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火辣辣的照著,路旁的小草都沒精打采的耷拉著頭,樹也無力的晃著。林間的小徑充滿了濃烈的植物氣味,燻得人昏昏欲睡。 離開木中縣大約有一個多月了,我們大多是騎著馬趕路,騎累了也牽著馬走一段。和我同行的兩個人年紀都不大,王文勝二十歲,李六二十一歲,可是別看李六大一點,他是個當下人的,碰到事情從來沒有自已的主見,什麼都聽王文勝的。 這兩個人穿開襠褲的時候就常在一起,不管幹什麼事都是王文勝惹禍,李六背鍋。他們日常接觸的都是純樸的山裡人,本性自然不壞。自從那天被我教訓以後,他們對我十分尊敬,簡直把我當成了他們的老大。吃飯的時候讓我先吃,睡覺的時候他們守夜。而我則是當老大當慣了的,看到他們那樣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反而覺得理應如此,有事沒事還總找他們閒聊。 他們兩個自小在木中縣長大,這次出去參加科舉是假,出去執掌王文勝家族的生意是真。可是他們所見所聞僅僅侷限於木中縣發生的事,除了東家長西家短之外,再也說不出什麼背的新鮮事。我真有點懷疑就憑他們這麼少的見識,能打點好生意嗎? 至於我,因為怕跟他們聊天的時候說漏了自已的身份,只好和他們說些自已事先編好的身世,翻來覆去的說得我自已都信以為真了,他們也聽的耳朵上生繭。不到一個月我們就把所有的話題都說完了,只剩下一言不發的趕路。 路上的風景早就看膩了,我開始教他們一些粗淺的拳腳功夫,這兩個人對此表現出了極為濃厚的興趣,他們一邊趕路一邊練習,累了就到騎馬上歇會,學得非常用心。可是這麼一來,最無聊的反倒是我,每次才教了他們一點點東西,他們就要練上半天,甚至更多,誰也沒空和我說話。有時候我有心挑唆他倆對練,可是他倆打得實在沒有章法,動作慢悠悠的不說,抵抗力還差,看上去輕飄飄的拳頭居然能把他們打得鼻青臉腫,看的我很沒意思,到後來,乾脆騎著馬閉目養神,全靠腦子中胡思亂想來打發時間。 這天天色將晚,金色的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我們找了一個寬敞的地方宿營,李六支起了帳篷,做好了飯食,我看著他們打了一趟猴拳,而後又讓他們對打了一會,指點了幾句,便讓他們睡去。由於我不用睡覺,所以總是以他們練武,體累身乏為理由,讓他們先睡,我來守夜,順便練一練功。 天漸漸得黑了,我躺在毛毯上仰望天空,晴朗的天空上稀稀拉拉幾顆殘星,在一閃一閃的眨著眼睛,悄悄地沉浸在修煉的寧靜中…… “胡說,那個替主人報仇的是一隻黑驢,不是白馬!”好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吵架。 “你才胡說,就是一匹白馬!”另一個聲音不服的叫了起來。還有一個聲音在幫腔:“對,就是一隻白馬,我聽我爺爺說的。” “你爺爺說的有什麼用?就是你爺爺的爺爺說的,也不能把一隻黑驢變成是白馬!”第一個聲音憤怒的高叫。 有意思,我發現是騎的馬和騾子不知什麼原因在吵架。呵呵,這回總算有點新鮮事了,我的精神頭立刻來了,身子一彈,隱到空中,浮在他們上方偷聽他們吵些什麼。 一頭騾子兩匹馬,韁繩拴在路旁的小樹上。那頭騾子滿嘴白沫,蹄子不住的刨地,看上去特別慷慨激昂:“我告訴你們,事情是這樣的。我的老祖先,是一頭身高丈二,膀闊腰圓,腿長體健的大黑驢。自小被一個叫張老頭的人養大,我的老祖先雖然是頭驢,可是自幼聰穎好學,跟狗學咬人,跟魚學游泳,還跟貓學會了上樹,甚至能說人話。方圓數千裡都知道張老頭家有一頭鬥驢,非常厲害。” “胡說,是戰馬!”兩匹馬不服的叫著。 “噦——”騾子一臉的鄙夷,做了一個嘔吐的樣子說道:“還戰馬那,你以為是打仗拉壯丁呀?你們那麼嬌貴,不僅白天要吃好幾頓,晚上還要加餐,要不就鬧情緒不幹活,聖人有句話就是說你們,知道嗎?馬不是野草不肥這句話就是說你們!你們說,普通老百姓能養得起你們嗎?” 兩匹馬顯然不如騾子口才好,此時氣得一個勁兒打響鼻,呼哧呼哧地說不出話來。 “我的老祖先可不像你們,不僅驢馬的活樣樣能幹,還能幫著主人打獵!就是山裡的老虎和熊,都打不過他!哼!後來,有一個很壞很壞的財主看上了我的老祖先,還用奸計把我老祖先的主人害死,我的老祖先寧死不屈,跑到山裡跟山裡的妖怪學功夫,再後來,還帶著他的妖怪小弟把那個財主家燒的一乾二淨,給老主人報了仇。從此家家戶戶都供著他的牌位,都養著驢!” “呸!呸!那你激動什麼?你又不是驢!”“就是,你還不是馬生的?”兩匹馬大吐口水,你一言我一語的爭辯。騾子不甘示弱大聲叫道:“不是又怎麼樣?我身上有驢的血統!我覺得自豪!並且為另一半血統羞愧!” “你……”一匹馬氣得渾身哆嗦。另一匹馬大聲地補充道:“無恥,雜種還這麼有理!” “雜種?”騾子也火了:“你們這是嫉妒!嫉妒我比你們能幹,嫉妒我身上的高貴血統!” “嘭!”一匹馬用頭狠狠地撞了騾子一下,另一匹馬靠到騾子的另一側,準備教訓教訓這個臉大無恥的傢伙。 騾子雖然處於劣勢,可是也不甘示弱,順勢一偏頭,張嘴就咬住另一匹馬的耳朵,狠狠地撕扯,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 “哎喲,”挨咬的馬疼得蹦起,大聲叫道:“你咬我!” “·#%¥##·%#%……”騾子死不鬆口,嘴裡還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 沒受傷的馬人立起來,曲起兩條前腿,狠狠地撞在騾子的肩上。騾子一個趔趄,歪到一邊。被咬的馬耳朵上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豁口,疼得它轉過身去,朝騾子的肚子就是一蹶子。騾子大概早料到這招,猛地往前一躥,撂著蹶子朝前跑了幾步,去背韁繩拉得驢臉老長。不過卻與兩匹馬拉開了距離。 騾子轉過身來,隔著樹看到兩匹馬瞪眼豎鬃,不住的嘶鳴,前蹄在地上刨來刨去,心中不免有些害怕。忽然,騾子朝馬的身後一瞪眼,大聲說道:“狼!”趁兩匹馬扭頭朝後看的時候掉頭就跑,剛一轉身,就被韁繩拽得撲通一聲栽倒在地上,不住的喊疼。 “哈哈。”我從空中現身,一屁股坐到騾子的身上,笑呵呵的看著正幸災樂禍的兩匹馬。 由於我突然出現,那兩匹馬臉上的表情立刻僵住,驚恐的打量著我。身下的騾子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可是毫無效果,不久就放棄了努力,乖乖的臥在地上。 “你們好啊!”我對它們說道。從他們的談話中,我早就猜到了,他們說的只不過是我當初英勇事蹟的驢子版本而已。而他們的談話,則激起了我對往事的懷念,心裡面湧出一種淡淡的酸楚,使我很想和他們聊聊。 “你是誰?”一匹馬戰戰兢兢的問道。 “我是誰並不重要,你們只要知道我是個妖怪就行了。”我故作玄虛地說道。同時心裡不禁有些好笑,伸手輕輕的摸了摸身下騾子的頭。 “妖怪?”另一匹馬的聲音讓人聽了覺得它很冷似的:“你要幹什麼?” “妖怪老爺,別吃我,求求你……那邊有三個人,你去吃他們吧!哦,我有個祖先也是妖怪,你們或許還認識呢!”還是騾子反應最快,一聽我是妖怪,急忙求饒,還順便把它的幾個主人給賣了。 那兩匹馬才明白怎麼回事,不約而同的掉頭就跑。畜牲到底是畜牲,一著急就先想到逃跑,完全不考慮拴住自已的韁繩,結果和摔的姿勢和騾子完全一樣,只是稍微狠一些,算是和騾子不同的地方吧。 “妖怪爺爺饒命呀!我們平時就夠慘的了,整天沒日沒夜地幹活,還時不時地挨鞭子……”兩匹馬像被壞人攔住的人一樣,開始哭喊求饒,同時還找著各種各樣的奇怪的理由。 “哭!哭什麼!再哭就讓妖怪吃了你們。”騾子義憤填膺地大叫,好像他和我很熟似的:“妖怪老爺,我知道你愛清靜,聽不得這些胡言亂語,不過您還是受點累,把他們吃了吧,免得他們哭哭啼啼的,吵得咱們心煩。不用考慮我的態度,你吃了他們我不在乎。” 馬們一聽騾子這樣說,嚇得身上的軟了,別說逃跑,現在連爭辯的心思都沒有了。 “我今天吃得很飽。”我用手在騾子頭上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發出很清脆的聲音。騾子哆嗦了一下,再也不敢出聲。我接著說道:“並不想吃你們,只是剛才聽你們爭論,覺得很有意思。你們說的事情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不等兩匹馬答話,騾子搶先說道。 “假的,”聽我說不吃他們,馬們的膽子大了起來,一匹馬高聲說道:“事情是真的,可是那不是驢做的,是馬!”“還是一匹戰馬”另一匹馬補充。 “呸,是驢!”騾子不服的大叫。 “好了好了,”眼看他們又吵了起來,我連忙說道:“是誰做的並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們是怎麼知道這個事情的?” “聽我媽說的。”“我聽隔壁的棗紅馬說的。”“我也是聽我媽說的。”三個動物依次說道。 “你們就知道這麼多嗎?”我問。 “哦,有很多動物都知道這件事,”騾子歪著頭想了一想才說:“不過他們說的都不對。有的說是狗,有的說是貓,也有說雞的,還有人造謠說是一隻豬……哼!豬一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我扭頭看著騾子,騾子被我盯得很不好意思,居然打起哆嗦來,想必是怕我生氣,把它吃掉。 “我已經吃飽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吃生肉。”我又安慰了他一下:“我只是因為覺得你們說的有趣才過來打個招呼。你們還知道什麼有趣的事情嗎?” 它們搖了搖頭,不過騾子的眼睛亮了起來,有些緊張地說道:“沒有了,我們只知道這麼多事,不過妖怪爺爺,我……我……” “你怎麼了?”我站了起來,轉身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快說,別吞吞吐吐的。” “就是……”騾子遲疑了一下,也站了起來,像是下定了決心,用一種很堅定的語調說道:“我也想當妖怪,而且是非常想當,您能告訴我怎麼做嗎?” 我沒有吭聲,而是仔細的打量這個騾子:這個騾子的外表很普通,普通到把它扔到騾子堆中它立刻會像滴入大海的水滴一樣消失。只有它的眼神有些特別,害怕中露出忐忑,忐忑中還有自信,自信中更孕育著堅強。看著看著,我忽然笑了。 “好,我教你!”我很乾脆地說。 騾子顯然沒意識到我答應得會這麼痛快,不由得愣住,發了很長時間呆才說:“真的?你也不問問我為什麼當妖怪就答應?” “哈哈,”這個騾子真有意思,我忍不住笑了,隨後說道:“我要是問了的話就不是妖怪了。好了,廢話少說,我現在就教你。” “妖怪爺爺,”兩匹馬齊聲說道:“我們也想當妖怪,您能不能……” “沒問題,從現在開始,你們就是我的手下了。”我很痛快的答應,要知道我是妖怪,人類那些授徒教藝的規矩對我沒用,我也從來沒想過遵守,只要我心情好,只要有人學,我就教他們修妖。 “我先給你們起個名字。你的耳朵裂了道口子,就叫裂耳,你呢……就叫碎蹄。至於你嘛……”我對兩匹馬說,爾後又看了看騾子說道:“你咬人倒挺厲害的,就叫鋼牙吧,我把我名字中的一個字給了你,你要記住,不要墮了我的威風。” “唔——”我沉吟了一會兒,決定不把我的身世告訴他們,免得他們聽了害怕:“我叫狼牙,你們以後叫我老大就行。” 它們連忙上下點頭,我坐在地上,把修妖的方法一點一點地告訴它們,這些道理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深了,它們根本就聽不懂,還不住地詢問,問得都是非常膚淺的問題。例如大自然是什麼,妖氣又是什麼……。我一項一項的解釋,最後說的我都煩了,看來光動嘴皮子,是不可能教他們學會修妖的,應該另想辦法。 “老大,天快亮了”鋼牙小心地說道:“那幾個人就要醒了。”我只顧教他們,沒考慮到時間過的這麼快,沒想到鋼牙還挺謹慎,我讚許的點了點頭,站起身朝宿營地走去。 最先醒來的是李六,李六沒發現什麼異常,按照慣例把火堆點旺,找了些器具開始做飯。飯快熟了的時候,王文勝也醒了,也是和平常一樣,先是嗯呀哎呀的叫喚這疼那痛,接著抱怨地潮被薄,睡得很不舒服,再就是埋怨他老爹,不該叫他出來受罪。 我們誰也不理他,各自做自已的事情。等吃了早飯,我們收拾好東西繼續趕路,王文勝騎在馬上打著瞌睡,李六也低頭耷眼,嘴裡還磨叨著什麼。我則考慮怎樣才能讓新收的三個弟兄入門修妖。等吃完了中飯,王文勝和李六的精神頭來了,纏著我要學功夫,我也樂得讓鋼牙他們先體會一下人類搏鬥的要領,便教了他們幾手,還指點他們多練了幾次。 如此又走了半個月,我始終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只是給鋼牙他們講解修妖的要領。鋼牙努力的學著,已經能初步明白我講的東西,就是理論和實踐差距太大,仍然是普普通通的牲畜。不過王文勝和李六的身子到日漸壯碩,特別是王文勝,瘦了大概有三十多斤,對練的時候,常常把李六打的到處亂跑。 這一天,我們來到一座土山的腳下。山不是很陡,又一條小路彎彎曲曲的爬上山頂,山頂上好像蒙著一層黑霧。雖然山上有路,但是土山的附近一戶人家也沒有,看著這個不起眼的土山,我反倒有一種很親切地感覺,就像回到了雪竹林那幫弟兄當中。 這座山上有妖怪,我能感覺到一絲絲妖氣,這些妖氣很特別,總給我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藉口山上可能有野獸,我沒讓他們立刻進山,而是找了一個合適的地方把帳篷支起來,準備先看看情況再說。 對於支帳篷這類體力活,王文勝歷來不屑去幹,便拉著我拿著弓弩,進山找點獵物,準備晚上打打牙祭,我也樂得先去探查探查,看看到底是什麼情況。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娛樂圈的頂流夫婦

甜橙櫻桃

一覺醒來後,變成端淑女娘!

Y七點

四元解夢雜貨鋪

素素紫

小狼狗老公養成計劃

心情大好的天晴宇

病秧子想要活下去

倉鼠夢小澤

當光降臨

琳冧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