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楊花
李情嚴肅道：“你房間外的牆上的亮粉有痕跡。”
艾靈點了點頭：“是一雙成年男子的”。
“你床底有一處不明的痕跡指向戒指，我命人撒下亮粉的時間又是掌櫃死後，你發現戒指也是掌櫃死後，這人多半是衝著戒指來的。”李情分析著。
小靈乖巧地躺在艾靈腳邊打著盹，艾靈彎腰摸了摸它的頭，抬眼接他下話：“當時我進屋的時候也沒發現任何異樣，而且……我當時將戒指扔在床下並沒有用太大力，戒指並沒有被扔得很進去，但我回來拿戒指的時候戒指已經抵到牆上了，既動過？那為什麼沒取走呢？”
李情收起扇子：“戒指被人換過了。”
艾靈再次將戒指拿出來，還是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換戒指是在隱瞞什麼呢。
第二天一大早，艾靈打著哈欠，頂著個雞窩頭按慣例站後邊眯眼摸魚，經過大廳的時候，被裡面一聲尖利聲嚇得一個激靈，清醒了。
誰這一大早的亂叫，擱晚上高低也是叫魂。
艾靈放慢腳步，朝裡望了望，只看到一個女子跪在地上，其他的看不真切。
看著看著就有些偏離隊伍了……
“艾靈！”楊支聲音雄厚，“你幹什麼呢！”
隊伍齊刷刷看向離隊伍已經有點距離的艾靈，饒是她臉皮再厚此時成為眾目睽睽，都有些頂不住了，她臉有些發紅：“沒事，我看戲呢。”
糟糕！一緊張心裡話說出來了……
眾人：“…………”不愧是他。
楊支低頭看不清情緒，但高聳的肩膀和垂下緊握的雙拳揭露了他很不開心的事實。
他努力控制情緒：“愛看是吧，你去巡邏整個廳堂吧。”
平時這都要兩個人才能完成，一個人要花費的時間可想而知。
艾靈想掙扎一下，但看到楊支那副你敢有異議我就生啃了你的表情，她決定識時務者為俊傑。
隊伍裡的人看著艾靈霜打茄子似的，沒忍住響起高高低低的笑聲。
艾靈麻溜地跑了，笑聲漸漸淡了。
這些人居然笑她，下次她要雙倍笑回去！
正臆想他們可能發生的糗事，傻痴痴笑著。
一個花瓶迎面就衝著她來了，她往旁邊一躲，花瓶落地應聲而裂。
不知不覺走到廳堂裡了，往前看去，有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在到處抓東西扔著，李情冷眼坐在上首看著她發瘋，沒有制止也沒有呵斥。
艾靈直愣愣地站在廳堂入口，她覺得她得迴避一下。
回頭轉身大步走，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
剛出廳堂，在轉角處就被一個人攔住了，此人身穿藍色護院服，款式略為簡潔緊身，很乾淨利落，一臉冷漠：“主子讓您去耳房旁聽。”
說完也不等她問詢，一瞬就消失了。
艾靈沒有絲毫驚訝，能在府裡來去自如的，應該就是李家的暗衛了吧。
雖然對此不是很瞭解，但楊支有的時候稍微提過一點這些事。
那次在李情書房的花，應當也是暗衛了。
艾靈不動聲色，一板一眼地巡邏著，來到耳房時輕推開了門閃身進去了。
隔壁比起剛剛的大吵大鬧，已經安靜了許多，只是傳來有些吵鬧的人聲。
“李情！你們家忘恩負義！我父親當年對你父親有碗水之恩，在你父親快渴死的時候給了他一碗水，要不是那碗水，哪還有你父親的今天，你就是這麼對救命恩人女兒的嗎？”
李情端起茶喝了一口，依舊不發一言，雲淡風輕地看了看自已的手指。
劉花實在是受不了他這副冷淡樣了，一個時辰了，這人天還沒亮就用黑袋子將她從家裡綁了出來。
綁來了之後一言不發，不管她怎麼吵怎麼鬧，就是不說話，地上已經被她摔得沒有下腳的地方了。
似是氣不過，撿起地上的花瓶碎片就衝李情衝了過去。
李情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絲毫的變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在她即將靠近李情時，被人一腳踹飛了。
草不帶一絲感情地看著劉花，彷彿在看一具屍體。
劉花被一腳踹到了門上，嘭地一聲掉在了碎渣中，刺了個鮮血淋漓，口中也吐出了鮮血。
她這時才感覺到了恐懼，顫顫巍巍地爬了起來，想往後退卻退無可退門也鎖死了。
家丁丫鬟識趣地沒有靠近廳堂。
“你……你要幹什麼……你不能……不能殺我！”劉花聲音顫抖。
一直沒出聲的李情終於捨得看她一眼，笑得和藹：“不能殺你？為什麼不能殺你？”
劉花大腦瘋狂運轉，卻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驀地，她瘋狂笑著，挺直了腰板：“就憑我們家救過你們家老爺子的命。”
李情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花被他這反應搞得一愣，呆呆開口：“你笑什麼？”
“笑你愚蠢。”李情將桌上的茶杯砸在了她面前。
茶杯在巨大的力的作用下，向四周碎去，濺在了劉花臉上。
她發出爆鳴：“啊啊啊啊啊啊！”捂著劃傷的臉頰，惡狠狠看著李情，“你不得好死！”
“借你吉言。”李情無所謂地看著她，然後淡淡說了句，“我不得好死你不得下地獄。”
劉花瑟縮了下肩膀，眼神躲閃，嘴裡還是罵著：“你放屁！”
李情將一本賬本扔在她的腳邊，她抖著流血的手彎腰將東西撿了起來，一頁頁地翻了起來。
越翻臉上的表情越是驚恐，她猛地將賬本合上，瘋狂否認：“不是……不是的，這跟我沒關係，不是我乾的！”
李情歪頭一笑：“我有說是你乾的嗎？這麼急著承認嗎？”
劉花哽了一下，慌張道：“不是……我……我……”
李情掏了掏耳朵，不想跟她耗下去了，本來想等她自已認的，沒想到這麼糾纏：“劉花，你既然這麼喜歡算賬，那我們就來好好算算。
我爹感激你們家當初的恩情，看你爹老實，將庫房管事的位置給了你爹，你爹因病過世之後，將這個位置給了你。
哪知你爹的好你沒學到半分，硬是讓你爹生前極力反對的人入贅了你們家，還對他百般維護，甚至於想將人安排進我們家。”
說到這李情有些厭惡：“你那個夫君逛妓院、打罵窮苦人家、調戲良家婦女，無惡不作，我爹一眼就看出不是什麼好人拒絕了，你卻如現在這般，一哭二鬧三上吊，鬧了個天翻地覆，偏生要那人進府，要不是我爹真動了肝火，說你如果執意如此就一起走，才消停下來，不然不知鬧成什麼樣。”
李情每道出一件，她的臉色就白一分。
李情猛喝一大口茶繼續：“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綁來嗎？自已做的事就沒想過後果嗎？”
劉花低頭看向被她如燙手山芋般丟在地上的賬本，看不清臉上情緒。
見她不言，李情如惡鬼般道出她的秘密：“你將府裡的兵器調換的事不會忘了吧？賬本你也看了。”冷哼一聲，“府裡的兵器有些破損，管家讓你給採買的人錢去採購，你倒是好，威逼利誘採買的人，買來一批假貨，放進了府裡。”
艾靈聽到這裡摸摸下巴，難怪不得她覺得這府裡的兵器怎麼這麼脆，她一掌就拍碎了。
劉花看到賬本時就有了預感，事情應該是暴露了，但還是抱了一絲僥倖心理，畢竟採買的那個窮小子已經被她叫自家夫君滅口了。
此時聽到這不爭的事實，還是有些不可置信，脫口而出：“你怎麼可能知道，那個窮小子都死了！”
李情意味不明地看著她。
她突然意識到自已說了什麼，眼神閃躲。
李情抬手示意，草將懷中的一封信取了出來，走向前去，扔在了她衣服上。
癱坐在地上的楊花撿起那封信，信上寫明瞭她的所作所為。
“採買的人知道自已碰著這事定命不久矣，提前將這封信寫好交於好友，囑咐他如果自已遭遇不測，就將這封信公之於眾，他好友怕自已公之於眾招來殺身之禍，便在府外蹲守，想交給我爹，但我爹病重，一直沒有出府，他便一直沒找到機會，直到我回來才將信交於我手中。”李情怒髮衝冠，“劉花，我爹待你不薄，你就是這麼對我們的！”
劉花知自已躲不過了，笑如蛇蠍，狀若癲狂，聲嘶力竭：“李情，你們哪裡待我不薄了，明明這麼富有，卻偏偏就給了我那麼點工錢，都不夠塞牙縫的，明明那個家丁大茂都有那麼大個金戒指，你們一定是針對我！就我的工錢最低！你們還不讓我夫君進府！”像感覺不到痛似的，她怒氣衝衝地用雙手橫掃面前的碎瓷片，“說什麼人不行！都是忽悠人的！你們就是針對我！”
突然她蜷縮著身體趴伏了下去，嗚嗚哭著：“對，都是你們的錯。”
猛地又撐直了身體，掙扎著爬起來，抓起地上的陶瓷片再次朝李情衝了過去：“都是你們的錯，你們都給我去死！啊啊啊。”
劉花雙眼睜得老大，眼裡充滿了不甘心，草拔出了她身體裡的劍，用手帕細細擦拭了起來。
劉花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倒了下去，氣絕身亡了。
艾靈推開耳房的門來到了廳堂，左跳一下右跳一下躲避著地上的狼藉。
連連稱奇，嘖笑道：“戰鬥力真猛。”
李情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有些無奈：“不狠一點怎麼站得穩腳。”
“有道理，我贊成。”
艾靈來到李情身前，摟著他的脖子：“這出戏挺好看的。”
李情被他摟得有些儀容盡失，咳嗽了聲。
草眼觀鼻鼻觀心，當沒看見扛起楊花的屍體，識趣地離去了。
艾靈詢問：“雖然是挺好看的，但怎麼突然想到讓我看這麼一齣戲？”
李情雙手將她的手臂從自已脖子上拿下來，揉了揉脖子，這人怎麼這麼雙標，不許別人上手，自已上手倒是挺自然：“您尊駕都到了，所謂來都來了，不看看再走？”
艾靈自動忽略他的陰陽怪氣：“我懂了，你這是覺得我無聊，幫我來點生活的調味劑。”
李情沉默了，還有比這人臉皮更厚的嗎？
不過有一點倒是真的，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得想要他了解自已……而且他身上怎麼這麼香……不是胭脂水粉的香，而是一種淡淡的香……
李情趕緊制止自已的想法，嚇得狂拍自已的臉。
艾靈撓了撓頭：“你又犯病了？”
哪知這次他大方地承認了：“可能是吧。”
艾靈雖然滿腦問號，不過沒在這事上糾纏，而是跟李情討論起來楊花說的話：“這戲也不算白看，你注意到楊花說的話了嗎？”
李情還有些懵，反問：“什麼話？”
艾靈斜了他一眼，見他呆子樣，嘆了口氣：“就是大茂有金戒指。”
看他皺眉沉思，以為他想到了，正想欣慰地笑一下，心想那股傻勁過了，哪知李情來了句：“唔……有金戒指怎麼了？”
艾靈差點沒忍住想給他來一巴掌醒醒傻勁，但看他還纏著布的身體，放棄了。
李情心有所感，作出了防禦的姿態，雙手交叉懸於頭頂，等沒有危機感了才放下：“人有虛榮心不是正常的嗎？弄些假的戴戴也無可厚非。”
艾靈反問他：“那你覺得這麼愛錢的且是庫房管事的楊花會把假的認成真的嗎？”