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輕娓彷彿一條擱淺後終於迴歸水源的魚，被他們一杯杯酒堵地快要無法呼吸。
可到了男人身邊，她才驚覺男人這邊，遠比剛才那邊的逼著喝酒還要讓人背後冒冷汗。
剛才她沒有看錯，謝斯秦的腳邊確實跪了幾個，其中一個就是之前她在金夢上夜班時，意外遇到的那個猥瑣下流的老同學，他也是被當時謝斯秦開車差點撞到的那個。
不知道他們在地上跪了多久，全身都在發抖打顫，甚至空氣中還有股很難聞的尿騷味，她看見就是之前差點猥褻她的那個男人褲襠中間一片深色。
他做了什麼，不言而喻。
這人叫什麼她都忘了……
只記得叫什麼柯什麼的。
而沙發上的那人慵懶隨性，絲毫不受到任何影響。
唐凌風就站在幾步遠的位置，這會兒看到她，也是一臉驚訝。
不過又想到她也在津盛工作，很快朝她使了個眼色。
宋輕娓也看到他，沒想到他竟然也在這裡，看他手上還拿著皮帶，周圍還有不少凶神惡煞的大高個，氣勢逼人……唐凌風這是來當打手來了嗎？
地上跪著的幾個人見她來了，只敢小幅度地抬頭看了眼就低下頭不敢再亂動。
謝斯秦身體微微前傾，吸了口煙問：“你來幹什麼？”
宋輕娓把公司裡的事情大致和他說了一遍。
謝斯秦點頭：“知道了。”
然後就沒有什麼反應了。
宋輕娓說：“是一個重要的國際的專案會議，需要你回去。”
謝斯秦低眼，“叫靳瑋代我去，我現在有事要處理，你沒看見麼？”
這話一出，原本還有不少人在起鬨玩耍的包間，驟然安靜下來。
氣氛也彷彿降到了冰點。
其他人屏息凝神，連動也不敢動。
謝斯秦的脾氣就沒有那個人是不怕的。
手段又狠，心更狠。
只要想要的事情，沒有人能阻攔，來G市才沒多久，這塊地方上上下下都被他訓得服服帖帖，根本就沒人敢違抗和有任何逆反的舉動。
尤其聽說他來這兒就是走個過場，家裡給安排的，而G市那邊的專案和生意才是他的中心，家世背景在G市都是能一手遮天的存在。
謝總這個稱呼還是來這邊後才有的，聽說在G市那邊，人人都得喊他一聲“謝爺”。
鮮少見到謝斯秦發怒，這個新來的女人怎麼敢的？可別和其他想要往謝爺身上倒貼，那些故意用些拙劣手段勾引的女人一樣不識好歹。
大家畏懼謝斯秦的同時，也在看戲，看宋輕娓得罪了謝斯秦，等會兒會被他怎麼整死。
心裡隱隱還有幾分期待，眼神若有若無地往角落那邊去。
宋輕娓不知道眾人心中多想，周圍的安靜讓她說話的聲音更是清晰傳入所有人的耳朵，“我看見了，津盛那邊的事情也很重要，而且你的助理現在也不在公司，被你派出去了，你忘記了嗎？”
話落。
周圍不斷響起倒吸涼氣的聲音。
連不遠處的唐凌風也微微瞪大了眼睛。
在眾人看不見的角落，瘋狂朝宋輕娓使眼色。
靠！
他知道娓姐平時很拽和不怕事，但也要分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吧！
惹了謝爺，他等會兒要怎麼求情救人……
短短几秒，唐凌風腦子裡閃過無數等會兒謝斯秦要是生氣了的說辭。
……就說娓姐她腦子不好使！
其他人也紛紛往後退了一步，生怕等會兒謝斯秦遷怒自已。
“是嗎？”沒有想象中的暴露，男人只是隨口回了句，“我派他去幹什麼……”
“又讓他去鄉下了，專案投資。”
“哦對，差點忘了。”他一臉恍然大悟，點點菸頭，不緊不慢地吐了口菸圈。
宋輕娓很難不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煙霧嗆了下她，她忍不住咳嗽一聲，偏頭就要躲開。
男人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在昏暗中凝視她，輕笑道：“又不是不會抽，躲什麼？”
宋輕娓一時間晃了神。
他……看到了她抽菸？
她垂下眼，重複剛才的話：“有會議需要你回去。”
“幾點？”
“馬上。”她說，“務必儘快。”
言外之意，他手上的事情必須先放一放。
包間內陷入沉默。
死一般的寂靜。
大概過了十幾秒。
男人最後抽了一口手裡的煙，伸手在菸灰缸裡碾滅，起身拿過椅背上的外套，“走。”
宋輕娓一瞬間沒反應過來，男人回頭，“宋組長，不是很著急嗎？發什麼呆？”
“哦來了。”她急忙起身。
謝斯秦高大的身軀堵在門口，忽地又回頭朝幾個人打了個手勢，“後面等我回來再處理。”
唐凌風立馬和其他人一塊異口同聲道：“是，謝爺！”
宋輕娓臨走前，還回頭看了眼唐凌風。
唐凌風直接一個大拇指給她豎起來。
牛逼。
不愧是他娓姐！
這都行！
宋輕娓跟著男人快步走出金夢，走廊跟迷宮似的，她隔一段時間沒來都差點走錯了，還是跟著謝斯秦才找到正確的路。
可週圍還是有不少服務員還有經過的領舞各種工作人員認識她，紛紛和她打著招呼：“好久不見啊宋輕娓。”
“喲呵！宋輕娓！一個多月沒見了，你不來金夢上班了嗎？”
“沒你去跳舞，感覺舞蹈節目都不精彩了，那幾個之前一直點你的老闆都一直在等你回來，說只要你回來，五千一支舞！明碼標價！這不比你出去找工作輕鬆來錢快？”
宋輕娓剛開始還能和她們禮貌打打招呼，聽到後面臉上的表情差點沒崩住。
他們不知道，自已現在在津盛工作。
只說些在金夢裡額外收小費的話。
她忍不住看了眼前面的男人，有些心虛。
好在他們很快就走了。
謝斯秦也沒什麼反應。
他人高腿長地走路也快，她不得不小跑才能追上對方。
外面還在下雨。
金夢一條街的霓虹燈在雨夜中閃爍，別具一格，有種賽博朋克的味道在裡面。
宋輕娓撐著傘和謝斯秦一塊到了等待的車邊。
她原本想要讓謝斯秦先進車裡，沒想到男人順手接過她手裡的傘，撐在她頭頂，開啟車門：“進去。”
宋輕娓只好照做。
進入車廂後，外面的雨水與寒意一塊被隔絕在外，男人就坐在她身側，手裡拿著溼透的雨傘，雨水不知道什麼時候打溼了他的衣袖，袖口的位置顏色比其他地方要深些。
宋輕娓看了眼，就立即收回視線。
車朝前開去。
在金夢這條街繞了幾圈。
趕回到公司時，已經快九點了。
謝斯秦下車後朝公司內走去。
宋輕娓撐傘連忙在後面追。
誰料男人丟下一句話：“去把你的裙子吹乾。”
說完就沒影了。
宋輕娓低頭，這才注意到自已的裙襬不知道什麼時候溼了一大半，從腳踝的位置一路溼到大腿，關鍵是她自已還半點反應都沒有。
還是在男人的提醒下，才注意到這些，感覺到從腳底蔓延上來的冷意。
風一吹，她打了個噴嚏。
回到辦公室的茶水間裡，她翻出之前員工放在這邊吹風機，吹了十來分鐘才勉強把裙子吹乾。
還好夏天的布料比較單薄，吹吹就差不多了。
可她還是覺得有些冷，在茶水間泡了杯熱咖啡，她捧著喝了幾口，盯著外面還在不斷下雨的夜晚，一時間有些沉默。
下雨天，她很喜歡。
但自從她被指出是個鳩佔鵲巢，搶了人家真千金大小姐身份的無恥之人後，她就再也不喜歡雨夜。
雨夜對她來說，不僅代表了謝斯秦的離開，也代表了她可笑又被人利用的一生。
不知覺間，喝完了一杯熱咖啡。
沒加糖。
明明放在以前，苦得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品類，現在她自已喝完了一大杯，都沒有感覺到半點難以下嚥。
她彎了下唇角。
笑容不免有些苦澀。
外面的雨還沒停，她也沒辦法回去。又在辦公室裡看了好一會兒的書，做了七八頁的筆記後，才感覺外面的雨下小了不少。
手裡還有把剛才從司機那邊順過來的雨傘。
應該是可以回去了。
宋輕娓關了部門的門和燈，往外走去。
電梯剛到，她就和電梯內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謝斯秦也剛從樓上忙完回來。
有時候巧合就是這樣令人猝不及防。
宋輕娓硬著頭皮走進電梯。
電梯裡沒有其他人，彼此呼吸都可聞，宋輕娓儘量降低自已的存在感，保持安靜。
只是她忽地想到唐凌風，不得不主動開口，問了一句：“剛才……在金夢，你在做什麼？”
男人正低頭刷手機的訊息，聞言頭也沒抬，冷淡回應：“做什麼，需要和你報備嗎？”
“不需要，我只是問問，回不回答都是你的自由。”
“那我不回答。”他道。
“可以。”
話題就此終結。
宋輕娓決定，以後除非是工作上的事情，否則不會再和他主動說一句話。
絕對。
電梯門很快緩緩朝兩邊開啟。
宋輕娓率先朝外面走去。
可還沒走幾步，手腕就被男人從後面一把擒住。
她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被男人直接往前拽回電梯。
電梯直接下降到地下室。
宋輕娓；“你要……啊……”
外面沒有人，男人直接轉身過來將她打橫抱起，大步朝車那邊走去。
宋輕娓腦袋一陣眩暈，回過神來時就已經被男人直接塞進了車內。
車門關上，“咔嚓”一聲還上了鎖。
宋輕娓根本打不開，只能去看旁邊坐上車系好了安全帶的謝斯秦，“你幹什麼？！”
謝斯秦：“安全帶。”
“我不繫，你放我下去！”
“是麼？”話落，男人踩著油門就衝了出去，在停車場內突然加速，讓宋輕娓都差點直接磕在面前的擋風玻璃上。
“你這個瘋子！”
謝斯秦勾唇，唇角的笑容有幾絲殘忍與偏執：“對啊，瘋子有瘋子的做事風格，不如一起撞死算了？和你死在一起，我也算挺開心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