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婚
這日的京城著實熱鬧。
喜樂吹吹打打，十里紅妝。
迎親的隊伍從街頭，一直延伸到街尾。
看熱鬧的百姓比肩接踵，人流湧動。
議論聲，吵吵嚷嚷。
裴寅一身大紅婚服，冷峻硬朗的面容，在這抹鮮紅襯托下，意外的好看。
“這裴將軍樣貌生得是真不錯，年紀輕輕就做了高官，真是風光啊。”
“人家還救過皇帝的命呢。”
“你們聽說了沒？這裴將軍娶的是個村姑，還沒入過奴籍呢，嘖嘖嘖，這樣的身份，哪家貴女娶不著啊。”
“人家村姑可有二品的誥命，前些日子封的，婚禮都沒辦呢，陛下還給她添了嫁妝，你怎麼嫌棄上了？”
……
路旁看熱鬧的百姓，吵吵嚷嚷的說著。
街角一處昏暗地方，青年眸色不明，他一言不發的望著遠處的迎親隊伍。
本就病弱的面容，更顯蒼白。
他肺中難受，握拳在嘴邊，止不住的咳嗽。
眼尾似乎因為身體的不適，染了薄紅。
裴寅自然給他送過請帖。
只是……
他將送給歡兒的新婚之禮託人轉交到裴寅的手裡。
婚禮，他本不願來。
但牆外的喜樂聲悠揚，傳進耳膜時，裴宴不受控制的將書卷放下，他遠遠的站在隱蔽的角落，默默注視著這一切。
一股不甘湧上心頭。
青年轉過身去，腳步似踉蹌了下，他落寞離開。
裴寅沒有注意到他。
人流攢動，擠擠攘攘，他自然發現不了街角的某處角落還站著一個人。
……
顏歡天還未亮，便被小竹叫起。
鮮豔的大紅喜服，更襯得小臉白皙明媚。
頭上戴著的髮飾沉重，壓得她脖子都酸了。
現在已到傍晚時候，天邊一抹好看的晚霞。
裴府，賓客滿座。
來的都是朝中要員。
雖然他們並不怎麼看得上裴寅這個平民出身的將軍，但陛下都給了他臉面，這婚禮自然不能不來。
他們的面子再大，總大不過皇帝。
推杯換盞間，裴寅被他們灌了不少酒。
房中，顏歡餓得不行，可那傢伙卻遲遲不來。
蓋頭沒挑，合巹酒還未喝。
裴寅那日威脅過，在婚房時，不許她亂來，得等他來掀蓋頭。
顏歡沒辦法，飢腸轆轆的等著。
忽聽一陣腳步聲靠近。
紅蓋頭下，小姑娘面上一喜，以為是裴寅來了。
正待要出聲催促他時，她的鼻子嗅到肉的香味。
小竹的聲音驟然響起，語氣歡快。
“夫人餓了吧？將軍特意吩咐讓奴婢拿東西給您吃，說是省得夫人餓昏頭把蓋頭掀了。”
顏歡：“……”
不過，能填飽肚子，她也就不計較這麼多了。
要知道，她一整天連口水都沒喝上。
婚服繁瑣，光是臉上的妝容都費了半個多時辰。
早知道婚禮折騰人，但沒想到這麼折騰人。
——
“將軍這是喝了多少啊？酒都撒衣服上了……”
李二扶著裴寅進來內宅，嘴裡說道著。
穿過一道月洞門，原是醉得不省人事的裴寅突然直起身來。
他目光冷淡的瞥了眼一臉錯愕的李二，沉聲吩咐，“這裡沒你的事，去前院看著。”
李二有些懵的點了頭。
裴寅也不理他是何反應，步履匆匆的往婚房去。
……
顏歡吃飽過後，睡意襲來，本就辛苦許久，眼下是真困得不行。
她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腦袋小雞啄米的點。
就要睡過去時，突然聞到一陣濃烈的酒味。
她這才精神些許。
挺了挺腰。
墨色的眼眸幾分無奈，他的聲音低沉清潤，“過會兒再睡。”
顏歡當然知道過會兒才能睡。
她趕緊催促，“知道知道，你倒是快點掀蓋頭啊？”
磨磨唧唧的。
裴寅：“……”
眼神不善的剔她一眼。
他從侍女手中接喜秤，秤桿輕挑，大紅蓋頭下，女孩那張嬌豔明媚的小臉露了出來。
男人的眸中是細碎的笑。
顏歡坐在床邊，繡了精緻金紋的大紅嫁衣，滿頭珠翠，不顯俗氣，小臉還未完全長開，一點青澀。
唇上點了絳唇，她微微偏頭，一雙水潤澄澈的眸子，染了笑意。
“漂亮吧？”
她很滿意這傢伙的表現。
裴寅面色一板，不理她揶揄的笑。
他接過合巹酒，一杯遞小姑娘，唇角卻幾不可查的微彎。
顏歡撇了撇嘴，對他這副死要面子很不理解。
她本來就很漂亮。
兩人將酒喝了，男人的眉宇明顯多了幾分滿意。
他俯身親了親女孩的唇瓣。
烏沉的眼裡，墨色翻滾，他笑了笑，輕聲道，“身上都是酒味，我去換了，歡兒等我。”
顏歡乖巧的點點頭。
步驟都做完，她似是一下放鬆下來，語氣歡愉得不行，“小竹快，把我頭上的東西摘了……”
裴寅剛踏出房門，耳後便是小姑娘歡快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搖頭輕笑。
娶都娶了，也只好受著。
到底，是他巴心巴肝要娶的。
夜已經深了。
紅帳深深，燭火搖曳。
昏黃的光，柔和的灑在屋中四處，滿室的春意，樹影映在花窗，靜謐中，頗顯暖意。
屋內，小姑娘已經累得呼呼入睡。
她的睡顏安寧，小臉上的潮紅未消，呼吸平緩均勻。
只是眉頭似是不高興的皺著，顯得憨態。
裴寅卻睡不著，他側頭，看向旁邊已經睡著多時的小姑娘，眉眼柔和。
他將人兒抱在懷裡，女孩髮髻裡蘊著熟悉的桂花頭油香。
男人低頭，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的小臉。
懷裡是他的妻。
——
第二日。
東方泛白，晨風輕拂而過，院中一株海棠，枝葉隨風搖曳。
已是初秋，天氣微涼。
顏歡舒服的在男人的懷裡拱了拱，裴寅垂眸看她，小姑娘整張臉埋在他的胸膛，只能看見她一頭睡得凌亂的烏黑柔發。
男人微嘆，下身的異樣，讓他有點燥熱。
偏偏她又是個嬌氣的，累不得。
裴寅有幾日婚假，此時倒不急著起床。
外間，忽聽幾聲喜鵲輕脆啼鳴。
顏歡被吵到了，峨眉微蹙，但仍舊沒有要早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