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詭霧

大炎朝的官道並不多，更多隻在大城之間互通。中等城池之間有的也有互通。小城池之間沒有官道。若想走官道，需前往中等城池或大城中轉。否則，就要走山道或小路。

如果按官道走，目的地之間沒有直達官道，就要繞路。

燕平安沒出過遠門，但族裡肯定有人出過。便請族裡常出遠門做生意的族人畫好地圖帶在身上。

前往風雲宗，若是全走官道，必定要繞遠路，走很長時間。想走快些，多數地方就不能走官道。

可，就算是常年在外行商的族人，也不能把地圖和要走的路完全畫出來。

畢竟，燕家沒人去過風雲宗，行商或歷練的，也沒去過風雲宗。

地圖只是大概，族人告訴燕平安。天下路不在腳下，在嘴邊。出門在外，嘴巴要滑、會說話，不讓人生厭，自然就好問路。

好在，雖然不知具體怎麼去風雲宗，卻也大概知道風雲宗在什麼地方。

百寧城在大炎朝最南的炎州西南角偏僻之地，風雲宗在與炎州相鄰、位處炎州東邊的巽州中部浮會山。

燕平安從百寧城出發，一直往東去就好。到了巽州，再打聽具體前往浮會山的路就行。風雲宗以及所在的浮會山，在巽州很有名，不難打聽到。

走在百寧城往東的官道上，燕平安可以感受到古道的滄桑。路邊的里程碑，經歷風霜後顯得斑駁殘舊。

里程碑乃石碑，一碑十里。上面刻有附近村落，方便路人查詢。

每十里，就在石碑不遠處，選擇合適的地方，建有供人歇腳休息的涼亭。因十里一座，也稱十里亭。

這些涼亭，柱子同樣也是經歷了許多年的風雨，一眼能看出歲月的痕跡。涼亭雖破舊，倒也能勉強擋雨。

碑亭這個工程十分浩大，據說是當年大炎朝開朝首任皇帝下令所施，算是他的仁政之一。

燕平安並不著急趕去風雲宗，只是將此行當作一次旅行。他在燕家等風雲宗的人，沒有等到。說明風雲宗的人並不知道他們的長老朱莫、親傳弟子柳玉森已經被害。否則，早就以雷霆手段趕來百寧城燕家。

至於許嫣然，她都被換成狐狸精沒有被風雲宗發現，說明許嫣然沒死，又或者妖怪有什麼能力讓風雲宗沒有察覺。

既然風雲宗沒發現異常，他又何必著急前往風雲宗？

不如借這個機會，提升自已的見識。

他的修煉可以靠奪命血點，可精神上的境界，卻難以用奪命血點來感悟。

比如常說的登高望遠，看大好河山，對自然的領悟與感悟，都對自身的提升有所幫助。

於是，一路上，燕平安時常賞沿路風景，或登上山頂看起伏山脈與大地。或在最高的樹尖，看翠綠林海，感悟自然的奧妙。

就連午時，他也難得睡一次午覺後，才重新趕路。

一路獨行，終於，前方傳來鈴鐺響聲。

馬鈴聲！

很快，轉過彎，就看見對面走來一隊商隊。馬騾拉的貨車，堆得高高實實，蓋著防雨的油布。

二十幾輛貨車，還有四個鏢師。

走在最前面的鏢師身材魁梧，三十多歲，一臉絡腮鬍。他看到燕平安身著絲綢服，腳穿鹿皮靴，就猜到是個有錢的公子。

“公子且慢前行，那邊有詭霧。我們運氣好走得快些，沒被詭霧追上。你若過去，也不知詭霧是收了還是藏起來。若只是藏起來，你過去怕是要陷入詭霧中。”

詭霧，是詭的一種。詭與鬼不同。鬼是魂靈，詭是沒來由的東西的。

看到燕平安有點茫然的樣子，絡腮鬍鏢師問：“公子可是第一次出遠門？”

燕平安點頭。

絡腮鬍鏢師道：“我看公子實力不俗，敢一人獨行。可你對詭霧應該不熟，不如在前面的亭子歇息，聽我給你講一講？”

他說的前面的亭子，是燕平安身後百丈外的亭子。

“聽我一句勸，你至少應等兩個時辰才能繼續趕路。可兩個時辰後，天也開始黑了。不過跟我們一起過夜，明日再啟程。這夜路啊，同樣不安全。”

看到對方語氣誠懇，燕平安便點頭答應下來。正好，他也想打聽繼續往風雲宗的路怎麼走。

一路走，一路介紹。絡腮鬍鏢師叫姓程，另外三個鏢師分別姓姜、黃、龔。因為著急逃脫詭霧，拉車的牲口不能再繼續趕路，必須休息幾個時辰。若是按平時，他們天黑前才落腳休息。

鏢師只負責安全，生火做飯，安排宿營之類的，由客商、車伕等人來做。

江湖偶遇，莫探身份。燕平安不說自已是什麼人，鏢師們也懂規矩沒有多問。

只說詭霧。

詭霧不知怎麼產生，以官道上居多。陷入詭霧中，少有能活著出來。就算是能活著出來，不是瘋了就是傻了，稍微正常的，也不會多說詭霧裡遇到了什麼或只說昏迷不知。

通常來說，詭霧出現後，不會移動。消失後，也不會在原來的地方重現。詭霧通常也不會連續出現，大概會隔一段時間。

若能及時發現詭霧，趕緊逃走，是有可能逃得掉的。

鬼物，不可在陽光下出現。

詭霧，不懼陽光。

“我觀公子行走，知公子修煉武道。可，即便是元丹境的武帥，陷入詭霧中也難逃一死。公子只需多等一夜，沒必要冒險。”程鏢師勸燕平安。

他觀燕平安不過是個少年，擔心燕平安年少氣盛、好勝心強，這才婉轉苦勸。

“說得在理。程鏢師放心，我不會逞強。”燕平安雖有法兵寶刀，卻也不想浪費在不知名的危險上面。

幾人開始談天說地，主要是幾位鏢師在說他們走鏢的經歷，遇到土匪山賊、或妖魔鬼怪。

兩位客商安排好後，也參與進來說些行商趣聞。

“有條件生火做飯，商隊多是會生火做飯。吃口熱食，喝口熱湯，與吃乾糧根本不一樣。吃了熱的食物，身體暖和，沒有吃乾糧那麼疲累。趕路的疲睏，也容易恢復。”

“行走江湖，不要隨便吃別人的食物，喝別人的酒水。”程鏢師提醒燕平安。

客商道：“所以啊，一會兒你若不想和我們一起吃，我們不勉強，也不會說什麼。”

炊煙裊裊，太陽斜照，開始有些餘暉的影子。

大家仍然在聊著天，燕平安卻發現程鏢師說著說著，臉色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大家發現程鏢師的異常，喊著他的目光看向涼亭外。

只見，裊裊炊煙升在空中後並未散開，而是像傘一樣向周圍散開，形成一層薄薄的煙霧。

這樣的煙霧，一開始沒人注意，只以為炊煙升到一定高度後被風吹得散開。

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其他三位鏢師看到此情景，也是臉色大變。兩位客商更是臉色變白。

“這，難道是詭霧？”

程鏢師點頭：“炊煙怎會不散？此時日頭將落，又怎會起霧。正常的霧，該是夜間或清晨。”

“不是說，詭霧起後不移動嗎，怎麼會追來？”燕平安問。他記得剛才程鏢師介紹詭霧時，曾這樣說過。

程鏢師臉色更陰沉了。“都是這麼說，但真正見過詭霧者，又有多少？”

他轉頭對客商道：“逃，趕緊逃。貨先丟這裡，人逃出去再說。” 客商連連點頭：“保命要緊，我懂！”

“我也不是要財不要命的人！”另一個客商也驚慌地說著，掃視四周。

“大家快逃，詭霧追來了！”程鏢師大聲叫喊著，帶頭跑出涼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