥，你難道還沒弄明白嗎？要不是因為有我，此刻名譽掃地、名節盡毀的人就該是你了！”

“她使出如此卑鄙齷齪的手段逼迫你入贅她家，我不過是看不過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

說到激動處，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倘若今日不是恰巧被我撞破，讓事情按照她的計劃發展下去，一旦真的生米煮成熟飯，到那時，大哥你可曾想過該如何收場？又該怎樣面對這一切後果？”

我越說越覺得氣憤難平。

面對我連珠炮似的質問，許元修只是無可奈何地嘆息一聲，然後苦口婆心地勸說道：

“其實你在發現問題的時候，完全可以直接告知於我。大不了我不喝下那杯茶便是了。”

“又何須採用同樣卑劣的手段去還擊她呢？如此一來，你跟她之間還有何差別可言？”

我被氣得胸口發悶，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們滾落下來，一雙眼睛通紅地說道：

“我告訴你？如果我今天沒有及時趕到，她早就得逞了！”

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顫抖。

“我不過就是把杯子掉包了一下，讓她自已喝下那該死的春藥而已，我有這麼大的本事去指使他們家那個卑鄙無恥的馬伕去爬他們家小姐的床？”

我怒不可遏地質問著對方，覺得自已受到了極大的委屈和冤枉。

“那個馬伕居心叵測、心懷不軌，現在出了事卻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我越說越生氣，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了八度。

“要是他本來就是個老實本分、循規蹈矩的僕人，今天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

我瞪大了眼睛，狠狠地盯著對方，試圖讓他明白事情的真相。

“我可沒那麼大能耐，可以讓一個心地善良的好人去幹壞事！”

我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對這種無理指責感到無比憤慨。

“如果自已心裡沒鬼，做事光明磊落，自然就不用擔心會被人懷疑或者指責；既然已經做了惡事，那就別想把罪名扣到別人頭上！”

最後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彷彿要將所有的不滿和憤恨都發洩出去。

許元修被我一番言辭說得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你怎能如此心胸狹隘、睚眥必報呢？”

我嘴角泛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回應道：

“你作為堂堂七尺男兒，自然是德行高潔、品行端正，但我不過是一介弱女子罷了，就是這般小雞肚腸、有仇必報之人。”

“那好，我且問你，如果今日換作是我遭人這般算計，兄長大人又當如何自處呢？”

“難道我不應該奮起反擊、以牙還牙嗎？難不成還要傻乎乎地跑上前去跟人家講那些所謂的大道理不成？”

“想要跟那幫惡徒講道理，簡直就是痴人說夢、白費力氣！”

說完這些話後，我根本無暇顧及呆立當場的許元修，轉身便揚長而去。

這位大哥怕不是讀書讀傻了吧？竟然如此迂腐不堪、善惡不分。

罷了罷了，還是先平復一下心情吧……

走在路上，心中猶如壓著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讓人喘不過氣來。

於是我決定獨自走到路邊的小攤前，想買一串酸甜可口的糖葫蘆，希望能緩解一下內心的煩悶。

當我剛剛從懷中掏出錢袋時，突然間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如閃電般伸過來，搶走了我的錢袋子。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那個身影已經像泥鰍一樣鑽進了人群裡。

\"來人啊！搶劫啦！\"

我焦急地大喊起來，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顧不上其他，我立刻拔腿就追，彷彿忘記了疲憊和不適。

我們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如同兩隻貓捉老鼠一般。

看著前面拼命逃跑的小乞丐，我不禁心生憐憫。

他身形瘦小，看上去弱不禁風，估計連一頓飽飯都沒有吃過。

儘管如此，我並沒有放棄追趕，緊緊跟隨著他進入了一條狹窄幽深的小巷。

眼見前方已無路可逃，小乞丐終於停下腳步，氣喘吁吁地倚靠在牆壁上。

他顫抖著將手中緊握的錢袋子扔給了我：

\"還給你！別再追我了！\"

我喘息著彎下腰，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荷包，怒目圓睜地質問他：

\"你這個小孩子，年紀輕輕怎麼就學壞了呢？竟然敢搶我的東西！\"

小乞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地哀求道：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太餓了，迫不得已才會這樣做。”

“我妹妹生了重病，家裡沒錢給她治病，我看到你一個人站在那裡，一時鬼迷心竅，就動了歪心思。”

“求您高抬貴手，千萬不要把我送去官府啊。\"

聽到這裡，我的心頭一軟，原本的憤怒漸漸消散。

看著眼前可憐巴巴的小男孩，我不禁想起了自已年幼時在孤兒院的艱難時光。

或許，他也是被逼無奈才出此下策吧。

看著眼前這個小乞丐，我不禁心生憐憫。只見他衣衫襤褸、蓬頭垢面，身上滿是汙垢和塵土；

身形瘦弱得彷彿一陣風就能吹倒一般，簡直就是一副皮包骨頭的模樣。

看到這樣可憐的孩子，我心中實在難以忍受。

於是我輕聲對他說道：

“跟我來吧，我去給你買點吃的東西。”

說完便帶著他來到附近一家賣餅子的店鋪前，買了好幾個熱氣騰騰的餅子遞到他手中。

小乞丐瞪大了雙眼直直地盯著那些餅子，喉嚨不斷上下蠕動著，拼命吞嚥著口水，然後用充滿感激的語氣對我說：

“謝謝小姐，您真的個大好人！”

然而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儘管他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但仍然沒有立刻把餅子吃掉。

我忍不住好奇地問他：

“你剛才不是說自已快要餓死了嗎？為什麼現在還不吃呢？”

小乞丐小心翼翼地將餅子塞進破舊不堪的衣服裡面，並一臉認真地回答道：

“我想帶回去給我妹妹吃，她生病了躺在家裡，已經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聽到這裡，我心頭一軟，又從腰間的荷包裡摸出一兩銀子交給他，溫柔地說：

“那你就趕緊吃吧，別餓著肚子。另外這些錢你也拿著，帶回去給你妹妹找個大夫看看病。”

接著轉頭對店主喊道：

“老闆再給這個孩子打包五個餅子讓他帶回去。”

小乞丐激動萬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謝：

“謝謝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銘記在心，將來有機會一定會好好報答您的！”

我微微彎下腰來，向眼前的小乞丐投去友善而溫和的目光，並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起身站立。

\"好啦，趕緊回家去吧，你妹妹還在家等你呢。\"

小乞丐滿懷感激之情地看著我，用力點了點頭後，像一隻敏捷的野兔一般迅速飛奔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轉身返回書院，遠遠望見許元修正筆直地佇立在馬車旁邊等待著我歸來。

當他瞧見我走近時，立刻邁步向前迎了上來。

\"清歡......\"

許元修輕聲呼喚著我的名字，但我並未理睬他，而是將頭偏向一側，表示不願與他交談。

他見狀，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已的腦袋，嘴巴張合數次卻又欲言又止。

終於，許元修鼓起勇氣再次開口：

\"清歡，對不起。\"

\"剛才大哥不該那般指責你，其實仔細想想，你說得一點都沒錯。”

“如果今天遇到這種事情的換成是你，以我的性格，恐怕早已衝上前去和那些人拼個你死我活了。\"

\"世間本就沒有多少真正純潔善良之人，懂得如何保護好自已才最為關鍵。\"

\"所以大哥要向你賠個不是，希望你能夠原諒我當時的衝動之言。”

“我也是擔憂那柳家會在日後尋機報復於你，一時心急如焚才會胡言亂語。\"

聽到這裡，我依舊心存不滿，冷哼一聲作為回應。

\"哼，難道大哥方才不是還把我當作壞人看待嗎?\"

我瞪大眼睛瞪著他，眼中閃爍著一絲不悅之色。

許元修著急上前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們才是壞人，日後大哥一定不管什麼時候都護著你。”

“以後我再也不胳膊肘往外拐了。”

看到他如此誠懇地道歉，我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臉上依然帶著一絲不悅，最終還是心軟地回應道：

“罷了罷了，既然大哥知錯了，那我便暫且原諒你這一回吧。”

站在一旁的胡柳兒目睹著我們倆再度言和，不禁喜笑顏開，輕聲說道：

“好啦，時候已然不早，清歡妹妹，我們還是儘快返回吧。”

我們決定把牛車留在書院，以備大哥日後往返之用，隨後，請了一名車伕駕車，一同踏上歸途。

此時，幾隻蜻蜓低空掠過草叢，快速飛行。

我凝視著車窗外風起雲湧的景象，轉頭對坐在車頭外側的車伕囑咐道：

“大哥，看樣子快要下大雨了，您還是先披上蓑衣吧。”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豆大的雨點傾盆而下，彷彿銀河決堤一般。

胡柳兒坐在車廂內，慶幸地嘆氣道：

“幸好我們沒有坐牛車回來，不然車上這麼多東西都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微微頷首，表示贊同，笑著說：

“沒錯，正因如此，我才提議要儘快購置一輛馬車。這樣不僅坐起來更為舒適，而且遇到惡劣天氣時也能有所遮蔽。”

“以後我們來往返縣城送貨，肯定會便利不少呢。”

“可是咱倆都不懂得如何駕車啊，柳兒姐你連牛車都能駕馭，要不試試這馬車吧？”

聽到這話，胡柳兒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我現在還真沒這個膽量，等回去後問問其他人有沒有會的，可以教教我們。”

我嘴角上揚，笑著說道：

“那就讓二哥去教你吧。”

今天實在是太累了，不知不覺間，我竟然就這樣靠著柳兒姐的肩膀進入了夢鄉。

當回到家的時候，窗外的雨已經漸漸停歇。二哥和三哥看到我們坐著馬車歸來，都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興奮地問道：

“馬車？從哪兒弄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